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浮衿的目光在鬱洵美和蘇靜翕的身上轉了幾轉,最終還是開口道,隻聲音小的可憐,“珍姐姐,麗姐姐真的隻是問問罷了。”


    自從俞家被滅,皇後也逝,整個俞家陡然間便隻剩下她一個人,不知道是皇上忘了還有她這個人,還是真的想要放她一命。


    她每日近乎於苟延殘喘,不僅沒了以前的風光在上的優越感,更沒了出現在人前的勇氣,隻能緊緊的攀附於鬱洵美,好歹二人還沾有一點幹係。


    為她做牛做馬,忍氣吞聲,隻為了能夠活下去。


    其實,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活下去,就如她現在不知道為何忽然有勇氣開口一般。


    蘇靜翕連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直接麵對鬱洵美,“本宮的行蹤豈是你一個小儀可以打聽的?”


    鬱洵美從來都是被捧在手心裏的,隻進宮之後,才遇到了許多挫折,晉封不利,恩寵不在,處處輸給了蘇靜翕。


    明明她自認為自身的家世更好,容貌也不差,可是偏偏皇上不多看她一眼。


    她之前禁足後,學會了韜光養晦,可是時間長了,也就忘了,因為最近她將自己受的氣都在俞浮衿的身上發泄了出來。


    俞浮衿是相府的庶女,可是過的不比她這個嫡女的生活差,二人也經常被拿來比較,鬱洵美的性子本就是好爭強好勝,如今能把俞浮衿踩在腳底,她便漸漸的有些得意忘形,忘了這是在深宮。


    蘇靜翕隱隱能夠猜測到她們二人之間的關係,隻不過她沒有那個好心去多管閑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怎麽?本宮問你話,你都不答了麽?”


    鬱洵美氣極,可是到底記得這是什麽地方,咬碎了銀牙,“珍修容何必如此與嬪妾過不去?嬪妾若是有地方做的不是,還請珍修容恕罪。”


    一番話,幾乎是揉斷了腸子,極其憋屈的說出來的,語氣自然有些生硬。


    稱呼也從姐姐妹妹自覺的改成了等級之稱,其實,鬱洵美是恨極了這樣的稱呼。


    在她們二人一同入宮之時,她還比她高上幾個品級,可是之後她卻再也趕不上她的晉升速度了,如今,她是修容,稱本宮,別人需稱呼娘娘,可是她卻依舊隻是一個小儀,因有封號,堪堪趕上了嬪位的最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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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靜翕冷哼一聲,“你惹惱了本宮,如何隻是一句不誠心的道歉便能罷了?”


    旁邊還有幾個落在後麵的低位妃嬪,皆是與蘇靜翕一同入宮的。


    她們一直以為蘇靜翕是個柔順的女子,低調做人,何時見過她像此刻一般不依不饒,竟隱隱有淑妃的幾分架勢。


    鬱洵美此時才知道她是徹底惹惱了蘇靜翕,雖然她不知道是哪個地方得罪了她,可是此時的她明顯是不願意善罷甘休。


    按理說,她應該立刻服軟,如此才可能逃過一劫。


    可是在觸及周邊幾道目光之時,卻始終心有不甘,幾番思想鬥爭下來,依舊沒有個結果。


    蘇靜翕卻不耐煩了,她站在這裏已經有些時間了,速戰速決才是,“本宮看來你是根本沒有把本宮放在眼裏,既如此,那你便在這裏跪著吧,何時想清楚了,何時再起來。”


    “你……”鬱洵美顯然沒有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懲罰她,在這重華宮附近跪著,來來往往的宮人都能看見,那麽,她鬱洵美的臉也算是丟盡了。


    今後,她還能拿什麽立足。


    “珍修容,你……”鬱洵美正準備再說話,卻被蘇靜翕打斷了。


    “本宮身子不適,先回去了,”蘇靜翕把手搭在清歡的手臂上,“至於你,聽瑤去告訴舒貴妃吧,讓她處理,記住要一字不漏的複述。”


    說完也不管鬱洵美及周圍的人心裏做何感想,蘇靜翕直接上了車攆。


    蘇靜翕才踏進關雎宮之時,舒貴妃的旨意便下來了,麗小儀疏於禮儀,驕縱恣肆,特罰她在宮門口跪上一個時辰,以示懲戒。


    紫宸殿


    蘇順閑低頭說完方才發生在重華宮門口之事後,便一直不敢再說話。


    宗政瑾轉了轉手上的扳指,無聲的笑了笑,“既然如此,便再讓麗小儀禁足三個月,小懲大誡吧。”


