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世界不是有句話嘛,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快意不過如此。魘都離九陰山不遠,幾十裏對於他們來說,必須有意蹉跎才能多花點時間。否則一抬腳的工夫就到了,別說新娘子,連令主自己都沒做好準備。


    越走越近了,也越來越緊張。令主聽見自己牙齒相扣,哢哢作響。他對前麵牽馬的說:“阿茶,本大王怎麽覺得有點冷?”


    璃寬理解他的症狀,“新郎官都這樣,等您見到魘後,自然就熱起來了。”


    於是馬上的令主盡情顫抖,抖得篩糠似的,大概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吧!


    濃霧又起了,迎親的儀仗穿的是紅色。昏暗的天光下,荒涼的曠野上,一隊鮮煥的人馬伴著悠揚的樂聲淩波而過,頗有幽冥鬼嫁的陰森感。前麵就是九陰了,山巒在霧氣裏露出倉黑的陰影,大隊人馬的腳程也加快了些。漸行漸近,漸漸看清,山腳已經架起了草廬,闊大的棚子底下張燈結彩,喜慶的燈籠,把整片荒地都染成了紅色。


    盛裝的新娘,一人獨坐在棚子下,身上瓔珞重重,頭上覆著紅紗。迎親的偶們圍著棚子載歌載舞,令主在錯綜的人影裏看他的新娘,身姿端莊,兩手壓著裙,裙下露出尖尖的鞋履,說不出的嫵媚和溫婉。


    他走過去,無措地搓著手,“娘子,我抱你上花轎。”


    坐著的人身形明顯一震,但一言不發,令主料想這又是成親當天的破規矩,拜堂之前不能說話。


    無論如何,心裏是極高興的,他身手矯健,一把抱起了他的新娘子。第一次抱女人,令主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了,掂一掂分量,暗自納罕,看著挺瘦弱的,沒想到長得還挺結實。


    令主終於娶到媳婦了,偶們比他還高興,圍成一圈亂糟糟起哄。令主被幸福衝昏了頭腦,腳下打著飄,把新娘子抱出草棚,送進了花轎裏。


    鼓樂又起,花轎上肩,偶們腳步輕快,一起一落間把轎子顛成了浪尖上的小船。令主春風得意,覺得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已經完成了,剩下的日子隻要和新娘子纏纏綿綿就好。他是個沒什麽大誌向的人,活了上萬年,也不過混吃等死。現在又來一個人,兩個人混吃等死,就熱鬧許多了。


    他想著無方的臉,腦子裏暈乎乎的。攥著韁繩的手心裏攢了滿把汗,一顆從來不會悸動的心,今天一陣陣跳得雜亂無章,肋骨就像遇冷收縮,忽地一下,血直往臉上拍……身後的花轎是巨大的誘惑,令主忍不住悄悄回了幾下頭,轎門上垂掛的輕紗很薄,兩掖迎親的火把照亮裏麵的身形,他的新娘子這回沒有表現出抗拒的姿態,想必已經認命了。其實她真的不必那麽視死如歸,他了解自己,他是個很好的人,以後婦唱夫隨,她絕對吃不了虧的。


    一路吹吹打打,大管家一個月來的加急訓練頗有成效。雖然間或也有人跑錯調子,但大方向沒錯,大家也吹得興高采烈。


    花轎進城了,回時絕對比去時快。令主的肢體動作無一不彰顯著著急入洞房,作為城眾的偶們是非常理解的。


    “開過去、開過去……”大管家在城門上大喊,因為四麵八方來道賀的妖魔太多了,幾乎把吊橋壓塌。一通群魔亂舞,難保不會嚇著魘後,當然是先進城,再說後話。


    穿著綾羅,搖著折扇的冥君來了,作為友好鄰邦,知道令主大喜,沒有不來道賀的道理。不單冥君,鎢金十六城的城主也到了,就算魘都沒有送喜帖,他們也不能失了禮數,因為白準喜歡秋後算賬,到時候給你兩雙小鞋穿,可夠大家喝一壺的。


    人數超出預算,結果難煞了全盤指揮的大管家,本來沒準備大肆操辦,現在憑空多出這麽多人,他覺得調度不過來了。令主還沒下馬他就追著問:“酒菜不夠了,怎麽辦?”


