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泉多發於三月,現在是小寒,娟娟細流自泉源流出。雲詡拿木盆接住,試了試水溫,溫熱,倒是不必添冷水。回途中,不知為何,他眼皮驟然一跳,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抓緊時間,快速回到房門前,果然,不好的事情出現了。風長安依靠在門框上 ,抄著手臂冷冷瞧著他,目光由上至下,半點沒有好意。他手裏把玩著鎮安符,翻過去折,翻過來折,折的都快破成幾塊。“師尊,”雲詡歪頭一笑,“你解符咒的速度越來越快了。”“謝謝誇獎。”風長安冷聲道,然後,以掩耳不及之速,將皺巴巴的鎮安符點在雲詡額頭,“另外,說過了,不是你師尊。這個我收下了,謝謝。”手上一空,木盆被人拿了去,不出一息的時間,麵前敞開的房門也被“啪!”一聲關上。雲詡:“……”全身動彈不得,雲詡試著吹了下額頭貼著的鎮安符,符咒紋絲不動,並沒有聽他指令消失。房門再度被打開,風長安探出個頭,平靜而疏離道:“忘了提醒你了,鎮安符我順手給你改了。接下的時間,請你好好享受,寒夜漫漫,不必感謝。”雲詡:“……”失算了。高手過招,招招致命。風長安怎麽可能不提防他,心情稍微好了點。風長安滿意的關上門。將門反鎖,除去衣服,洗盡血液,從乾坤袋拿出備用的衣服放一側,風長安開始給自己上藥。他仔細看了看,臉上沒什麽傷,隻是有些刮痕,應該是被細微的木刺劃的,不用管,過兩天就好了。至於腰側卻有好幾條猙獰的刀傷,還青一塊紫一塊,估摸有些嚴重的。再看其他地方,都有傷,各式各樣的皮麵傷,沾水後泛白,敷上藥,大概七天左右就會好。主要是大腿上的傷,這傷是纖毒門製作的毒器一一九陰爪所傷,五個尖利的鐵爪刺穿衣服,在腿上刺出五個血洞,血洞已經腐爛,加之九陰毒,很麻煩。風長安掐訣,幻出一道火焰,又從乾坤袋找出小刀,置於火上消毒,這才咬著幻光劍柄,想自己割去腐爛的肉。“哐當!”咬在嘴裏的幻光落在地上,風長安冷汗涔涔的扶在桌上,滿地都是紅色紗布,更有血液順著光滑的肌膚,滴落在地板,在封閉的空間裏,形成極濃鬱的血腥味。“李授之這群小王八……”風長安鬆開血淋淋的小刀,舔去被自己咬破的唇瓣上的血液,“你們給我等著,不弄死你們,我風長安改名姓李。”勉強上藥後,風長安胡亂用紗布包紮一通,穿上中衣,昏昏沉沉的趴在桌子上。因為本身就是出竅期修士,他平時極少睡覺,入夜打坐,早已習慣,隻是,有時候身體扛不住,才會小憩片刻。這次,身體太過虛弱,以至於他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什麽時候睡得,他自己也不清楚。門外,雲詡終於解開符籙,他揉了揉因為解咒而痛疼的額角,手落在房門上。天色早已暗下,遠方飛雪沉入濃墨裏,隻留瑩白雪光折射出的晦暗光線。風雪卷著絲絲縷縷的血腥味竄入鼻翼,雲詡皺起眉頭,想到了什麽。“叩叩叩一一”他伸手敲門,沒人回他。“師尊,我進來了?”雲詡揚聲道,手指在門上又敲了兩下,鐵鎖應聲解開,門栓退回原位。雲詡推開門,黑壓壓的色彩伴隨著濃鬱的血腥撲鼻而來,跨進房內,回身關上門,雲詡摸黑往裏麵走了兩步,腳下突然踢到什麽金屬物質。掐出火訣,揮手點燃房中燈盞,這才發現踢到的金屬物質居然是青冥劍。雲詡彎腰欲要撿起青冥劍,青冥劍錚鳴一聲,鋒利的劍刃割破他食指。痛覺襲來,雲詡楞住,他緩緩低頭舔去指尖的血液,詭異的嗬了聲,眼裏閃過一絲紅光,“跟你主人一個脾氣,碰誰紮誰。”不再管它,雲詡站直身體打量整個房間。房間處於一種極其封閉的狀態,地上橫著許多染血紗布,甚至是泛黃的地板上都沾著一大片早已凝固的血液。風長安穿著中衣趴在桌上,凳子下大滴大滴的血液,血液也早凝固,呈現一片暗紅。柔和的燈光從他安靜的側臉躍到散亂的幾個瓷瓶上,又從瓷瓶躍到那把擱在桌上、通身染血的小刀上,異常冰冷。雲詡的心驟然繃緊,連呼吸都清淺了幾分,他輕手輕腳走到桌前,撿起瓷瓶聞了聞,是凝血清。師尊在給自己上藥。風長安似乎察覺到有人進來了,他抬起頭,睜開眼,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安禦,又閉上眼,趴回桌上繼續睡。他蒼白的臉頰不正常的泛紅,雲詡伸手摸了下他額頭,心裏了然,發燒了。雲詡抱起風長安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打開窗戶讓房間透氣,在屋裏轉了一圈,又從袖中夾出一張符籙。符籙落地成黃色人形,自覺收拾起亂糟糟的屋子。挽起袖子,雲詡倒了血水,又熱了碗水 ,打算喂藥。凝神散在熱水中化開,雲詡用靈力冰成溫水,拿勺子喂。修士警惕性都特別高,就是失去知覺,也會死死抵抗外界的危險,風長安自然也不列外。因而,風長安就是睡著了,也死活不肯吞,藥水全順著嘴角流了出來。雲詡拿手帕擦了,不厭其煩的繼續喂。除了喂藥,其實,還可以用靈力祛熱,但靈力需入體,沿著經脈行走,若是對方不信任自己,反而容易造成兩傷的結局,得不償失。做完這一切,雲詡悄然離開。旭日東升,風長安揉著額角醒來,手指摸到一片冰冷,他取下一看,是塊冰冷的白色手帕,其上還帶有淡雅的清香。環顧房間,早被收拾的井井有條,隻有青冥劍冰冷的橫在地上,陽光從菱形葉間穿過,斑駁的圓點落到窗邊,朝裏,零星於幹淨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