腳下的湖水已經徹底消失,熟悉的星空重新出現在了周圍,但這次群星不再閃耀,宛如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黑色的影子逐漸凝實,重新化為了水晶巨人,但這一次的規模比先前不知道要大了多少倍!


    僅僅是他身上彌漫的黑暗,都籠了罩整個意識宇宙。


    黎音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如今重新出現的意識宇宙,已經不再充盈模擬法則的力量,隻剩下一個空殼。


    水晶巨人站在虛空之中,一雙如同黑洞般的雙眼緩緩旋轉,微微仰著頭,凝視著宇宙之外,那僅用一根手指便撕開他的宇宙,將他打至瀕死的存在。


    時間仿佛靜止了許久,他緩緩地將目光收回,轉過頭,望向同樣懸浮於虛空之中的黎音。


    沒有再說一句話,直接抬起了手,周圍的一切都隨著他的動作而扭曲!萬般法則匯聚於身,一指點出,龐大的黑色能量瞬間貫穿整個意識宇宙!


    能量在虛空中翻湧,如同狂風中的巨浪,瞬間將周圍的一切吞噬!就連群星在其麵前也不過是一粒塵埃。


    這一擊,還真有幾分神明的威嚴!


    一擊之後,常征沒有再次動作,靜默地漂浮於那片荒蕪的宇宙之中,目光鎖定在虛空之上。


    半晌,他緩緩開口:“如何?”


    少女的身影於白光中重新顯現,她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開口:“你先前的軀體,是凝聚了多少人的血肉?”


    “五百七十一億四千六百二十一萬。”常征淡淡地回答。


    “而地球隻有不到百億,你便達到了這般層次……”


    黎音有些感歎:“說不定,你還真是個天才呢。”


    宇宙中究竟有多少人類,沒人清楚,即便是神明也給不出具體的數字。


    無數年的歲月,人類大世界的繁殖,諸神生態缸中的培育,還有邊邊角角早已被遺忘的族群,這個數字,可能會遠超任何人的想象。


    從前,它或許隻是一串沒有意義的數字,是被神明隨意玩弄、飼養,養壞了就再取新的種子,選取新的世界,重新開始的寵物。


    隻是祂們為了排解無盡歲月的寂寞,而選擇的遊戲。


    但隨著常征這般存在的出現,或許有朝一日,人類真的可以站到神明的行列,真正擺脫‘寵物’的命運。


    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麽呢?如果按照常征如今的實力提升來看,或許將是……整個宇宙,全部的人類。


    可如果是這樣,那這種勝利,這種進化,還有什麽意義呢?


    “常征,像你一樣的存在,還有多少?”


    黎音的聲音在空蕩的宇宙中回蕩,是質問。


    宇宙依舊安靜,常征的目光穿透虛無,深邃,卻空洞無物,他沒有選擇回答黎音的問題。


    從初次接觸時,黎音就已經發現,常征所控製的這具身體並不完整,甚至可能隻是一個碎片。


    那它為何會來到地球呢?


    或許是與某種強大對手交戰遺落的碎片,又或者有著更深的目的。


    如吞噬人類……


    若是這樣,麵前的常征,還真是可悲啊。


    努力了一生,付出了一切,甚至不惜與兄弟反目,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麵。


    最終呢?竟隻是某些存在的棋子,用來回收人類,強大自身的工具。


    想到這裏,她再次一歎:“我再問你一次,常征,被你吞噬的人,還活著嗎?”


    水晶巨人的身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回答黎音的問題,但那光芒中並沒有任何語言的成分,隻有無盡的沉默。


    但黎音已經知道了結果。


    常征再次抬起手,周圍正在變得虛無,他要將意識宇宙真正收回體內,來進行一次徹底的蛻變!


    群星逐漸失去了它們原本璀璨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悄然熄滅。


    整個宇宙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的聲音和色彩都在這無盡的黑暗中消融,仿佛從未存在過。


    連黑暗本身都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無序。


    在混沌中,時間、空間、法則……一切都失去了意義,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整個世界都被那無形的力量所扭曲、摧毀。


    在無盡的死寂中,忽然有光芒劃破混沌,那是一道少女的身影。


    她宏偉壯麗!璀璨奪目!體內的星光流轉不息,如同宇宙的脈動,她輕輕揮動手臂,便將混沌撕裂,讓光芒重新灑滿虛空!


    她的存在超越了黑暗,撕裂了混沌,她的光輝驅散了無序,她是宇宙中所有恐懼的具象化,是噩夢的源頭!是最深的黑暗!是物質宇宙之外的恐怖,她是一切的影子,是為一切物質賦予噩夢的存在!


    常征的水晶巨人在黎音的光芒下顯得黯淡無光,他的力量在噩夢之神麵前如同紙糊一般脆弱!