    令主大而化之一揮手,“讓太瓏送酒來,收了禮金再結算。菜好辦,外麵打野味活殺,架起火堆現烤,反正吃的是氣氛嘛……啊,邊山主,多謝多謝……”


    新郎官招呼客人去了,大管家吹著氣回看花轎,現在太忙了,後麵的禮儀他是顧不上了,反正璃寬茶在,停下的花轎總有人接手的。


    各忙各的,第一次辦喜事的魘都亂成了一團麻。新娘子的花轎停在那裏,居然無人問津,好在令主沒有走遠,他在轎子附近和賓客寒暄,眼神時時溜過去,被冥君大大嘲笑了一番。


    “據說魘後是鎢金百年難遇的美人,白兄豔福不淺啊。”


    觀滄海立刻跳出來作證,“嫂夫人絕對是第一絕色,人品高潔,醫道深山。當初小弟屍毒發作,是嫂夫人為我醫治,令我至今感念,大恩不敢相忘。”


    天極城主難掩惆悵,“靈醫隱姓埋名在我城中看了五十年塔,我卻從來不知道……”


    眾人悻然摸了摸鼻子,誰能想到呢,一朵牡丹就這麽被牛嚼了,可惜啊,可惜啊!


    這麽傷感的話題不要再繼續了,繼續下去保不定白準要打人。這刹土上新人成親不興扭扭捏捏的,當初冥君娶冥後,冥後就是自己抱著她的小包袱走進酆都的。大家又開始攛掇,“請嫂夫人出來見見兄弟們吧,我等遠道而來,給大家敬杯酒也是應該的。”


    令主有點為難,像他醋勁那麽大的人,很討厭別人看他的新娘子。但今天是大喜之日,來者是客,他就算想揍他們,也得注意影響。


    他回身看看轎中人,俯身道:“委屈娘子,打發了他們就完了。”


    轎子裏的人直呼晦氣,一直等待四下無人的機會,可沒想到進了魘都就是妖山妖海,根本沒有獨處的時候。情勢所迫,隻得從轎子裏走下來,被一隻冰冷的手隔著嫁衣握住了腕子,透過蓋頭看見一張慘白的女人的臉,連吐出來的氣息都是涼的。她卻顯得很熱情,“嫂夫人不必緊張,我家冥君與令主如至親兄弟,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夜光杯放進了新娘子手裏,令主還是很顧念新媳婦的,他亦步亦趨跟著,擔心誰借酒蓋臉,唐突了他的娘子。


    新娘賞臉,大家都很高興,紛紛舉杯回敬。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不知哪裏忽然刮來了一陣妖風,那風吹起了新娘子的紅蓋頭,蓋頭下戴著花冠的新娘有張濃墨重彩的臉,雖說五官不難看,但離鎢金刹土第一美人的標準差了好遠。


    大家都呆了,幾十雙眼睛怔怔看著,連令主也傻了。


    他撐著膝頭審視再三,妝麵厚重,脂粉刷了足有三寸,連鼻子眉毛都分不太清了。他開始猶豫,不敢確定底下的真麵目到底是不是他之前看見的那張臉。他的無方,不應該是這樣剛毅的五官啊……


    忽然一激靈,他抬袖一揮,掃落了案幾上的酒盞。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怒充斥他的心房,他直指盛裝的新娘:“葉振衣,你敢這樣愚弄本大王!”


    振衣還未來得及反應,被他一掌擊在胸口,背部猛力撞向牆垣,生生撞出了一口血。


    出大事了,眾妖到現在才回過神來,令主的媳婦被調包了,李代桃僵的還是個男的。令主的臉今天算是徹底丟光了,接下去該勃然大怒了吧?


