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的角落……睡夢中的孔冰感覺自己的懷中有什麽東西動了動,隨後便被一聲壓抑的驚呼驅散了睡意。


    她的大腦瞬間清醒,伸手便摸到了自己的槍,想都沒想就翻滾了出去,隨後舉槍瞄準。


    可麵前的不是什麽恐怖的怪物,而是一張熟悉的麵龐。


    “柚……柚柚,你醒了?”


    此時她的頭腦才真正清醒了過來,看著麵前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姑娘,孔冰的心瞬間軟了。


    收起槍,輕輕抱住這個被嚇到的小姑娘,柔聲安慰:“沒事了,柚柚。不要怕,都過去了,不要絕望,沒事的,沒事……”


    熟悉的話刺激著神經,孔冰瞬間回想起了昏迷前遭遇的事情,那些恐怖的滅諦,以及一句句撕裂內心防線的呢喃,似乎還在耳邊回蕩。


    最後發生了什麽?我們這是得救了?是誰救了我們?


    她揉了揉頭發,看著懷中楚楚可憐的小姑娘,記憶逐漸複蘇。


    “柚柚你,是不是和我說了什麽?”


    孔冰依稀記得,似乎是讓自己照顧好柚柚,再回來什麽的。


    可那時耳邊滿是滅諦的低語,心煩意亂之下,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懷中的少女動了動,揚起可憐兮兮的小臉,聲音微弱地說道:“姐姐,我不叫柚柚,我叫青柚……”


    “青柚?”


    聽到少女的聲音,孔冰的記憶又複蘇了一些:“柚……青柚,之前是你救了我嗎?還和我說,會帶我……去看草原?”


    青柚對於抱著自己的陌生姐姐有些害羞,卻並沒有害怕的情緒,隻覺得她的懷抱好溫暖,好像媽媽……


    小姑娘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我,姐姐。我隻記得我被什麽東西砸暈,醒來就已經在這裏了。”


    孔冰想到了什麽,輕輕掀起青柚的頭發,查看她額頭的傷口。


    卻驚訝地發現,已經完全愈合了。


    記得之前柚柚和我說,她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難道她恢複了從前的記憶?


    看著懷中與之前落落大方,勇敢堅強形象完全不同的小女孩,孔冰心裏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青柚再次開口了,她的聲音柔柔的:“孔冰姐姐,那個……在我睡醒之前,好像有一個姐姐和我說。讓我醒了以後不要害怕,孔冰姐姐會保護我……”


    看著少女那一雙希冀的大眼睛,孔冰將她抱緊了一些。


    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懷中的柚柚還在,希望也還在。


    “她有讓你和我說什麽嗎?”


    青柚點了點頭:“那位姐姐和我說,讓孔冰姐姐不要放棄心中的希望,隻要希望還在,她就會……就會回來,帶我們去看草原。”


    希望……草原……


    不知為何,聽著這些話,孔冰的雙眼不自覺地濕潤了起來,可她在少女麵前還是強行擠出來一個笑容:


    “柚柚,這些話真的是她讓你和我說的嗎?”


    “真的!”


    “我不信!你肯定是騙我的,你就是柚柚!”


    “姐姐,我……我叫青柚。”


    “我不管,我要叫你柚柚,可以嗎?”


    “當然,冰冰……姐姐。”


    “呀!好肉麻,不要這樣叫……”


    兩人收拾了一下散落在地的東西,又在廢墟的洞口處找到了漂浮在那裏的肉瘤妹妹。


    期間孔冰一直在觀察柚柚的反應。


    無論是收拾東西時的手忙腳亂,還是在看到肉瘤妹妹時被嚇一跳的樣子,都在向她證明,眼前的青柚,已經不是之前的柚柚了。


    雖然青柚已不再是那個勇敢堅強的女孩,但她的純真、善良,卻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或許能遇到你們,是我的幸運……


    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確認滅諦都消失了以後,兩人坐上肉瘤妹妹,快速向著遠方飛去。


    孔冰時不時的抬頭,想要再看一次那倒懸城市的美景,可每次想到這裏,她卻又擔心地收回了目光。


    害怕隨著天幕破碎,恐怖至極的滅諦再次降臨,將她珍視的一切帶走。


    握著青柚的小手,孔冰眼中更加堅定。


    既然柚柚說了,一定會再回來的,那我還有什麽理由選擇不相信你呢?


    而且柔柔弱弱的青柚很可愛,想必之後的旅途,也不會那麽寂寞了……


    “冰冰姐,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呀?”


    逐漸適應了在天空飛行的柚柚,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孔冰指著前方灰蒙蒙的世界,笑道:“姐姐帶你去洗澡!看你髒兮兮的樣子像什麽話,而且我們也要去順便補給一下水,不然哪有力氣趕路。”


    青柚疑惑:“不是應該洗澡才是順便嗎?”


    “你這小丫頭知道什麽,聽我的!”


    “冰冰姐你真好,我還沒洗過澡呢。”


    “那你怎麽知道的洗澡?”


