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丫聽了,起身的動作頓了頓,而後誒的應了一聲,方才迎了上來,偷偷觀察著對方的長相。


    綠竹長得俊,皮膚白,身段也好,在村子裏相貌是頂好的,就是在縣裏也能入得了那些個少爺的眼,譬如前段日子鬧了一回的黃金寶。苗丫見了,臉上一陣黯然。


    苗丫長得也不賴,是個長相討喜的姑娘,圓圓的臉,彎彎的眉眼,就是個子不算高,臉上有鄉下姑娘一慣的健康。隻不過和綠竹一比,是差了一些。


    綠竹沒注意她的臉色,桂梅卻是留意到了,暗自記下來,而後作為中間人,和苗丫打過招呼,“聽說你十八的好日子,我和綠竹便來給你添個妝,多少算是一點心意。對了,綠竹你應該聽過,就是定了隔壁徐家冬至大哥的趙家姑娘。”


    苗丫強顏笑了笑,“我聽過,謝謝你們了,特地來走一趟。”


    “大家一個村的,客氣什麽,來,這是我給你的,我的手藝一般,你可別嫌棄。”桂梅笑著拿出了兩條帕子。


    綠竹也一道將荷包拿了出來,“我常聽冬至說起苗丫你,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苗丫身子僵了僵,“冬至哥提起過我?說什麽了?”


    綠竹注意到了,麵不改色地笑著回道,“說你是他妹妹一樣,情分不一樣。”


    苗丫提著的心頓時碎成了一瓣瓣,“哦,是嘛,說來也是,我和冬至哥的情分的確不一般。你不知道,我們小時候都說好了,等我長大了就嫁給冬至哥給他做新娘子呢!”


    綠竹的眼睛閃了閃,卻也沒說掃興的話,“是嗎,那感情是真的好,不過小時候的事情可當不得真。我還記得五歲那年拉著桂梅,說要和她成親呢,你說是不是桂梅?”


    桂梅早就察覺出不對來,“就是,你可別跟你家冬至說,要不然他可得防著我了,苗丫你是不知道,冬至他盯得綠竹可緊了,我看寶貝著呢!”


    “嗬嗬,哦,是嗎?那……挺好的。”苗丫心情霎時低落。


    沒呆多久,桂梅和綠竹便從鍾家出來了,黃嬸子送走了她們,馬上進了苗丫的屋子裏,拿起綠竹給的荷包瞧了又瞧,“哎喲,綠竹這手藝可真的沒話說,以後拿出去還可以和人家說,你和縣老爺的小姐戴一樣的呢!”


    苗丫眼睛頓時更紅了,“好什麽好,還不是個退過親的掃把星!”


    黃嬸子頓時捂著她嘴巴,“瞎說什麽!你還惦記那徐冬至是不是?娘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冬至他家窮,你嫁過去要吃苦的!你別看他現在又是買地又是五兩聘金的,還不是靠著趙家?中看不中用!”


    看她低著頭不說話,黃嬸子也隻好歎了口氣,“娘這也是為你好,你以後會明白的,何況,冬至他也不喜歡你,你還是趁早歇了這心,過兩天做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吧。”


    苗丫趴在枕頭上哭了起來,好不傷心,黃嬸子惱了,也不去管她,自顧自地把東西收起來。


    卻說綠竹這邊,兩人對視一眼,最後去了桂梅她家。


    “誒,綠竹,你說那苗丫說那話是什麽意思啊?難不成她看上你家冬至了?還是說他們倆都有這意思?”桂梅也不當她外人,很是直接地說了自己的顧慮。


    綠竹蹙著眉頭,搖了搖頭,“我也不曉得,隻不過,我看她應該是對冬至有點喜歡的,至於冬至,我看不像,我那哥哥妹妹的說法可不是編的,是他親口說的。”


    桂梅卻是警惕,“什麽哥哥妹妹的,又不是親的,可別是好哥哥好妹妹才好!”


    綠竹咬著嘴唇,遲疑著問,“這不能吧?”