    果然的,魔王生氣,聲勢相當大。狂風驟起,昏天黑地,抓地力不好的妖直接被吹飛了。然後一聲憤怒的狂吼充斥了魘都南北兩百由旬,眾妖嚇得噤聲,連跟前大紅人璃寬茶都縮到牆角,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第 23 章


    有時候一件蠢事的發生, 從剛開始就有預感會失敗。可是既然開弓了, 就沒有回頭箭,隻有繼續走下去, 走到無路可走為止。


    身後有吼聲隱約傳來,雖然聽上去已經很遙遠,但對於無方來說, 還是心尖打顫。她從來沒有嚐過這種感覺, 就算當初被道士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過是驚悚更多,談不上害怕。這回呢, 是真真實實的恐慌,一個陌生的雄性怪物要打你的主意,她作為姑娘,處於弱勢, 權勢沒有他大,打也打不過他,逃跑成了唯一的出路。


    可是那一聲吼, 是不是表示李代桃僵的戲碼已經穿幫了?振衣會有危險嗎?她猶豫不決,不住扭身回望, 瞿如也聽見了,速度非但沒有緩下來, 反倒用力振翅,飛得更高了。


    “師父不要瞻前顧後,師弟總有辦法脫身的。如果他死了, 那更不能讓他白白犧牲。”


    花了力氣救回來的人,最後為她而死,這妙手仁心也太墮落了。無方長眉緊蹙,“我們剛過朽木山,現在回去,也許還來得及。”


    “回去給魘都令主做娘子?和他生一堆小妖怪?”瞿如嘿嘿一笑,風灌進嘴裏,沒換過氣來,不留神噎了一口,啃啃一通咳嗽。咳了半天才略平緩,尖著嗓子安慰她,“既然逃出來了,就別想太多。說實話振衣不過是個人,死了就死了。等事後咱們想個辦法尋回他的魂魄,放進別的宿主裏,到時候江河湖海任君遨遊,比活著當人好多了。”


    話雖如此,但從生到死,或是從死到生,這一步巨大的跨越走起來都很痛苦。


    “我覺得我可能做錯了……”無方喃喃,“我一直在救人,這次恐怕要害了振衣了。”


    瞿如道:“害就害了,如果不為救他,師父也不會去森羅城找觀滄海討血蠍,更不會莫名其妙和白準有婚約。一切因緣由他而起,當然也應當由他去滅,經書上不都是這麽說的嗎。九陰女妖如果靠譜,會帶師弟到渡口和咱們匯合的,咱們先去妙善界等著,兩個時辰不到就別管他了,直接回鎢金刹土吧。”


    可說起鎢金刹土,前途又變得一片晦暗。聽說刹土十六城的城主都來魘都參加婚禮了,那片土地上不知還有沒有供她落腳的地方。


    “師父……”瞿如的語氣也有些茫然,“過了鐵圍山,我們去哪裏?往東南是閻浮,往東北是娑婆世界。”


    無方沉吟了下,“娑婆世界……如果要避開白準的勢力,去我出生的那座中土小城也好。不過一千年過去了,那座城不知還在不在。或者幹脆去才長安,咱們開個醫廬,專給人治妖鬼病,也能謀生。”


    謀生這種事,對她們來說實在太簡單了,端看願不願意做罷了。去中土唯一的不足在於那裏是人的世界,她們是異類,鬧得不好會成為眾矢之的;南閻浮提呢,是妖魔的天下,人和妖習慣共處,誰也不會排擠誰,她們活得更自在些。


    誰能想到,一場莫名的親事害得她四麵受敵,這個白準真是個害人精!她咬了咬牙發力疾馳,向下看,山脈在眼底飛快倒退,不消多久便到了妙善界。


    壓下雲頭落地,界碑內外晚上有妖鬼市集,人影往來還算熱鬧。順著路往前,街道兩旁巨大的風燈照著各種幌子,酒樓客棧一樣都不缺。


    兩個姑娘背著包袱走夜路,上前招攬住店的不少,因為怕著了吞天的道,一概都謝絕了。匆匆趕到渡口,外麵蒼茫的水像一海子墨,在夜裏黑得透徹。再等兩個時辰,振衣來了就一同走,如果他不來……無方覺得有些對不住這個徒弟,自己還沒好好教導他醫術,卻讓他為他擋了這麽大的禍事。


