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向來果斷的雲詡便什麽也不敢了,慫慫的在說和不說的邊緣反複猶豫,像極了圍著奶酪打轉,卻害怕陷阱的小白鼠。後來……師尊就發喜帖了,和顧青的。顧青眸子沉了沉,溫和道:“我一開始就解釋的很清楚了,隻是為了空懷好,至於魅妖,這個我確實不知情。你我為此事已經爭執幾十年、敵視幾十年,現在空懷也回來了,再爭執敵對也沒有什麽意思,便就此掀過吧。”“我不希望像上次在清韻宗一樣,不歡而散。當然,如果你非要認為是我在設計,便這般認為吧。含血噴人,四個字,我隻當你沒有學過。”說罷,轉動輪椅,準備離開,“子皈道友,仙劍大會還未結束,離開時間長了,恐怕不妥,便先行告辭。”就在這事時,耳畔幽幽傳來雲詡的聲音,低沉,帶著絲陰寒,“空懷沒跟你說嗎?”顧青神色微凝,扭頭看向雲詡:“說什麽?”雲詡:“他啊,已經有道侶了。”清韻宗上上下下,名聲看得重,雖說雲詡和風長安已不是師徒,可畢竟曾經是,張揚於外,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免不得旁人要說,這二人是在師徒關係續存期間產生的感情,感情到位了,便解除師徒關係,結為道侶。身為五大仙盟之一的清韻宗,帶頭“違規”,少不了會被一些居心叵測之人大加利用,肆意模仿。如此這般,那還了得!有此顧慮,清韻宗上上下下嘴都嚴實的很,別人不問,也絕對不提。爛在肚子裏好啊,什麽事都爛肚子裏,外表就能幹幹淨淨、光鮮豔麗了。你不問,我不說,當事人不提,故而,鮮少有人知曉此事。若不然,這次仙劍大會,怎麽可能如此平靜?顧青怔愣住,置於膝上的不死花鮮豔欲滴,花香濃鬱,熏得他有點暈。慢慢的,慢慢的,他低下頭,端正的放在膝蓋上的手落在不死花上。半響,他開口,聲音暗啞:“所謂的道侶,是你吧?”雲詡不置可否,轉身折下一枝不死花花枝,笑道:“不死花,不死不滅,可惜啊,不適合你。”笑罷,返回重雲殿。“雲子皈!”顧青緩緩抬起頭,一把甩掉不死花。不死花狠狠砸在地麵,花枝盡數被掐斷,花瓣更是殘缺不全。“我們走著瞧。”顧青盯著地上的不死花花枝,滿臉陰霾,目光陰冷。……重雲殿上,仙劍大會初比已經臨近尾聲,各派入選弟子休息一日,後日便是複比,複比後,入選者再行休整三日,進行終比,按名次,重排往屆天驕榜。繞過其他人的位置,雲詡在風長安旁邊坐下,端起琉璃盞淺中剔透的酒飲了一小口。這酒似乎是北熙的特產“醉仙人”,酒味不烈,有些寡淡,喝完後,唇齒留香,久久不散。雲詡知道這酒,前麵喝著淡如果酒,後麵勁頭上來了,能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隻覺全身輕鬆,輕飄飄,原地升仙了。因此,淺飲一口,便作罷。他側過頭去看師尊,師尊單手支在桌麵,頭靠在手上,垂著頭,看著桌麵的瓜果,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見他坐在旁邊,也半點反應沒有。“師尊?”雲詡輕聲喚了聲,對方沒反應。想也便知是不想理會他,於是雲詡不再出聲。半盞茶後,仙劍大會初比結束,重雲殿中的人稀稀拉拉走了一大半,師尊還是沒反應。左等右等,挨了會,雲詡實在忍不住了,又喚:“師尊?”安安靜靜,一點聲音也沒有。雲詡餘光瞥見桌麵的琉璃盞,心中隱隱約約有了個猜測,他伸手拉開風長安支在桌麵的手,下一秒,沒有支撐點的風長安就往旁邊栽。雲詡:“!”眼疾手快地拉到懷裏,雲詡終於看見被他手臂擋住的一個玉酒壺,麵無表情的單手領起酒壺,向下最大角度傾斜。一滴。二滴。第三滴懸在半空,要落不落。雲詡:“……”我真是太瞧得起你了,早該跟回來,看你怎麽喝,你個酒鬼!雲詡打小知道師尊愛酒,為人還特別挑剔,不是千年佳釀,都瞧不上眼。先前他偽裝成自己徒弟,鐵定沒看上那些劣酒,因而半滴不沾,被戳穿身份後,自己也因此以為他戒了。原來並沒有,碰上好酒,還是以前的德性。而且比以前還要過分!以前喝醉了好歹能說兩句話,現在直接趴下,不省人事。怒其不爭,雲詡沒好臉色的將酒壺放回桌麵,單手穿過膝彎,直接抱起,大步向殿外走去。仙劍大會為應邀者都準備了住所,以便休憩。雲詡雖不知師尊的住所是哪個,但他知道自己的。因而,怒氣衝衝的想:回房了就把你丟冰水裏,看你還敢喝!重雲殿中的人雖剩下不多,可大部分還是認識風長安的,因而看到這一幕,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掉出來。乘天皇嘖嘖稱奇,他笑著對身旁的顧青道:“我要是有這麽個徒弟,不認自己了,功成名就了,還這般照顧自己,我一定每天燒高香。”顧青沒有回話,他笑容得體,注視著雲詡抱著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