    “有什麽不可能的?你看苗丫她過兩日就要成親的人了,居然還惦記著你家男人,說是沒有鬼誰信?”桂梅有些狐疑,覺得這事不簡單。


    綠竹抿著嘴,神情晦暗,桂梅見了,暗自打自己的嘴巴,“不過我看冬至挺老實的,說不定是那苗丫單相思呢,這年頭好男人都有人惦記。你看那洪寡婦,連成了親的都勾搭,沒臉沒皮的,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綠竹低著頭低低地應了,心裏卻想著事。


    要說上輩子失敗的婚姻給綠竹留下的陰影有好幾個,可最大的一個卻是來自另外一個女人,以及張荀的不忠。重來一輩子的綠竹,仍舊有著這方麵的不安,這是躲離了張荀,報複了他和許青青也不能消去的。


    而在今日之前,她從未在冬至身上想過這問題,不管是他的品性也好,家境也好,看起來都沒有這方麵的可能,可今日忽然冒出來的一個苗丫卻叫綠竹亂了心,萬一他心裏也和張荀一樣,已經有了人了呢?


    再有一個,桂梅說的話也有道理,今日沒有異心,難保以後不會有,好男人總是招人惦記。冬至現在家境不如她趙家,自然沒有那些壞心思,可以後日子過好了,難保不會有,那被洪寡婦勾了魂的人還少嗎?


    當然,婚後的事,還得看綠竹自己的本事,自家男人都看不住,再次重蹈上輩子的覆轍,她這輩子也就白活了。想了想,回去還得仔細研究研究李佩茹給她的那本啟蒙書才行。


    可這之前,她還得做一件事,確認冬至他是不是心裏沒有別的人!要是他和張荀一樣心裏藏一個,那她便是做再多的努力也白搭,你永遠沒有辦法喚醒裝睡的人!


    心裏有了決定,綠竹和桂梅道了別,便匆匆回了家去,讓弟弟向北幫忙給冬至遞個話,看什麽時候方便見個麵。


    冬至傍晚的時候就來了,綠竹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顯然是剛從山裏下來,得了消息就匆忙趕來了,這讓綠竹心裏小小的愧疚了一下。


    怕旁人見了有閑話,兩人便在趙家後院的棗樹下麵說話。


    “這些天,我看你挺忙活的,可別累壞了。”綠竹並未立即問他,而是關心一句。


    “過了一個冬,山裏挖的陷阱有些壞了,需要修整,也就忙活幾天就好,等天再暖和點就該下地了。”冬至感受到她的關心,倒是願意多說一些,她和徐婆子一樣,都被冬至歸為了親近的人,願意多說話。


    冬至家現在畢竟才置了兩畝地,雖然也能過下去,可畢竟還沒收成,因而還是要進山,隻不過沒了以前的緊迫感就是了,綠竹也明白,她也不過是問一句罷了,說完了就進入到正題了。


    “我今天給苗丫添妝去了,給了她一對荷包。”她邊說邊觀察著冬至的神色。


    冬至聽了,覺得挺高興的,“那挺好,我一直當她妹妹看,你這做未來嫂子的給個禮也好。”


    綠竹沒瞧出不妥來,倒是被他不自覺地調戲了一番,臉紅了紅,啐了他一句,“德行!”


    想了想還是開門見山,“你和鍾家關係那麽好,難道就沒想著親上加親?我看苗丫挺好的。”


    冬至仍舊沒有危機感,很是隨意地說道,“這哪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況,黃嬸子她也看不上我。”


    “哦,是嗎?”雖然冬至說了沒有,但綠竹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那要是你家情況好了,你難道就娶苗丫了?”


    這話說的,聽著就夠酸的,饒是冬至神經再大條,也聽出不對來了,“綠竹,是不是今天苗丫和你說什麽了?你信我,我隻當苗丫她是我妹妹,沒有其他心思,我心裏隻有你一個,真的!”


    綠竹心裏有些亂,“可她歡喜你,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


    冬至看她低著頭,不看自己,有些沮喪的樣子,頓時急了,他往下曲了膝蓋,彎了腰,與她對視,“要是來一個人歡喜我,我便要對她有想法,那我成什麽了?”


    綠竹顫了顫,眼珠子轉了轉,有些慌,冬至於是握著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從小我奶就教我,咱家雖然窮,可窮得要有骨氣,要有誌氣,不能好高騖遠,也不能三心兩意。我這輩子唯一一次好高騖遠就是對你動了心思,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也知道自己既沒有張秀才有學問,也沒有劉安他家世好,我有的也就一顆真心,它現在給你了,就不會再給別的人了,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一輩子的。”


    “真的?不騙我?”綠竹的眼睛有些濕潤,這樣的話她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聽,於是很輕易地被感動了。


    “真的!不騙你!再不然我給你立個字據也成。”冬至不知道別人如何,他隻知道綠竹願意嫁給他,是他天大的福分,如果他不一心一意地對她好,那還有良心嘛?


    綠竹噗嗤一笑,喜笑顏開,“哪能啊,我又不是要債的!”