    鐵圍山方圓三百多由旬,如果背著一個人騰雲,會不堪其重。來的時候雇了船,回去同樣隻能用這個方法。好在蛀鐵蟲繁殖的季節過去了,些微剩下些,就算沒有洞冥草也能對付過去。


    瞿如左顧右盼,發現遠處岸邊有個窩棚,棚子外高掛的燈籠照亮了水畔的木蘭船。她指了指,“我先去雇船,師弟來了好即刻上路。”


    無方自然是和她一道去,走近那裏招呼了好幾聲,才看見船家從棚子裏慢吞吞出來。原本尋常精怪的原形,她一眼就能看穿,可是這個卻有點困難,看來看去是空空的一團雲霧,映入眼簾的也隻是呆滯的一張臉,和茫然的一雙小眼。


    瞿如顧不了許多了,直說要雇船,“要最大最結實的。”


    船家還是呆呆的模樣,半天哦了一聲,“交錢。”


    無方覺得有些可疑,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這個碼頭,更沒有這個船行,這才幾天工夫,這麽快就置辦起來了?


    她想叫住瞿如,可是瞿如已經跟著進了棚子。她匆忙追上去,剛要踏上台階,被人一把拽了回來。她心裏大喜,料是振衣來了,可回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黑色高大的身形,無底的帽兜……來的不是別人,是白準。


    她受了驚嚇,尖叫一聲,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明白他為什麽來得這麽快,花轎出門她便離開九陰山了,算算時間,他就是一道光,也不可能轉眼即至啊。


    這是追逃妻的手段,看來令主已經忍無可忍了。他扣住她的手臂,無方想掙脫,結果導致他更加用力的鉗製。女人和男人在力量上總是有懸殊的,她使勁推搡他,結果令主就像石像一樣,紋絲不動。


    令主很生氣,從來沒有這麽生氣過。他很好麵子,結果一萬年才成的一回親,竟讓人戲弄了。新娘變成男人,來喝喜酒的人臉都綠了,還以為他實在娶不到媳婦,拿偶人自產自銷呢。


    這個不識抬舉的壞女人!令主來時路上怒不可遏,決定見到她要好好教訓她一下,如此無法無天,真以為當妖就不用守規矩了?他想著首先必須教育幾句,她要是不聽話,就大力打她的屁股……然而浩淼的長堤上驚鴻一瞥,不知怎麽積攢的火氣像遇見了水,哧溜一下說滅就滅了。他努力振作夫綱,結果憋了好久憋出一句話來:“你怎麽能這樣,太過分了!”


    無方愕然看他,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聽出了他的委屈,一瞬竟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怎麽會有這種感覺,是跑得太急顛壞腦子了嗎?她負氣道:“我說了不願意嫁給你,是你強娶,能怪我嗎?”


    令主“那”了半天,氣湧如山,“誰叫你拿我聘禮了!”


    確實,這是最沒風度,但最直擊目標的借口。令主說出去,其實還是有點後悔的,但他找不到別的理由反駁她。幾番變故,把他弄得心力交瘁,如果換了別人,早就血濺五步了。可這人換成了他的娘子,他又揉心揉肺連句重話都不敢說,令主有種強烈的預感,覺得這輩子可能要完了。


    無方被他堵得啞口無言,不想再提聘禮了,隻是問他,“我的徒弟,你把他怎麽樣了?”


