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幾人鬧笑。


    "入畫,還不幹活兒去!"王叔一聲喝她趕忙乖頭順手地下去。


    傍晚時分,王莽回來匆匆洗了下就冒著在樓梯口等著顧長風,看他一個人下來了連忙湊上去,"大爺,今天家裏是不是來了位貴公子啊?"


    "怎麽了?"


    王莽撓撓頭,支支吾吾,"沒什麽,就問問,他們都說那貴公子有錢得很,長得更是好看!"


    顧長風心裏有些好笑,想了想,好脾氣地給他解釋到,"那是錦娘以前在京都的朋友,看錦娘懷孕了來探望的!"


    "哦!那就好!"王莽仿佛如釋重負,道了謝正要轉身離開,顧長風說了句,"都是一家人,以後還是叫大哥吧!"


    王莽訕訕地點點頭,他自己是先斬後奏來到這個家的,總覺得有愧似的,隻能用越發勤快奮力地幹活兒來表示對這個家的付出。


    他有這樣的想法完全是因為他心底坦誠,為人誠摯的性格,其實自從在王家村顧長風和錦娘李三救下他以後他們都已經徹底接受了他,在他們心裏未嚐不覺得王莽是個實在人,隻是處於想到妻子又要被一個人分享的心裏,多少總會有些不舒服的。


    過了幾天,窯上的白師傅帶著他的兒子小泥巴來找錦娘報告。


    "入畫,這是白師傅的兒子小泥巴,他和你同歲,你帶他下去逛逛園子,吃些新鮮瓜果。"錦娘說到。


    入畫乖巧地引著小泥巴出了偏廳,入畫長得算是清秀,又正是豆蔻年華,那小泥巴雖然有些木納不愛說話,但也是斯文的模樣,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錦娘看著也是有些養眼的,白師傅更是盯著她們兩人目光閃閃。


    錦娘喝了口茶,慢慢說到,"上次叫你印的坯都修好了。"


    白師傅連忙站起來回話,"是,東家,都印好了,又仔細修過了,按照您說的法子捺水了,現在就等著您過去上釉呢!"


    "上釉不急,過兩天我就去。"放下茶碗,錦娘正色說到,"白師傅,這大半年以來我在這個窯上投的銀子也有幾千兩了吧?"


    "是,是的。"白師傅不知道她要說些什麽有些惶恐。


    "窯上燒出了稀罕物件難免惹得他人覬覦,你的嘴可要把嚴了,若是人家也知道了個什麽,不但我這些銀子打了水漂,你和你兒子對我來說也就沒多大用了。"


    白師傅心頭一顫,心下明了,"東家放心,老朽就是個啞巴,隻懂幹活,不會說話。"


    "不但你,還有你兒子。"


    "是,是,我一定把他教好看好。"


    錦娘笑了笑,"我也就是說說,未雨綢繆總是要的,你也不必緊張,你是靠手藝吃飯的人,心裏自然明白絕活兒傳了出去就要沒飯吃的道理。"說完,轉臉笑眯眯地讓白師傅坐下喝口茶,他哪兒敢真坐啊,愛著椅子沿兒勾著身,倒是端起大口瓦碗灌可一大口。


    錦娘看看他又說道,"小泥巴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是的,到今年年底就要入十六了。"


    錦娘狀作無意地說到,"哦,那他和入畫年齡還真是相當的。你看入畫怎麽樣?"說完,又補充到,"就剛剛粉色衣服的小姑娘!"


    白師傅高興了,激動得連點頭,"好,好!"


    "過了年她也該成年了,她先前是我隔壁莊子裏做事,雖簽了賣身契,但人很是機靈為人也不錯,我就留在了我這園子裏,讓她識識字,管管事,她母親已經過世,隻有兩個爹,是園子裏的採辦。"


    說了這麽多,白師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東家這是暗示他,可以將小泥巴配給入畫。他心中激動不已,他現在最後的心事就是小泥巴的婚事,象他們簽了賣身契的人要是能盡早婚配有家那是天大的好事,更何況剛剛那個姑娘也算是在東家這裏有頭臉的。


    他喜笑顏開,立即起身跪在錦娘腳邊,"東家大恩大德老朽沒齒難忘,就是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決不窯上的事情說出分毫。"


    "好,我相信你!"錦娘就等著他這句話,"明天我們就去窯上釉,你趁著天熱趕緊燒,一燒好我馬上拉走,然後你就用陶土燒陶,等待我再叫你燒瓷,你再燒!"


    "好,一切聽東家的。"


    等他們走後,錦娘找來入畫,"你過了年也該成年結親了,我要把小泥巴配給你做丈夫,以後他要是再來你要和他多親近親近。"


    入畫臉又紅了,低著頭說,"夫人,他不是和我同歲的嗎?"