    看她笑了,冬至才放下心來,心裏暗道,你可不就是個小討債鬼嗎?幸好這些日子偷聽那些漢子的渾話也不是沒有用處的,起碼該怎麽哄媳婦,他還是學到了一點,現下正好有了用處。


    “我還巴不得你每天追著我跑,跟我要債呢?”調笑了一句以後,冬至又認真地說道,“以後有什麽話,像這次一樣跟我說,說開了也就好了,別把話都悶在心裏,悶壞了我可要心疼的。”


    “嗯。”綠竹點了點頭,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起碼,他現在心裏應該是沒有人的,或者說,隻有她一個。以後,也隻能有她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綠竹的占有欲一點點顯出來了,想想冬至上一章看到的,你們說,以後被綠竹知道了,是離家出走好呢,還是竹筍炒肉好呢?


    ☆、嫁妝


    二月十八那天,苗丫出嫁了,她家擺嫁女酒,冬至和徐婆子、趙家人也都去了,苗丫一大早就出了門,他們也沒見著新娘子,隻見新郎看著挺不錯的。


    三月初三則是桂梅出門的日子,綠竹和她關係好,早早就把那對說好了的枕套給了她添妝,日子那天一大早也和宋氏過來幫忙打下手,看著桂梅嬌羞的模樣,綠竹便一陣感慨,這輩子許多事終究是不一樣了。桂梅的親事較上輩子提前了一些,而且這輩子是誠心誠意地要嫁給盧家表哥的,想來往後的好日子多著呢。


    盧旭家裏在鎮上開的雜貨鋪,在親事上花了不少心思,還請了花轎隊伍來接桂梅,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好不喜慶。桂梅的弟弟十一歲了,半大不小的,背起桂梅上花轎的力氣卻是有的,這過程她又哭了一場,王大夫和盧氏也偷偷抹眼淚,盧旭說了不少保證的話才成功地接走了新娘子。


    桂梅被接走,她家的嫁女酒也擺上了,榕樹村最近的好事不少,大家夥圖個喜慶也都來了,而且村裏各家各戶和王大夫都有點交情,他嫁女兒就更不能不來了。


    閉門不出許久的張家人也出門來走動了,除了張荀都來吃酒席。趙桂花看著王家酒席豐富,葷菜不少,頓時懊惱,之前曉得王大夫的家底不少,她甚至在桂梅身上動過心思,要是當時沒有那趙綠竹的事,說不準她家和王大夫家就成了,今天的喜慶就該是她家的了!


    想起綠竹,趙桂花不禁往趙家二房那一桌看了一眼,看綠竹人比花嬌,更是懊惱,當初怎麽就那麽心急了呢,要是當時再等一等,現在那趙綠竹也該是她張家的媳婦了,有那窮小子冬至什麽事?聽說她這回給縣老爺的小姐做工,得了不少賞錢呢,哎喲,一想到這錢她張家本來可以分一杯羹的,現在啥都沒有,更是心疼。


    趙桂花腸子都悔青了,卻也沒想著搞破壞,畢竟兩家早鬧掰了,綠竹也許了人,她也就在心裏詛咒綠竹嫁給冬至以後過得不好,那樣才能顯得她當初的決定是對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村裏人背地裏老說她張家的風涼話!瞧我張家現在不順都來踩一腳不是?等我家柱子日後高中,有你們好看的!


    張家近來是有些不順,不僅僅因為張荀從縣學裏退學、被取消廩生資格的事,還因為二兒子張靖的親事。


    張靖十六了,之前在鎮上的李木工那學手藝,那李木工開了家賣木工家具的鋪子,家境還不錯,底下卻隻得一女,一直是想招個上門女婿好繼承家業的,所以才收的徒弟,張靖是兩個徒弟中的一個,而且和李招娣看對了眼。


    既然看對眼了,那這親事就談吧,因為張荀的身份,想著他日後高中妥妥的,要是以後讓人曉得他有個入贅的弟弟,那可是丟臉的事,李木工於是也沒提入贅的事,隻要張家能對女兒好就成。


    張家人喜的呀,李家沒有兒子,這不等於那鋪子以後是他張家的了?他們私下裏探過口風,那鋪子李木工也的確是打算以後由張靖來繼承的,兩人的好日子原來也定在了三月,誰知前些日子出了張荀那事。


    李木工手藝好,和鎮上甚至縣裏有些頭臉的人家的管事說得上幾句話,見識和消息也比鄉下人來得多一點,聽聞張荀不僅被縣學除名、沒了廩生,還在縣裏得罪了人,心思就活泛了。


    他以前不提入贅的事,是因為張荀高中的機會很大,即便這次不中,隻要他還是縣學裏的廩生,有些路子,多考幾次總能成的,可如今沒了門路,他想考中卻是難了,不是他看輕了張荀,而是世情就是如此。本來就有些不情願家業流了外人田的李木工,於是和張家提了入贅的事。


    張家人哪肯啊!入了贅,那張靖可就和他張家不是一家人了,就連以後生的兒子都得姓李,那好處哪能到得了他家?更不要提入贅都是日子過不下去的才會這樣,這豈不是要讓人戳他張家的脊梁骨嗎?