    “聽別人說的。”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有著之前黎音的記憶,很快就熟絡了起來。


    現在這樣的生活,對於青柚來說簡直和做夢沒什麽區別,不用擔心餓肚子——有小肉幹,也不用擔心被人吃掉,在這片血紅色的天空下,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好了,前麵就到了。”


    她指向前方,那裏依舊是一片廢墟,從外表看,與其他殘垣斷壁並無二致。


    指揮著肉瘤妹妹降落在一座大樓倒塌形成的夾角處,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怪物,也沒有人以後,這才挪動一塊遮蔽的混凝土板,露出一個隱秘的入口。


    孔冰小心翼翼地領著青柚進入,洞內陰暗潮濕,但相對安全。


    順著一條小路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了一個寬敞的地下空間。


    不是想象中河流,而是一處看上去很像工廠的地方,前方有著各種複雜的機器和管道,如果黎音在這裏應該能認出,眼前是一個被遺棄的地下水處理廠。


    但對於從小就在末世中掙紮的兩人來說,這裏就是一個能夠產生許多幹淨水源的神奇空間。


    孔冰熟練地掀開一塊金屬板,露出下麵幹淨的地下水,青柚瞪大了眼睛,看著孔冰從裏麵舀出一瓢清水,倒進旁邊的桶裏,好奇地上前,捧起一把水。


    清澈的液體順著指縫流淌而下,小姑娘從沒見過這麽幹淨的水,忍不住嚐了一口,清甜的味道讓她瞪大了眼睛。


    “冰冰姐,水好好喝!用它洗澡是不是太浪費了?”


    孔冰停下動作,轉頭揉了揉小丫頭雜亂的頭發,笑道:“有什麽浪費的,這裏多的是呢,我們喝一輩子都喝不完。”


    “哇!天堂!”


    “胡說什麽呢。”


    青柚忍不住把整張小臉都伸到了水缸裏,爽爽地喝了一大口,臉上盡是滿足。


    可就在這時,孔冰突然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聲響,眉頭一皺,迅速將青柚拉到身邊,低聲警告:“別出聲,有情況!”


    小姑娘緊張地握住孔冰的手,兩人小心翼翼地藏身在陰影中,心跳聲在這寂靜的空間裏顯得格外響亮。


    滴答……滴答……


    似乎有液體滴落在地麵,聲音不斷靠近,是在棚頂!


    孔冰猛地抬頭!卻見一顆隻剩一半的人頭已經伸到了她的麵前!!!


    霎時間!體內的血液都凝固在了一起,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青柚則緊緊抓住孔冰的手,小臉嚇得煞白,卻努力控製著自己不叫出聲。


    她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景象。


    這不是人,肯定不是人!


    人怎麽可能隻剩一半還活著?


    這隻人形怪物就像被某種的力量豎著劈成了兩半,隻剩殘破的前半邊身軀,緊緊貼在天花板之上!


    向後扭曲的肢體如同一條條蠕蟲,在天花板上緩慢爬行。


    它的內髒和血液從裂開的傷口中緩緩流出,形成了一道道令人作嘔的黏稠軌跡……


    那雙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下方的二人,咧開嘴的叫仿佛在嘲笑,又像在警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窒息的腐臭味,每一次怪物的移動都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仿佛它的骨頭隨時都會斷裂開來。


    這是什麽?!!


    即使常年奔走在廢墟中的孔冰,都無法理解眼前的怪物究竟是什麽。


    她不敢輕舉妄動,甚至一動也不敢動,因為每一種不熟悉的怪物都是致命的,不了解它的殺人方式,輕舉妄動隻會加速自己的死亡。


    可那怪物的頭已經伸到了她的麵前,血腥味夾雜著腐臭撲鼻而來,她甚至能看到從怪物腦袋後麵流淌而下血液,夾雜著白色的腦漿,順著被劈成兩半的頭骨流淌而下,滴在自己的麵前。


    孔冰強忍住嘔吐的衝動,伸手摸在了自己的槍上,隻要一有不對,馬上開槍射擊,不然……


    沒等她思考完畢,怪物半張開的嘴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那聲音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震得兩人的耳膜幾乎都要破裂!


    隻能緊緊捂住耳朵,但嘶吼聲卻帶著穿透一切障礙的詭異力量,直擊心靈深處!


    完了……


    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怪物的血盆大口已然臨近,那恐怖的口器……似乎要將她的整顆頭顱吞噬!


    什麽都做不了,連閉上眼睛都成了奢望,隻能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死亡。


    對不起,柚柚,沒辦法履行和你的約定了……


    對不起,青柚,說好了會保護你,看來要食言了……


    然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麵前的怪物突然僵在了原地,嘶吼聲也跟著停止了。


    兩人隻覺得身體一鬆,差點跌坐在地上。


    反應過來的孔冰連忙撿起地上的槍,對著怪物方向連續射擊。


    子彈打在怪物的頭上,卻徑直穿透而過,造不成任何傷害。


    這是怎麽回事?


    沒時間多想,孔冰馬上拉住了青柚的手,連地上的背包都來不及撿,就要往來時方向跑。


    還沒跑出幾步,就聽身後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音。


    好奇之下回頭看,卻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凶惡怪物,如今竟是變成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這又是怎麽了?


    孔冰隻感覺大腦有些處理不過來眼前的一切。


    自己來過無數次的取水地,今天卻變得如此陌生,如此詭異……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準備去拿掉在地上的包時,麵前的空間突然一陣波動,在她震驚的目光下,一條雪白的長腿憑空伸了出來。


    隨後是雙手、頭、整個身體……直到一個穿著陌生製服,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長發女人出現在麵前,孔冰和青柚還沒有回過神來。


    好幹淨,好美……


    看著麵前呆呆站在那裏的兩人,女人皺了皺眉,伸出手打了個招呼:“你們好,我是單末。誰能和我解釋一下,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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