    少女的雙眼中包含了整個宇宙,是真正意識、思維、夢境世界的神明,唯一的主宰。


    她凝視著常征,那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虛妄,直達靈魂深處。


    “如果?這便是你追尋一生的力量,那麽現在,你準備如何麵對自己的結局?”


    常征依舊沒有開口,而是悍然發動了攻擊!


    巨大的能量波從水晶巨人的全身迸發!如同一道撕裂宇宙的閃電,直衝黎音而去!


    這一擊如果放在地球之上,恐怕整個世界都將灰飛煙滅。


    然而,少女的身姿在那光芒中顯得更加耀眼,連手都沒抬一下,意念一動,便將那攻擊化為虛無,仿佛從未存在過。


    常征的攻擊在她麵前,就像是孩童的玩具一般無力。


    黎音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她的眼中隻有對常征的憐憫和對這場荒誕劇的悲哀。


    常征的結局早已注定,他不過是被更高力量所操控的傀儡。


    “常征,你已經沒有機會了。”黎音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帶著無法抗拒的威嚴。


    那是來自真正意識宇宙主宰的宣告!同為走上意識這條路的人,二者的差距實在太過巨大。與黎音相比,常征掌握的宇宙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扔在沙漠之中,便再也無法尋到


    常征的水晶巨人開始顫抖,試圖再次凝聚力量,但每一次嚐試都像是在對抗整個宇宙的意誌。


    情緒波動首次出現在了他那張由晶體構成的臉上,憤怒、不甘、絕望交織在一起,化作深深的無力。


    “為什麽……”


    他的聲音不再恢宏,而是變成低沉的呢喃:“為何……為何差距會如此巨大?”


    黎音的目光穿透了時空的阻隔,聲音在寂靜中回響:“從一開始,你就不該以我為目標。”


    她緩緩抬起一隻手,整個虛空都在回應她的動作!無盡的黑暗混沌之海被她的力量所攪動,磅礴的力量匯聚於她的指尖,一指點出,周圍景象迅速發生變化。


    太陽重新出現在天空之上,腳下是熟悉的藍色星球,微風吹過草地,山巒起伏,層林盡染,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蜿蜒的山路上。


    小溪潺潺,清澈見底,水麵上漂浮著幾片落葉,隨波逐流。


    遠處的村莊炊煙嫋嫋,雞鳴狗吠聲不時傳來,給這寧靜的山野增添了幾分生氣。


    天空湛藍如洗,幾隻鷹隼在空中盤旋,時而俯衝而下,捕捉獵物……


    地球啊……


    常征凝視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緩緩睜大了雙眼。


    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雖然粗糙,但仍帶著塵世的溫度,每一個脈絡,每一根毛發,都映照著過往生活的痕跡。


    我以前很喜歡觀察自己的手,因為家傳手段中,就傳承有手相的技巧,傳說可以透視命運的秘密。


    但我不相信這種東西,原因就是如果按照手相來解讀,我的一生,太過失敗……


    “生命線短而淺,隨時都會消失,事業線曲折不平,預示著我一生的波折不會少。感情線上布滿了細小的分叉,暗示著我情感上的複雜與糾結。但最令我困惑的是,我的命運線,它在掌心處突然中斷,說明……我的未來被某種未知的力量所截斷,無法窺見。”


    我曾經嘲笑這些可笑的解讀,認為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不需要通過掌紋來預測。


    但現在,當我麵對無盡的宇宙和那不可抗拒的力量時,才真正開始懷疑,手相在很久以前,是否就已揭示了一切的結局?


    拳頭緩緩握緊,常征重新抬起頭,看向前方。


    少女靜靜地坐在石頭上,同樣在欣賞這片夢中的現實。


    兩人都沒有開口,而是默默地感受那片被重新塑造的風景帶來的平靜。


    “我不甘心……”


    常征的聲音隨風飄遠,縹緲中又帶著決絕:“百年的奮鬥、掙紮,最終換來的絕不能是一場空!”


    話音落下,整個世界都開始了顫抖!濃鬱的黑氣從他的腳下湧出,不斷試圖侵蝕周圍寧靜的景象。


    但無論他如何努力,黑氣始終無法觸及那片由黎音創造的寧靜。


    常征的意誌如同狂風中的火焰,盡管搖曳不定,卻始終不肯熄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的不甘匯聚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將憤怒轉化為鋒利的刀刃,決心將眼前的一切徹底摧毀!


    無盡的黑暗在他的周圍翻湧,伴隨著空間的哀鳴聲,龐大的身影再次顯現!


    震天的怒吼聲撕破了寧靜,瘋狂的波動彌漫整個空間!他沒有絲毫抑製自身的力量,就像一隻發狂的野獸,準備將這憤怒與不甘,化為最猛烈的風暴,席卷這片天地!


    黎音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感受著從水晶巨人身上散發的氣息,默默搖頭。


    她在巨人的身上,已經再也找不到一絲常征的氣息。


    為了那份不甘,這個男人最終還是舍棄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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