    可你不願意,大把人願意啊,這不,李木工還有一個徒弟呢,要不是女兒喜歡,哪能輪得上張靖啊!張靖私底下和李木工談過,他本來對家裏緊著哥哥讀書考試沒甚意見,畢竟他以後也能沾光不是?可聽了李木工和他的分析,心裏卻動搖了,要是哥哥一直考不中,家裏豈不是要被拖累了?這擔子最後還不是要壓在他身上?人都是自私的,更不要說他是真心喜歡李招娣的,於是掙紮一番以後應下了李木工,回頭和家裏人說了自個的決定。


    張老爹、張狗子和趙桂花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張靖就是一條心不改主意,他也沒把李木工和他說的話說出來,免得鬧得家宅不寧,他就是鬧絕食,沒奈何,張家人最後還是應了,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九。


    這消息傳出去,榕樹村裏又拿張家的事說了好久,綠竹也聽聞了,想著上輩子張靖這個小叔子還有李招娣這個弟妹對她還算不錯,現在能離了張家,免受他們以後的拖累,也是一樁幸事。


    李佩茹因為曉得綠竹和張家的矛盾,在張荀和許青青的事鬧掰以後,就和她說過了,張荀沒有門路,這輩子隻能是個秀才,他要是安安分分的還好,可要是個心大的,就不好說了,畢竟許山長擺在那呢,哪能讓張荀出人頭地以後打他臉?


    綠竹曉得張家人是個什麽德行,張荀可不就是個心大的麽,怕是他們家以後還有得鬧,張靖能早點離了張家,雖然入贅不好聽,可好處以後是看得著的。她心裏為張靖的決定點頭,卻不曾想他入贅這事以後和她也有些關聯,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此時她並不知道。


    三月初八李佩茹也出嫁了,師傅巧娘想著她,讓她也一同去觀禮,順便防備著嫁衣之類的臨時出問題,幸好一切順當。自然,以綠竹的身份她是沒機會湊前去和李佩茹說上話的,李佩茹倒是沒有忘了她,但凡有人問起嫁衣嫁妝的,都提了錦繡閣和她一句,讓巧娘和綠竹得了不少好處。


    二三月裏村裏因為嫁娶之事好生熱鬧一番,之後便要開始忙活春耕的事了。冬至家新置了兩畝水田,頭一年種地,趙鐵柱也去瞧過兩眼,看他弄得有模有樣的,於是提了點意見就去忙活自家的田了。他雖然也能幫襯著,可前些日子村裏人說了些冬至吃軟飯的孬話,想著冬至忙得過來,便沒有搭手,男人清楚男人的心思,誰又願意被人看低?


    冬至呢,他去歲秋收時羨慕嫉妒了許久的送水送飯這回也享受到了,當然,綠竹可不止是給他一個人送的,不過,拿手帕幫忙擦汗的服務,冬至卻是獨一份的。


    家裏人還有鄉親們見了均好生打趣了一番,綠竹羞惱,看冬至高興,倒是沒有像秋收時那樣送過一兩回就不送了,而且日頭畢竟也不曬,她多走走也不妨事。


    每回綠竹離開,冬至都要依依不舍地叮囑她一番注意腳下,地裏滑,可別摔著了的話,大伯母李氏更是打趣,“喲,我還以為冬至不愛說話呢,原來是不愛和我們說話,和竹丫頭話多著呢!”惹得綠竹臉上漲紅,羞得無地自容,捂著臉就跑。


    家裏人在忙著春耕,綠竹也在忙著嫁妝的事。


    她自八歲那年去了縣裏跟著巧娘學刺繡,至今也有六七個年頭了,頭三年還在學,手藝不到家,做的工權當交學費和夥食住宿了,後來三年她出師,開始掙錢了,都往家裏送,家裏於是買田置地、翻蓋了磚瓦房。待她十四該說親了,回了家來,宋氏也不再要她銀子,綠竹孝順,死活要給,於是家裏一半,她自個一半。而替李佩茹做事得的五十兩銀子,宋氏更是一分沒要,都讓她收了做私房,以後去了徐家,手裏有錢,心裏也紮實。


