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滿臉錯愕:“這是……遇上熟人了!!”青年哈哈哈笑了兩聲:“胖子這是找到爹了!”小虎剛來的時候很胖,一肚子的肥肉, 到現在雖然被摧殘成了瘦子, 這個稱呼一直在被延用。小虎吼完就後悔了, 他本來是想示好的。入冬以來太冷了,沒了身上的肥肉護體,他很不適應這樣的冷, 買過好幾個熱水袋, 都被熊哥搜刮走了, 這個熱水袋是他偷偷私藏的, 都不敢買大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一下子沒憋住, 弄成了這樣, 他真的是太苦了, 好幾回都想死。現在見唐沉冷著臉, 他的心中升起巨大的後怕,手都不由自主在發抖……在這裏遇到小虎很意外,想想也就不意外了,都進了男子監獄,碰上也不奇怪。唐沉更多的意外是因為小虎的體型,瘦得麵目全非,這麽一看吧,五官跟他爺還是有那麽些像的。唐沉瞟了眼熊哥,看來小虎被欺負狠了,再回頭看著小虎說:“你忘了誰把你送進來的?”小虎:“你不也進來了!”說完,低頭補充道:“我現在繡這個很快了,你要是繡不完,我可以幫你繡。”唐沉緩和下來的臉色,給了他些許縹緲的希冀。猴子在一邊笑道:“唐哥,別聽他的,胖子手笨,以前沒少拖大家後腿,為了完成任務,吃飯都不敢停。”就因為繡不完,晚上害別人收不了工,每次都被熊哥揍,揍完了還得睡廁所裏淨化空氣。唐沉沒再說什麽,坐下來繼續做自己的活兒,但是他把那個熱水袋塞進了自己腿下麵,因為太冷了。一直以為門上開的小窗是為了方便獄警監視,現在才發現,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用處,遞飯。午飯時間到了,唐沉沒有胃口,勉強吃下幾口清湯寡水的大鍋菜。猴子見唐沉拿筷子在碗裏很沒有食欲地戳戳戳,說: “唐哥,你要不差錢,可以訂菜,跟送飯的說一聲,下一頓會給你送過來,就是要花錢。”小虎也不差錢,精誠武館不差錢,每月他的卡上都會有錢打進來,可是他沒有吃過一頓好的,也沒有吃過一頓飽的。他每天都訂菜,可是這菜是要進貢給熊哥的,隻有這樣,他晚上才不用睡進廁所裏。熊哥塊頭大,食量也大,隔三差五猴子也需要自覺地進貢自己的一部分口糧,還因為窮訂不起菜被嫌棄過好多回。猴子和小虎的區別是,猴子會來事,會逢迎拍馬,小虎不會,所以被熊哥虐得更慘。現在,小虎從窗口拿到自己訂的菜,單獨裝在白色的飯盒裏,拿在手裏熱乎乎的,菜是熊哥早餐的時候給自己選的,紅燒肉。小虎不知道這盒紅燒肉花了自己多少錢,他也不在乎,他此刻隻顧得上狂咽口水。他捧著飯盒在門口杵了老半天,腦子裏天人交戰,他不想把這個菜給熊哥,想自己吃,可是又怕晚上睡廁所,這麽冷的天,能凍死他。唐沉沒有答應會罩他,可是收了他的熱水袋……也不能杵太久,吃完飯他還得趕著做活兒。他撩眼皮看了下熊哥,又飛快垂下眼,熊哥正一眨不眨盯著他看,像一頭逐漸被激怒的獅子。受夠了!他真的是受夠了!小虎打開飯盒,把紅燒肉倒進自己的不鏽鋼飯盆裏,原地一蹲,埋頭開吃,狼吞虎咽般。久違的肉香味混著鹹澀的眼淚。逐漸被激怒的獅子這下徹底被激怒了,熊哥撿起地上的一隻鞋子砸過來,“我艸你媽!狗娘養的!”鞋子咚一聲砸進小虎的飯盆裏,濺出些許湯湯水水,掛在小虎臉上。熊哥抓起手邊一把剪刀就往過衝,看樣子想給小虎放盆血。半路上被唐沉伸出來的手臂擋住了,唐沉看見了明晃晃的剪刀,他主要是怕出人命。“哥們,你這一剪刀下去,是想殺人償命被槍斃?!他媽瘋了嗎!”被人罩著的感覺真好,天他媽都晴了!小虎哭得更洶湧了,鞋子從飯盆裏撿出來,裏麵的紅燒肉照樣吃,一點也不嫌髒。看得人蠻隔應的。吃完了飯,眼淚還在流,小虎把飯盆一放,嘴都沒有擦,突然兩步過來,咚一聲撲到唐沉腿邊。唐沉驚了下,還沒回過神,小虎已經開始聲淚俱下,字字啼血:“我……我是冤枉的,我什麽也沒做,是大虎,你們還不知道吧,他吸毒,我沒有動小榴,我就是喜歡她,我沒那膽子,是他,他吸了毒幹的。”小虎指著自己右手的小拇指,外側有個很深的疤痕。“我還在醫院躺著,他提著鍘刀過來,說我不主動認罪就剁了我的手指,他怕查下去,查下去查到他……”陰冷的監獄,唐沉想起那個濕冷的夜裏,他們帶著楊榴從醫院裏出來,在門口遇到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大虎,他手裏提著個黑乎乎沉甸甸的東西進了醫院。第二天,小虎就突然認罪了,那個案子很快結案。唐沉透過小虎的臉想到了他師父,如果他知道了情況可能是這樣的,會不會怪他,除了大虎和小虎,他再沒有別的孫子。人難道不都是這樣嗎,愛之切責之深,人越老,隻會越疼自己的孫子。唐沉今天的活兒不多,到收工的點沒有繡完純粹是因為他從午飯之後,就心不在焉沒心情繡,有一下沒一下動著針。收工的點過了後,熊哥和青年就開始罵娘,在罵罵咧咧的聲音中,猴子和小虎半個小時替他趕完了工。躺到床上時已經不早了,有熱水袋和綿軟的被子,可身體就是老半天捂不出一絲熱氣。燈光照著一點也不美觀的天花板,自天花板上垂下來長長一串千紙鶴,微微地晃動著,像春天河畔的柳枝,微風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