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翕知道她娘沒有說完的話的意思,報喜不報憂,不止是她,殫竭心力終為予,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放在何時都是一樣的。


    “我兒,你在宮裏可好?皇上對你如何?”蘇氏湊過來,放低聲音問道。


    蘇靜翕露出一個笑容,緊握她娘的雙手,“娘親,你看女兒如今已是容華之位,皇上除夕之夜亦是招女兒侍寢,昨晚也是歇在關雎宮的,他對女兒很好,娘親不用擔心,至於其他人,有皇上在,她們也不敢拿女兒如何。”


    蘇氏內心雖是歡喜,但是卻還是說道,“娘知道,我的女兒定是優秀的,隻是我兒應當記住,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凡事低調兩分也未嚐不可,但是也當有個度,一味的忍讓也隻能讓人得寸進尺,於自己也是不益的。”


    蘇靜翕點點頭,蘇氏短短幾句話已是她活了這麽多年得來的經驗,十分認真的聆聽,時不時的附和兩句,掃了一眼擱置在旁的沙漏,“娘親喝口茶吧,這是皇上年前才是賞下的極品普洱,若是娘親喝點順心,待會帶些回去。”


    蘇氏聞聲把杯子端起來,觸及素麵淡黃色琉璃茶盞,樣式雖不多稀奇,但是用料卻是珍貴,再隨意的掃了幾眼室內的裝扮器具,無一不是精品,這才微微放了心。


    蘇靜翕對她娘的打量也不阻止,有時候說的再多,不如親眼所見更來的有說服力,“娘,用些點心吧。”


    “我讓聽瑤拿了幾支上好的人參與燕窩,以及一些其他的藥材,娘親拿回去吧,多補補身子也是要得的。”


    蘇氏連連擺手,“你自己留著便是,家裏這些東西都有,你如今年紀還小,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千萬不要……”


    “娘,這是女兒的一片心意,你就不要拒絕了,再說這些東西,庫裏還有許多呢,”蘇靜翕打斷了她娘,挽著她娘的胳膊,搖了搖。


    蘇氏無法,隻好答應,“是是是,娘答應你便是,我兒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要苦了自己,有什麽隻管讓人來蘇家說,你爹爹與兩個哥哥再不濟,能幫一把是一把,別總是自己一個人擔著。”


    她知道,這句話不過是白囑咐一句,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悶葫蘆一個,有困難定是不會向家裏人求救,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說一句。


    離別在即,相聚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的,一想到母女二人再相見又是一年,仿若遙遙無期,蘇靜翕靠在蘇氏的懷裏,“娘,女兒知道,你與爹爹也要保重身子,女兒還沒有好好孝敬你們呢。”


    “好好,娘知道,”蘇氏眼淚再次流了出來,把頭轉向一邊,“聽瑤,你是從蘇家出去的,一定要好好服侍小姐,如果你願意,老爺與我商量過了,可以把你的父母放在蘇家宗祠供奉香火。”


    聽瑤一愣,連忙跪在地上,“夫人折煞奴婢了,奴婢願以生命發誓,定當誓死保護主子,服侍主子,請老爺夫人放心。”


    蘇靜翕忍不住落淚,抱住蘇氏,“娘……”


    慈母愛子,非為報也,父母於自己孩子的愛,深沉大義,不求回報,她很幸運,在這樣的一個朝代,依舊可以遇見這樣的一對父母。


    “娘走了,我兒要好好的,”蘇氏用帕子幫她擦了擦眼淚,笑著說道。


    蘇靜翕猛點頭,“嗯,娘親與爹爹定然也要好好的,女兒在這裏等候兩位哥哥的佳訊。”


    “好好好,”蘇氏一步三回頭,在踏出宮門的那一刻,擦幹了眼淚,她相信,她的女兒在這宮裏,定然會好好的。


    蘇靜翕等看不見蘇氏的背影之後,怔怔的回了內室,躺在榻上閉目。


    宗政瑾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沒有生氣的她,坐在一邊,強行把她抱起來放在腿上,“想睡覺?”


    蘇靜翕搖搖頭,垂首不語。


    宗政瑾莫名的有些生氣,把她的下巴抬起,“那你這是怎麽了?”


    她的家人比起他更重要麽?


    蘇靜翕控製不住,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撲過去抱著他的脖子,“皇上……”


    宗政瑾一愣,察覺到自己厚厚的衣襟上有濕潤,生硬的拍了拍她的背,直至兩人四目相對,隻不過她淚眼朦朧,水霧蔓延,鼻頭紅紅的,歎了一口氣,細心的用拇指幫她擦了擦淚水,“委屈了?”


    蘇靜翕抽噎,靠在他的懷裏,“我隻是想要我娘,舍不得她離開而已。”


    宗政瑾心裏一頓,“那朕呢?”