    算下來,她現在統共攢了差不多一百兩銀子,上輩子沒有李佩茹嫁妝這一出,因而這輩子綠竹的私房比上輩子還多了五十兩呢!這銀子在鄉下裏,隻要沒個大災大難的,過上一輩子也夠了。


    上輩子她的私房最終搭進去了張荀的科舉事業當中,因他趕考、應酬、送禮需要的支出不少,便是她日夜不停地繡了活來賣,也是不夠的,於是娘親宋氏千叮萬囑要留一點的私房錢便沒留住,現在想想,她那時可真夠大方無私的。


    這輩子,因著冬至的家境,她想過以後幫襯著一點,可因為上輩子的陰影,卻是不可能那麽毫無保留地都拿出來了。她心中擔憂,雖然目前來看,冬至對她是好的,可以後的事誰知道呢,日子好過了便有異心的男人不是沒有,而且,她還擔心自己這輩子仍舊生不出孩子,到時候是不是就要落個下堂的下場?畢竟徐家就冬至一根苗了,可不能因為她而絕後。


    想了許多,綠竹咬咬牙,還是決定給自己留些後路。


    這一百兩銀子算是她的壓箱底私房錢了,嫁妝的事,宋氏讓她除了嫁衣以外不用操心,家裏都給她辦妥。綠竹知道爹娘是不會虧待了自個的,因而並不如何擔心,雖然因為這輩子嫁的人不同,嫁妝和上輩子會略有不如,但她對這個並不看重。相反,綠竹也沒想著辦得多風光,冬至的家境擺在那裏,兩家要是差距太大,村裏人就又要有談資了。


    至於嫁衣,和上輩子一樣,師傅巧娘給了她兩匹好布料,這輩子她也打算拿來做嫁衣,隻不過樣式會偏向簡潔大方,而不是像上輩子一樣為了給張荀做足麵子,弄得華美精致,到頭來,丈夫不喜歡,縱是穿了金子他還是不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掉收……求神拜佛,編編賜予我一個榜單≥﹏≤


    ☆、明白


    綠竹安心備嫁,四月裏村裏卻發生了一件大事。原來,那勾三搭四的洪寡婦竟然懷孕了!這下好了,凡是曾經和她有過首尾的都縮起來裝龜孫子,可洪寡婦誰也不找,就盯緊了鍾大郎,這下好了,一下捅了馬蜂窩,黃嬸子可不是好性子的,鍾大郎的婆娘王氏卻是性子軟的,可為了兒子臭蛋也硬氣了一把。


    鍾大郎自然是不認賬的,可洪寡婦就認準了他。她可是孩子的娘,誰弄在她裏麵她能不清楚?雖說其他人也不是沒弄過,可她事後都是喝了湯藥的,就鍾大郎那回在山裏下著雨連著兩天沒回去耽擱了,算算日子也對得上,不找他找誰?


    黃嬸子死活不認,一定要她把孩子生下來滴血認親了才肯認,洪寡婦知道自己名聲不好,村裏人也不站在她這邊,隻好答應了,不過卻是硬要黃嬸子也答應隻要孩子是鍾家的,就要抬她做平妻,黃嬸子和家裏人商量了以後咬牙應了,此事才暫時告一段落,卻也沒完,好戲還在後頭呢!


    宋氏怕汙了綠竹的耳朵,這件事也就隨口一提,倒沒說仔細,可綠竹卻從其他人那裏聽來了一些具體的,像桂梅、大姐青梅這些出嫁了的,說起來更是沒避諱,綠竹聽了,卻是記住了弄在裏麵的話,對著她們也沒好意思問,回了家裏支支吾吾地問了宋氏。


    “娘,洪寡婦的事,我聽說了一點,那弄在裏麵是什麽意思?”她心裏對上輩子的事有了猜測,可兩輩子對於這事她都是糊裏糊塗的,上輩子因為和張荀的房事不和諧,於是羞於啟齒,整日裏又待在張家不出門,和姊妹們交流也少,於是更不懂了,這輩子為了自個未來的幸福,卻是無論如何都要問的。


    “呸呸呸,你從哪裏聽來的醃臢事,沒得汙了你耳朵,學壞了!”宋氏鬼鬼祟祟地瞄了眼西屋關得嚴實的門,壓低了嗓音,小聲地呸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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