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樣啊,為師懂了。”風長安若有所思地點頭。雲詡舒了口氣,這口氣還沒落下去,隨即便見風長安仰起頭,“詡兒,咄咄逼人這個詞又是什麽意思?為師也沒學過。”雲詡:“……”“詡兒啊,為師瞧著你臉色不對,可是哪裏不舒服?”雲詡算是明白了,對方就是仗著明日是大典,你拿我沒辦法,故意挑釁。你越退後他就越得意,在出格邊緣反複蹦躂。咬牙切齒的一把橫抱起丟床上,雲詡附身盯著他眼睛:“你別以為我不敢。”風長安不慌不忙:“明日是大典。”碧玉島一戰勝利時,雲詡跟風長安說,要重辦大典,風長安是同意了的,日子雲詡選的,定在明天。風長安本不想定在明天,因為戰爭結束後,他一心想著血祭,愁沒辦法解決血祭這個問題。期間,風長安問過081很多次,問到081直接關機,得到的答案都是,隻有血祭才能頂住這個世界不坍塌。他還查過古籍,一樣沒有辦法。人在沒有希望的時候,隻能牢牢抓住那個不確定因素,因此風長安同意了,他想看雲詡這麽著急辦大典是想幹什麽。是不是,想完成心願,然後獨自一個人去麵對血祭。如果是……風長安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想了很久,隻得出生隨死殉四個字。果然是在故意挑釁。雲詡氣笑了,不再克製自己,單手捏住風長安的雙手,扣在頭頂:“若是隻留在口口,旁人也瞧不出來,你說是吧?師尊。”風長安慌了,他也就撩撩玩而已,並不想親身上陣。掙開束縛,翻身坐起,地上發帶自動飛回手中,風長安隨意綁起,矜持正經道:“為師剛才隻是在教你如何克製自己邪念,不以外物而悲喜,現在看來,你學得很好。”雲詡:“然後呢?”風長安輕咳幾聲,故作淡定道:“然後,我們繼續談談無情道。所謂無情道,世間一切情意都要斬斷,其中包括……幹什麽!”芙蓉帳暖,雲鬢花嬌。雲詡從背後抱住風長安,頭擱在風長安肩上,半瞌下眼,忽然道:“師尊,你會成仙的,相信我。”“噗哈哈,你在瞎說什麽?能不能成仙,全靠悟性,可不是你說了算。”“我會幫你。”雲詡猛地睜開眼,眼睛裏閃過一絲冷意。收斂住冷意,雲詡放柔聲音,一如既往,“成仙好啊,既可以跳出六道輪回,又不必不再受塵世束縛,為世俗所累。”風長安心中越發不安,雲詡的話,像是在做最後的囑咐。“雲詡,血祭的事……”雲詡笑了兩聲,輕咬他耳垂:“師尊,你別管,我心裏有數。再說我們不是約好,要一輩子在一起嗎?我剛才那話隻是想鼓勵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天道酬勤。你別多心。”風長安最擔心的其實還是即將到來的世界坍塌和血祭,而並非什麽成仙,他雖然有很大的野心,想要成仙,可也分得清輕重,不會讓野心蓋過對以上兩件事的關注。長睫倦,風長安渾身提不起力氣,骨頭發軟,他有些癢,躲開雲詡的親近,道:“那就借你吉言,早日成仙。”話雖如此說,風長安自己心裏卻清楚,他現在滿打滿算不過出竅中期,連大乘期都沒上,距離飛升還遠著,如果沒有什麽機遇,最短,也需要百年時間才能飛升。然而,世界坍塌一事就擺在眼前,慢則四五天,快則兩三天,如果沒辦法解決,飛升注定無望,不僅如此,他還會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不過,近日很奇怪,越是距離世界坍塌時間點越近,風長安心中就越是覺得自己會很快飛升。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讓人覺得荒謬至極。“會的。”雲詡應道。風長安看不到的地方,雲詡眼眸猩紅,他垂下眼簾,緊了緊手臂,感受著懷裏真實的溫熱。大雪忽至,烏雲壓頂,千裏江河結冰,整個世界都陷入一片白茫茫之中。大典頂著厚雪,如期舉行。清韻宗早就修繕妥帖,披紅掛彩,宗內弟子宗袍素雅,穿梭其中,引著客人入大殿。大殿立有宗內仙逝的木碑,碑前放置著貢品,本來大典是應邀請宗內前輩主持,但是,不巧,宗內前輩死的死,傷的傷,唯一能活動的林老先生,他輩分還比空懷長老低,跟子皈長老是同輩,平日裏,還當稱呼空懷長老一聲師叔。麵對宗內弟子無聲譴責的眼神,林老先生也很憋屈,他是比空懷長老大那麽個幾百歲,但他入宗晚,資質又比不得空懷長老,隻得是晚輩。宗內弟子一合計,幹脆放棄林老先生,把宗內仙逝的前輩木碑請出來。殿前的樹枝抖落幾片積雪,褐色的新芽緊接著便冒了出來,如同這個衰敗的宗派,在迎接大典的喜悅裏似乎又升騰起昔日的繁華。等閑殿內,花燈竟起,長廊燈明。正宮室內燈光微弱,風長安坐在窗前,遠處的喧嘩入耳,惹得他耳根發燙,惴惴不安。上次結為道侶是沒有大典的,就隻是簡簡單單的締結了道侶鍥約,若不是雲詡覺得遺憾,風長安是不太想辦的,他低調習慣了,忽然張揚,免不了手足無措。風長安抿緊唇,抬眼望鏡中看。紅燭搖曳,銅鏡模糊,鏡中人眉眼精致,麵如桃花,眼波流轉間,勾人心弦。他墨發簡單用紅綢束著,一身嫁衣豔紅如火,袖口繡著金色龍紋,衣襟扣到最後一顆,猶顯得嚴謹。但這份嚴謹,分量不足,因為他微抿紅唇,正羞澀的抬眼瞧著自己。“空懷長老?”道三千托著木盤,在門外敲門。“進來。”風長安做賊一樣,慌忙移開目光,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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