    就因為那個葉振衣是她的徒弟,搞得連殺都不能殺。令主憋屈地說:“我把他囚禁起來了,囚禁你懂嗎?永遠不讓他離開魘都了,除非你拿自己交換。”


    無方噎了一下,“我既然逃婚了,這門婚事就應該作罷。”


    令主不願意,“你說了不算,得聽我的。你先跟我回去,讓他們再看個好日子,咱們重新操辦。”


    無方氣得臉都紅了,“陰山那麽多女妖,你隨便找一個就算了,為什麽非得是我?”


    令主想了想,“她們沒有你好看,而且我可以化解煞氣,你跟著我,對你有好處。”


    如果隻是前半句話,她倒還可以理解,但他說自己能化煞,這就稀奇了。穢土上的老妖,來曆不明,幾乎可以肯定出身不佳。能化解煞氣的是什麽?不是佛界至寶,就是神獸奇珍……無方怔怔看著他,絕不相信他有這個神通。


    令主打量她的臉,十分鬱悶,“我沒有說謊,以後你就知道的。我再說句大實話,雖然你長得美,這四大部洲包括娑婆世界,也沒有一個人敢娶你,除非你嫁給神佛。但你也知道,神佛是不能成親的,所以你能選的隻有我。”


    令主感情方麵確實愚鈍,不過他也懂得壓價的訣竅。怎麽才能讓買家認命脫手?首先必須雞蛋裏挑骨頭。一旦對方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他就可以趁虛而入了。


    他按捺住了得意的心情看著她,她的表情凝重,不知在想些什麽。


    “跟我回去吧。”他好言相勸,“我的名聲那麽壞,人品忽上忽下。你要是不管你的徒弟了,我就命人宰了他。”


    她很快說不,“換他可以,我不嫁。”


    令主又鬱悶了,這麽拉鋸不是辦法,他一跺腳,“不嫁就不嫁,但是咱們的婚約永遠算數,什麽時候辦婚禮看心情,怎麽樣?”


    這樣似乎勉強能夠接受,說實話未婚夫這種東西根本沒什麽分量,不喜歡,完全可以置之度外。無方說好,“回去就把他放了,讓他回他的紅塵中去。”


    令主表示一言為定,誰反悔誰是孫子,“但你也得答應我一點,以後留在魘都,我想你的時候要看得見你。”


    無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可以保證留在梵行刹土,但不是非得在魘都。”


    買賣都是商量出來的,令主見她眼神堅定,知道讓步的隻能是自己了。他說好吧,“你不能離魘都太遠,附近山頭你喜歡哪個隨便住,還有不能反對我去看你。”


    無方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然而磋商到這步,已經是最大限度的自由了,再跟他討價還價,直接扛進洞房就不好了。


    她輕籲一口氣點頭,他見她屈服了,羞澀地過來牽她的手,“那我們回家吧。”


    無方不喜歡他碰她,甩手把他格開了。發現瞿如不見了,焦急地四處尋找她,“剛才那個棚子還在的……”


    令主抱著胸說別找了,“你們遇見吞天了。還好本大王來得快,再晚一步,連你也走進它肚子裏去了。”


    ☆、第 24 章


    一向隻會變幻客棧的吞天這回忽然換了策略, 令主在半空中看到這樣的情景, 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木蘭舟不過是障眼法,一隻能夠讓嘴和身體分離的妖怪, 身體在請君入甕的時候,嘴已經變成草棚張得老大。真方便啊,就像蛇一樣, 吞進去後沒頭沒腦消化, 連咀嚼的時間都省了。基本進了吞天肚子的東西,都沒有機會再活著回來了,令主有點小私心, 無方身邊的兩個徒弟都很礙事,一死一傷也挺好的。所以他隻要拽住了自己的未婚妻,那隻瞿如的死活,他才懶得過問。


    可惜未婚妻完全不是這麽想的, 她急得臉色煞白,取下金鋼圈就要撞破幻境。令主見狀嚇了一跳,慌忙抬手攔下了, “這裏是刹土入口,我設了天網不讓妖魔越界。萬一磕破了, 我還得花時間修補。”


    她收住手,斜眼看他, “令主不是怕百鬼闖入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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