    蘇靜翕眨了眨眼睛,有些沒有明白他的意思,見他沒有準備解釋的意思,隻好試著回答道,“我也要皇上,可是皇上沒有離開啊。”


    宗政瑾見她一副完全狀況外的樣子,心裏來氣,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那若是朕離開了呢?”


    “不要,”蘇靜翕隻能理解他話裏的表麵意思,緊緊的抱著他的脖子,“皇上不要離開,我會難過的。”


    宗政瑾聽她悶悶的聲音傳來,尤其是話完後哭得更厲害,有些無奈,“可是你娘離開了,你不也一樣難過麽?”


    “那不一樣,”蘇靜翕趴在他的肩膀上搖頭,引的他的身軀也跟著擺動。


    “我娘離開了,我會難過會傷心,但是或許有一日還是可以再相聚,但若是皇上離開了,我會痛不欲生,或許……或許會活不下去了吧。”


    最後幾個字極輕極輕,但是宗政瑾還是聽見了,且放在了心上,心驚過後才反應過來,她把兩個人的“離開”理解成了不一樣的意思,本應該生氣的他,卻意外的心軟的厲害,絲毫沒有責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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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不會離開。”


    蘇靜翕重重的點頭,“皇上萬歲。”


    她剛剛僅僅是試想一番,他會離開,她便如身臨其境,便似乎真的活不下去了,她也從一開始便告訴過自己,不能動情,要守住自己的心,可是哪有那麽容易呢。


    他即使身為帝王,確實後宮佳麗三千,不是她理想中的夫君,可是也正因為他是帝王,他對她的好有多珍貴,有多奢侈,有多難得,所以,她不論是從大事上,或是小事上,總是很容易的被他感動的一塌糊塗。


    她甚至不知道,她是從何時開始失了心,動了情,可是她知道,那些都發生了,真真實實的發生了。


    或許還不是深愛,可是起碼已經愛上了,不論是不是夢一場,情已經至深。


    宗政瑾見她這樣傻裏傻氣,有些好笑,也第一次期待自己真的能萬歲,即使明知這根本不可能,但是起碼,他得比她活得長,否則以她的性子,定然是承受不了的。


    “朕在你活著的時候,不會離開。”隻要她一如這般,不予改變。


    這樣的話已經很明顯的是個很鄭重的承諾了,蘇靜翕的心再一次潰不成軍,她也不想去深思其中蘊含的情感或是怎樣,便讓這些繼續猛烈下去吧。


    “嗯,”蘇靜翕靠在他胸膛,兩人靜靜相擁,溫馨暖心。


    長春宮


    “娘娘,如您所料,皇上剛剛確實再次去了關雎宮,且在裏麵待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回了紫宸殿,”青衣走進來,說道。


    賢妃摘下頭上的珠釵,“看來咱們的舒貴妃娘娘有勁敵了呢。”


    “娘娘,不覺得皇上這樣做,其實或許隻是個幌子麽?”青衣提出心裏的疑問。


    賢妃嗤笑了一聲,“在這宮裏,人人都習慣把問題往複雜了想,所以有時候才看不清問題的本質,有時候,簡單一些才會真的看出許多問題。”


    “你還有的學,”賢妃轉頭對一旁立著的人說道,“你們都隻以為皇上是把蘇靜翕做幌子,卻沒想到,是給誰做幌子,她們這些人入宮這許久,除了關雎宮那位,你可有看出皇上對誰格外滿意了?”


    “娘娘是說,皇上是真心喜歡珍容華?”


    賢妃搖了搖頭,一臉諷刺,“喜歡?或許吧,隻是皇上喜歡很多人,數都數不過來。”


    見她依舊有些不明白,看在心情不錯的份上,繼續解釋,“帝王無情,這句話你應該一直記著,本宮也是用了這一輩子才認清,世上最不能說愛的人便是皇上了,最不會愛的也是皇上。“


    “可是皇上對舒貴妃似乎……”青衣有些不解,話說到一半卻沒再說,仔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見沒有異常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賢妃不屑,“等著看便是,蘇靜翕便是第二個舒貴妃,或許舒貴妃這個時候正在後悔,為何當初沒有出手廢了那位,如今想動手卻是不容易了。”


    “娘娘高見,”青衣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還是奉承道,她伺候賢妃好幾年,自是知道賢妃最愛聽什麽話。


    果然,賢妃勾了勾嘴角,“你好好看著,本宮亦要證明一番,看看關雎宮的那位是不是真的是皇上的心頭好。”


    青衣湊了過去,聽賢妃耳語幾句,連連點頭,“娘娘當真聰慧至極,奴婢定當好好辦事,不負娘娘所托。”


    賢妃點了點頭,笑了笑,“嗯,快去吧,本宮等不及看好戲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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