    錦娘差點忘記這遭了,男子成年是十八歲,才能結親,"也就比你成年晚兩年而已,你先結一個,讓小泥巴做你的二丈夫。"


    一邊的李三心裏不淡定了,這小泥巴的處境不是正和他一樣的嗎?


    ☆、30家長裏短


    第三十章家長裏短


    第二天錦娘起了個大早,叫上李三,又拉上正值休沐日的顧長風,還要他帶上大中小號的狼毫毛筆,幾人上了馬車直奔窯上。


    經過內城又買了許多吃食和衣物帶給白師傅父子,還有王莽那瘸腿爹。


    錦娘現在已經有四個月了,王大夫每隔幾天就被請進桃花源把脈,他也說胎象穩定,現在也可以多走動走動,所以她這日才能如此痛快地出門。


    馬車裏顧長風墊上了厚厚一層被褥,棉蒲糰子都圍著她,盡管軟棉但實在也是熱,李三隻得不停地在馬車裏打扇。


    到了窯上,馬車進了院子,錦娘一出馬車就覺得舒服些了,天氣熱了馬車裏挺悶人的。


    顧長風扶著她在一邊休息,李三拿出馬車裏的東西分給他們。


    除了一些吃食,白師傅父子和王莽的爹都有新衣服,還有一些生活用品,錦娘對窯上的開支都交給了李三還特意吩咐過要寬裕些,所以李三東西買得也很周全。


    分了東西,三人都十分高興,王莽的瘸腿爹更是千恩萬謝,錦娘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好歹也算是她的公公。


    白師傅帶她看了泥坯,錦娘覺得確實修得很精巧,掛墜和耳墜,戒指修得十分薄,造型也更別致,特別是幾個書桌上的小擺件,兩個筆架和十二件動物生肖小巧玲瓏得十分精美可愛。


    等白師傅把瓷坯搬進上釉的房間後,錦娘帶了兩個丈夫進了房中,讓李三守在門口。錦娘拿出一個小酒杯樣式的密封瓦罐,扒開油布塞子,這正是用氧化鈷調製出的上釉用的顏料。


    她讓顧長風一件一件地用這個顏料在泥坯上畫紋樣兒。


    她今天要做的是陶瓷上釉下彩,就是直接將圖案繪在瓷胎上,然後施上透明釉,經高溫一次性燒成,使顏色封於釉下,宋代的青花瓷其實就是這樣的程序和工藝。


    但作為天然的製色顏料氧化鈷卻是有毒性的,它可引起咽黏膜刺激症狀,繼而出現胃腸道刺激症狀,嚴重的會引起嘔吐和腹絞痛,體溫升高,小腿無力等。用現代醫學來看過多接觸會引起紅細胞增多症,心肌病和甲狀腺腫大,還有皮炎。


    所以錦娘迅速在顧長風麵上圍上一條手帕,顧長風眼角一掃,看那帕子邊角繡著幾片竹葉,她當初上門提親時說他已經給了嫁妝,而這條帕子正是她口中的"嫁妝",顧長風溫情一笑,低頭慢慢落筆。


    他的功底錦娘時知道的,不用她說,他就知道每一個泥坯上該如何落筆添色。


    錦娘有了身孕怕沾了氧化鈷的毒性就沒在房中陪她,和李三一起坐在房門口聊天。


    "李三,你是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錦娘問出口才發覺自己的傻愣,這裏肯定是人人都希望是女兒啦。


    果然,"我希望是個女兒,長得和小姐小時候一樣嬌俏可愛。"


    "我現在不嬌俏可愛嗎?"錦娘說著故意眨巴眨巴眼看著他,引得李三撲哧一笑。


    "我的李三兒,笑起來真好看。"錦娘挨近他說著,李三慌忙摟著她,撐著她的後腰,她可摔不得。


    "年底你就成年了,我們就可以結親了。"錦娘悄悄地說到,李三不自然地抿抿唇,看著她的肚子。


    錦娘一看自己的肚子,作出懊惱的樣子,"哎呀,我們之間還有個第三者差點忘了。"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直到將近兩三個時辰後顧長風才出來,終於畫完了,接下來是李三的事情了,他現在完全可以單獨地完美地完成上釉這個環節。


    他也是拿出早已備好的釉料開始慢慢施上。


    其實隻要氧化鈷塗料和釉料這兩種東西不外泄出去,陶瓷的秘密就算是保住了。


    顧長風陪著錦娘再外麵坐了一會兒和她說說自己畫的圖案,不想一會兒就到大中午了,顧長風又怕錦娘餓了,忙從馬車裏取了早就準備好的糕點給她吃,但這麽熱的天,哪裏吃得下糕點,剛好王莽瘸腿的老爹熬好了綠豆湯討好地送了過來,還特意強調放了薑片一起熬的,孕婦喝了不要緊的,還解暑,顧長風連誇他老人家考慮周全,看錦娘喝了一大碗兩人們都堆滿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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