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他們整個夏天都是忙碌的,總有活兒要幹,砌水塘塘岸,建水上長廊,鋪方磚石路,修糙廬涼亭。


    幹的又是體力活,頂著太陽曬得身上隻冒油,王莽索性脫了上衣甩開膀子,那肌肉可真不是蓋的,塊塊淋漓盡致,錦娘又是看著看著就光看腹肌去了,有時候王莽似乎察覺到了嘿嘿一笑,臉上皮膚都成了蜜色也看不出他有沒有臉紅。


    李三嚴厲勒令他們在小姐到來時必須穿好衣服。


    顧長風倒是每個休沐日都來看看,錦娘陪著他學到了蠻多關於古代園林的知識,隻是錦娘的銀子是嘩啦啦地往外流,到江洲才三四個月,她又是捐錢修路,又是買樹苗,栽樹種花,修亭建廊的,已經花了將近兩千兩銀子,王叔急得當她麵抱怨,錦娘輕輕一笑,"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氣地他直跳腳,卻逗得錦娘和李三哈哈哈大笑。


    一晃就是秋天了,金秋收穫的季節,開心農場今年是個大豐收,人人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跑銷路的兩個男人墨跡和微毫忙得不可開交,糧食瓜果從天亮一直運到入夜,王叔盤著帳臉上喜滋滋的,他原來還擔心分給下人這麽多分成莊子的進帳會有損,結果這一季算下來錦娘和下人們是雙贏,下人們分到的糧食令他們滿意,錦娘的收入也提高了兩成。


    桃花源也已經頗具規模了,錦娘和李三天天傍晚吃了飯就過去溜達溜達,現在她都能叫出王莽手下那幫弟兄的名字了。


    到秋高氣慡的深秋時節,錦娘天天起得很早了,在前院子看李三教小孩子打拳,現在李七打起拳來可有模有樣了,一個勁兒說長大了要保護錦娘,把錦娘樂壞了。


    遠山影影綽綽襯得整個郊野有一種與世隔絕的靜謐。


    錦娘忽然想到這麽久以來她似乎還從未去爬過山,剛好有天顧長風來得很早,她便約他爬山,他欣然同意。


    令錦娘沒想到的是自家這座山其實景色十分優美,心道這完全可以申請風景保護區了。


    從山腰處王莽種的桃樹苗再往上都是一些幾十年的大鬆樹,山風吹來,鬆濤陣陣,爬到快山頂的時候就都是竹子,陽光下竹葉婆娑,很有些世外之意,顧長風也是尤為喜愛竹子,對這片竹林喜愛不已。


    竹林間一片翠綠,剛好顧長風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廣袖薄衫,伸長了雙臂,深呼一口氣,他透過層層疊疊的竹枝和竹葉仰頭看天,山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撩起他的廣袖和袍腳,此情此景此人有一種飄然脫俗,欲乘風歸去之意,錦娘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呆楞。


    到山頂的時候終於看到了王叔以前說的那個破舊寺廟,其實也並不是很破舊,就是第二層有些倒塌了,第一層牆體都是好的,裏麵供的菩薩金身也都完好,顧長風解釋說這應該是女神廟,成親的夫人都會拜女神廟來求能一舉得女。


    本來錦娘站在山頂看向背麵想看看王莽說的王家村在哪裏,結果卻發現了一處隱蔽的溪流,那水格外清澈,錦娘剛想要拖了鞋襪泡泡水,顧長風阻止她,"小姐,不可,山泉水本就冰寒,現在又已是深秋,女子這樣容易受寒。"


    錦娘一想也是就重新穿好鞋襪,兩人坐在泉水邊眯著眼睛歇息,這山是這一片最高的山,兩人剛爬上來也有些累了,錦娘又嬌弱,顧長風還很拉了她幾處,向來他也是累了。


    忽然身後一陣細細瑣瑣的聲響,錦娘還以為是山風吹動灌木的聲音不以為意,繼續小憩,顧長風卻是一把把她拉起,"小姐快跑,是野豬!"


    錦娘大驚失色,眼前隻看到一個龐大的東西衝過來,來不及看清,就被顧長風拉著往山頂跑,沒想到後麵那野豬緊跟不舍,眼看越來越近了,錦娘嚇得花容失色,"它快追上我們了,怎麽辦?"


    顧長風二話不說,抱起錦娘腰身,"你快上樹。"


    錦娘摟了樹就往上爬,顧長風托著她往高處送。


    "你快上來!它快來了!"錦娘扒在樹杈上看到那頭龐大的野豬越來越近了急得不得了。


    "我去引開它,要是我們都在樹上它會撞樹的,你扒好了啊,千萬不要出聲。"說著顧長風撿起地上一塊山石砸到那野豬身上就向另一邊跑去,那野豬向是發怒了似的,猛地沖向他跑的方向,錦娘看得心驚膽戰。


    一會兒,顧長風就不見了,野豬也不見了,錦娘在樹上度日如年,弱弱地喊了聲,"顧長風!"卻沒人應聲,她快要哭了,心裏把野豬詛咒上千百遍。


    終於過了好一會兒,那邊有了些動靜,錦娘探頭一看,坡下一個人頭探出來,是顧長風。


    他沖她輕笑,錦娘終於破涕而笑,"顧長風!你沒事就好,你嚇死我了!"


