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還是說了出來,聲音很輕,卻足夠兩個人聽見。他把自己初入社會的過往一五一十地講給顧羨聽,平靜地就像是講其他人的故事。等安禪說完最後一句話,顧羨也重新串好了手鏈。他把手鏈戴回安禪的手腕上:“好了。”安禪恍惚間以為自己真的哭了。還不等他確認自己是否流了眼淚,毫無防備地,顧羨壓了過來。安禪一臉錯愕地被顧羨吻住,他本能地輕推顧羨的胸膛,顧羨的表情晦暗不明:“別躲我。”說完,他一把將安禪按在了柔軟的雙人床上,重新吻住安禪顏色淺淡的唇。第五十二章安禪的感情史一片空白,連手都沒牽過,更別提接吻。顧羨沒比安禪強多少,畢竟是個活了兩輩子才意識到自己情竇初開的人物,要說接吻的經曆就隻有強吻的那一次。多虧接吻是一件看感覺的事,相比於經驗,接吻的對象更重要。如果兩個人心意相通,就算毫無吻技可言,僅僅是唇瓣相貼就能感受到彼此炙熱的心意。安禪試圖反抗無果,隻好任憑這孩子壓在他身上胡作非為。數分鍾過去,顧羨終於抬起頭,兩個人的呼吸由於缺氧而粗重,安禪的眼角重新泛起紅痕,輕輕問顧羨道:“為什麽是我。”顧羨真的是一個很霸道的人,他就這麽輕易地打碎了安禪的保護殼,自顧自地闖進安禪的心裏。安禪把手背覆在眼睛上,聲音有些許疲憊:“小羨……我真的什麽都沒有。”“我什麽都不需要,隻想要你。”“你這已經是獅子大開口了,”安禪緊緊捂著眼睛:“我也隻有我自己了,你拿走,我還剩什麽?”顧羨撥開他的手,輕吻安禪的眼睛:“有我。”安禪無言。他不是一個理性大於感性的人,過往的人生經曆注定了他敏感謹慎的天性,尤其是自以為是的友情被打破以後,他愈加不敢把自己的情緒牽掛在別人身上。朋友尚且如此,何況是戀愛。“你在怕什麽。”顧羨問他。安禪移開眼:“我怕的事太多了。”他怕被砸碎在地上的家具,怕明晃晃的刀尖,怕母親身上覆蓋的白布。他還怕網絡上刺痛的評論,隊友冰冷的眼神,以及無法自控的自己。動心這回事從來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安禪就像是泄了洪的堤壩,滿腔的情感自心髒湧出。可這不是他的本意,如果可以,他願意永遠縮在烏龜殼裏不出來,就算得不到愛,同樣受不到傷害。他甚至可以大方地承認自己其實是一個懦弱的人,他又不怕丟臉,他隻怕疼。安禪輕輕推了推顧羨:“小羨你……你先冷靜一下。”“你說你喜歡我,叫我怎麽冷靜。”“喜歡是一碼事,在一起是另一碼事。我們……”“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為什麽不行?”安禪咬著牙,自暴自棄地說道:“如果我就這麽和你在一起,對你不公平。”顧羨的眉間平添不少怒色:“你是說年齡?還是家庭?你覺得我是在意這些的人?”“不是!”安禪反駁道:“我說過我是很矯情的人,我……如果從來沒有得到過還好,但凡有過這種經曆,一定會患得患失。比起喜歡你我可能更害怕失去,和我這種人談戀愛一定會很累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但我還會忍不住去想如果你厭倦我了討厭我了,你可以灑脫的分手,但我恐怕要很久很久才能恢複正常的生活,正常地吃飯,正常地喝水,正常地說話走路,你能想象這樣子的我嗎?其實我能想象到,我肯定會非常非常難過,難過的快崩潰了,就像個瘋子。我真的不想……”“何況我本來就不是樂觀的性格,後來又遇到了別的事,現在的個性隻會更差勁。可是你什麽都沒做錯,憑什麽要你接受這樣的我,你值得更好的。”顧羨的眼睛越來越紅,手掌不自覺地握成拳頭,指甲紮進皮肉裏,發出陣陣銳痛。安禪怎麽會知道,今天他所說的感覺,他在上一世是體會過的。兩個人,兩輩子,在誤會的迷霧中兜兜轉轉,他們繞了太久,以至於迷霧褪盡後依然觸碰不到彼此的掌心。顧羨知道自己的表情過於可怖了,他終於從安禪的身上翻下來,隨手抓起一角被子,把安禪摟在自己懷裏。顧羨身上很熱,正是安禪睡著的時候所貪戀的溫暖。顧羨貼在安禪耳邊,輕輕道:“不用你現在相信我,但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證明我自己值得信任的機會。”不等安禪回答,顧羨接著說道:“隻要你感覺到一點不安,你就可以離開我,並永遠剝奪我對你的陪伴權。”顧羨一次性說了很多話,安禪認為一定是他短時間內接受了太多的消息,導致他的聽覺和大腦同時罷工。否則他怎麽會隻看著顧羨的眼睛點下了頭。在客廳住了小半個月的顧羨終於把床品搬回了臥室。臨睡前,顧羨把安禪的手攏在自己的手心裏幫他取暖,就這樣逐漸地入睡。安禪偷偷睜開眼睛,看著麵前無可挑剔的麵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顧羨確定了戀愛關係。是真的嗎?是假的吧!這怎麽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假的。明天睡醒以後,顧羨也會是他的……男朋友嗎?————————————————好在顧羨並不是灰姑娘的南瓜馬車,過了午夜十二點也沒有消失。安禪一覺睡了個自然醒,他睜眼時顧羨已經醒了,隻是顧羨依然握著安禪的手,安禪也第一次體會到擁有一雙溫熱的手掌是什麽感覺。顧羨見安禪醒了,索性把整個人摟在懷裏。兩個人心口相貼,互相感受著必此的心跳。顧羨像排練了很多次似的,熟練地問安禪:“你的手怎麽總是涼的。”安禪也故作自然地樣子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天生的。其實除了觸覺不敏感以外也不耽誤什麽,除了你沒人對我的手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