    蘇順閑本以為皇上會大發脾氣,因為那位似乎越了線,甚至有些恃寵而驕。


    皇上以往最是重規矩,即使對於那位,某些方麵稍有放縱,但是他是隱隱知道皇上的底線在哪裏,是絕對不能觸碰的。


    他知道,那位也不可能不知道啊。


    可是知道了,卻明知故犯。


    犯了便犯了,皇上還不在意,依舊想要護著那位。


    “奴才這就去,”想不通歸想不通,蘇順閑沒有忘記自己該做什麽。


    宗政瑾知道他不懂,可是他也懶得和他解釋。


    小貓想要亮爪子了,那他自然該幫她,讓爪子更鋒利些。


    不止蘇順閑想不通,關雎宮的人也是一頭霧水。


    關雎宮


    “娘娘,你……”聽瑤回來,她一直旁觀了整個事情的經過,隱隱猜測緣由,“娘娘許是心裏煩悶,奴婢早該發現了的。”


    代曼消息一貫靈通,剛剛旨意下來之時,她已經去打聽過了,當下也跟著勸道,“娘娘可是對皇上……可是再怎麽,也得顧著自己的身子啊,娘娘如今有身孕,動怒對胎兒不利……”


    夏麽麽經驗豐厚,閱曆也廣,雖然來關雎宮的時日不長,但是已經足夠她看清珍修容的為人了。


    那便是絕對不是外界所傳的那般沒有頭腦,不通世故。


    相反,這位娘娘十分聰慧,偶爾與皇上小打小鬧,可是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反而更顯親昵,她看得出,皇上也樂意慣著寵著。


    小事上見分寸,大事上更當三思。


    夏麽麽站在一邊,聽兩位姑娘左勸右勸,娘娘皆隻是淡淡敷衍,便知體現她的作用的時候來了,“兩位姑娘莫急,娘娘不是魯莽之人,行此舉必然有其深意。”


    見她們三人齊刷刷的看過來,夏麽麽頂著灼灼的目光,咽了咽口水,這才說道,“奴婢猜測,娘娘是早有想法,隻是苦於沒有機會,這才拖到了今日。”


    蘇靜翕聞言來了兩分興趣,“你且繼續說。”


    “奴婢猜測,娘娘是想立威,一改往日裏的被動地位,娘娘身處高位,理應合理發揮出來作用才是。”


    “你說的不錯,”蘇靜翕眼中隱含幾分讚賞。


    她方才也是存心試探夏麽麽,忠心是重要的不錯,可是忠心有餘,是否能夠發揮他自身的作用也同樣重要,否則這個位置不該給這無能之人。


    現在可見,結果甚至隱隱超出了她的預料。


    宗政瑾給她送來的人,果真夠驚喜。


    聽瑤與代曼兩人相視一眼,聽不懂她們在說些什麽,但是能夠感覺到是重要的事情,是以皆不出聲,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候著。


    “隻是奴婢實在不懂娘娘為何選擇的是麗小儀,按理說……”


    “按理說,她的家世比本宮的好,”蘇靜翕接過她的話,含笑道。


    從一品的左都禦史,比起她的爹來說,在這京城差到了天上去,她爹或許,一輩子都爬不上那個位置。


    這便是家世的差距。


    蘇靜翕見她們皆麵露不解,這才說道,語氣無奈,“誰讓她自己撞上來了呢?”


    其實她之前在心目中確定的人選並不是鬱洵美,畢竟設的點有點高,可是誰讓她自己撞上來了,誰讓蘇靜翕當時心情不太爽呢。


    是不是巧合,蘇靜翕也不知道。


    可是現在看來,效果很不錯。


    “本宮有身孕,舒貴妃定然會幫本宮,不論真心,起碼表麵功夫要做的,而本宮,也隻要這表麵功夫,”蘇靜翕淡淡道。


    她早就想過舒貴妃對她到底有何圖謀,從一開始的幫她識破計謀,後來幫她解了禁足,還有許多次的有意無意的自斂鋒芒,與人口舌之時,從未牽連她。


    皇上一連數日宿在關雎宮,她成了新人,宮中傳言她是第二個“舒貴妃”,她人心裏暗暗嘲諷舒貴妃,有意無意的譏諷舒貴妃,可是舒貴妃從來不把矛頭指向她,不為難她,亦不當眾與她難堪。


    如果是現在這樣,衝著她肚子裏的那塊肉,她還可以理解,可是偏偏發生在她才初初進宮之時,恩寵不顯,家世不夠,子嗣沒邊。


    這一切,實在是說不通。


    便是她自己,她自詡也做不到舒貴妃那個地步。


    一直以為的圖謀反倒變成了處處相幫,實在怪異,她想不通,隻能走一步是一步,暗暗提防著。


    畢竟,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那娘娘是故意而為了?”代曼接話道,“可是娘娘如此做,其他人不就覺得娘娘太過莽撞,甚至有些恃寵而驕了麽?”


    說完便像明白了什麽一般望著聽瑤。


    “恃寵而驕……”聽瑤訥訥出聲,“奴婢明白了,娘娘果真是……”


    陰險。


    “可是若是皇上也這樣以為該怎麽辦?”


    蘇靜翕摸了摸肚子,“那得等皇上想清楚了。”


    想不清楚那便隻能靠肚子裏的這塊肉了。


    所以說,她早有預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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