    等他完全走到樹下錦娘才發現他的衣衫都刮破了左臂上竟然還有一處血跡,她慌忙滑下樹,顧長風伸出要接她的手落了空。


    "哎喲!"腳踝一痛,她落地太急一下子把腳扭了。


    "怎麽了,腳疼不疼?你等我來了,抱你下來你再下來啊!"顧長風一把摟住她不讓她跌到。


    錦娘望著他臉上急切的神情,耳邊是他既心疼又責備的話語,忽然喉頭一熱,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顧長風更急了,"乖,別哭了,是不是很疼?我給你揉揉。"說著就要蹲下來看她的傷腳。


    錦娘哭得更凶了歪倒在他懷裏,摟著他的腰,把臉緊緊貼在他的懷裏,"你剛才嚇壞我了,你怎麽丟下我跑了。"


    顧長風有些哭笑不得,他那叫跑嗎,他不把野豬引開,錦娘就會有危險,他再也看不得身邊的任何女子受傷。


    他輕輕撫著錦娘的後背,軟聲細語,"別怕啊,我已經把野豬引開了,別哭了,哭花了臉就不美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們這就下山好嗎?"


    錦娘仰著小臉往他懷裏窩得更緊了,"你抱我。"


    "好,我抱你。"顧長風笑了,從袖子裏抽出手帕溫柔地拂去她臉上的淚痕。


    看著他認真擦拭她的淚臉,錦娘有些不好意思了,拽過那手帕蓋在自己的臉上,不去看他。


    顧長風輕笑著拿下手帕就要揣入懷中,錦娘一把搶過拽在手裏,一下擦下眼角一下偷瞄他。


    見他無可奈何看著她輕笑的樣子她也笑了起來。


    忽然記起他受傷的手臂,拉著他的手臂查看,"你手臂傷得重不重?"


    "沒事,隻是擦傷了皮肉。"


    "不行,我要看看。"說著硬拉下他的手臂傷處一看,擦傷了好大一塊,皮開肉綻的,血肉模糊,錦娘倒吸了口冷氣,對著傷口輕輕吹著氣,"疼嗎?"又抽出自己的錦帕幫他綁傷口。


    顧長風此刻卻有些說不出話來,眼前的少女滿眼的心疼和關切,隻覺得心頭暖暖的,滿滿地充盈著,多少年的冷清在這一刻忽然被溫情包圍,有些忍不住要緊緊擁抱住這一刻的溫暖和美好。


    這樣想著他的雙臂卻已經收緊,將錦娘緊緊樓在懷裏,少女的馨香在他的鼻尖縈繞,懷中的溫柔那樣真實。


    山風陣陣,兩人卻覺得此刻世界都靜止了。


    "顧長風,你喜歡我嗎?"錦娘悶聲問到,感覺他的身子一僵,"我要你說,快說!"


    "喜歡!"


    "有多喜歡?"錦娘盯著他的眼睛。


    他並未閃躲,"很喜歡!"


    "喜歡到能為了保護我舍了性命?"錦娘斜眼看他,顧長風剛剛的行為已經去世答案了,她不過是調侃他,他就這樣深深地看著她。


    "你願意做我的丈夫嗎?"這句話的聲音說出後在她耳邊盤旋,更在他的耳邊盤旋,也在整個山頂盤旋。


    錦娘望著他眼中的神色變幻,震驚,喜悅,最後是失落,"小姐說笑了,我------"


    錦娘不等他說下去就打斷他,"你是不是要說你已不是處子之身,又是喪妻喪女的不詳之人,還年紀比我大這麽多?"


    顧長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前麵兩句話是他想說的,但後麵那句"年紀比我大這麽多",他還真沒想到,男子比妻子年齡大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隻問你願不願意?"錦娘看著他的雙眼問到,"做我的第一個丈夫,我們一起建立我們的家!"


    顧長風心中驚濤駭浪,最終化作嘴角邊歡喜的一抹笑意,點點頭。


    兩人相視一笑。


    顧長風背著錦娘一步步地下山,午後的陽光透過參差的樹木傾瀉在山間小道上,如同他此刻的心情,開懷,甜蜜,溫馨都不足以形容,他隻想到一個字,那就是家。


    錦娘此刻心中反倒十分安寧溫暖,趴在他消瘦卻結實的後背上感覺是那樣地踏實,她忽然想到兩世她都沒有這樣趴在一個男子的後背上,這是第一次像個孩子趴在父親的背上那樣安之若然。


    在他看不到的背後她唇角輕揚。


    輕輕的,她忽然湊到他的側頰處輕輕一吻,繼而不好意思地埋頭在他頸窩,卻錯過顧長風此時飛紅的麵頰和眼中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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