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界裏還有他的親人,他的子孫後代,他都毫不留情地舍棄了。


    在漫長的歲月裏,被困在絕境,他也沒有失去心智,足以證明他的元神有多強悍,意誌力有多堅韌。


    現在的蘇迎冬用的是時秋的原來的身體,乃是天生靈韻骨,就是這樣的身體,也沒能將蕭南山迷得七葷八素找不著北,蕭南山看蘇迎冬的眼神雖然有欲望,但他更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麽,他也沒有對蘇迎冬唯命是從,甚至,隱隱在三人中占據主導地位。


    所以對時秋來說,蕭南山其實比蘇迎冬更加難對付。


    因此,她一露麵,暫時還沒弄清楚具體狀況,直接一劍斬向了在陣法附近的蕭南山,與此同時,一記擒拿手虛空一抓,將被颶風吹在空中的張雨霖直接抓到了自己手中。


    本來渾渾噩噩的張雨霖在看到時秋的瞬間,眼睛裏好似有了光彩。


    她原本像是岸上的魚,嘴一開一合卻發不出聲音,在被時秋扯到麵前的那一刹那,張雨霖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她哇的一聲哭出來,撕心裂肺地哭了出來,用手指緊緊抓著時秋的胳膊,斷斷續續地道:“書狂,書狂,被卷進去了。”


    “他們,他們都被卷進去了,救他們啊,救他們啊…”


    在她心中,時秋依舊無所不能。


    第456章 :交鋒


    此時的張雨霖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死死抓著時秋的胳膊,喊得聲嘶力竭。


    時秋一劍斬向蕭南山的同時,溯淵目露金芒,它縱身一躍躍過蘇迎冬他們頭頂上方,直接衝向了絕陰之地,利爪揮出,一團火焰從爪間迸射,火流星一般衝向了魔吻。


    蘇迎冬奮力去追,手腕上鈴鐺搖得嘩啦啦地響,也不能阻攔他分毫。


    就連刑邪也舍棄了周圍的幸存者,直接兩步跨到陣法邊緣,用手去捉那隻黑狼!


    大山一樣的刑邪眼看就要揪住溯淵尾巴了!


    就見溯淵身上騰的一下冒出大量火焰,讓刑邪的手在空中一頓,竟是受了驚嚇,不敢去抓了。嘯天狼族的本命火,讓魔物深深忌憚!


    緊接著,溯淵身子在空中一個利索的旋轉,蓬鬆的大尾巴像是鞭子一樣抽向了其中一根鎮魂釘!


    時秋隻看一眼,便知道最大的威脅是蕭南山。


    而溯淵在過來的時刻,直接開啟了虛空之眼。未來的事情不可捉摸,有無足輕重的小事,也有關係到滄海桑田變化多端的大事。他破碎無盡虛空,穿透時光長河,想要看到的未來越變幻莫測,對自己的要求也越高。


    特別是可以決定命運軌跡的事,強行預測有損自身,且還容易引得天罰之怒。


    但溯淵看了,並且看過之後,他意識到陣法絕對不能成,否則將會成為最大的阻撓。因此,他直接一尾掃向鎮魂釘,而他的念頭從腦海中傳遞給時秋的瞬間,時秋也再次動了。


    身上萬道劍光,刺向了絕陰之地,刺向了即將完成的陣法結界。


    劍光密織成網。


    劍氣縱橫交錯。


    然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魚尾直接拍了過來,攔在了陣法之前。


    咄咄咄咄!


    無數道劍氣刺入那魚尾之中,將魚尾直接穿透,在上麵紮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窟窿,歐陽無極一聲慘嚎,“昭昭!”


    而隻是這瞬間的阻擋,給本來就即將完成的陣法爭取了最後一息時間,蕭南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猖狂,身子則直接沒入絕陰之地的魔吻群中。


    不隻是蕭南山。


    蘇迎冬和刑邪本來就在陣法邊上,在陣法形成的那一瞬間,紛紛進入絕陰之地,隱藏在了那片黑霧裏。


    時秋以身為劍!


    身子化為一道流光,瞬間衝了過去,哐的一聲,撞在陣法之上,十二根鎮魂釘微微顫抖,而其中一根鎮魂釘上發出了痛苦的呻吟,那是將元神封入鎮魂釘子裏,將自己變成陣法一部分的天路陣法大宗師方老!


    與此同時,陣法結界上,一個人被死死地拍在裏結界屏障之上。


    無數魔吻纏繞著他,外麵的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身體,隻露出了一張痛苦不堪的臉,緊緊地貼在陣法屏障之上。


    張雨霖瞳孔猛地一縮,幾欲暈厥。


    “秦書狂!秦書狂!”那個別死死按在陣法屏障上的,是秦書狂。


    他還沒死!


    卻在承受難以忍受的折磨。


    緊接著,又一張臉露了出來,第三個,第四個…


    剛剛被他們逼進絕陰之地的修士並沒有立即死亡,現在卻是被他們一個一個的弄到了陣法屏障處,讓外界的修士恰好可以看到他們,讓他們也能看到外界…


    蘇迎冬也站在陣法屏障邊上。


    蕭南山與她並肩站立,一手還攬在她腰間。


    她穿的衣服是露肚臍的,上身隻是一個裹胸,外麵罩了一層薄紗,腰間掛了一串銀色鈴鐺,隨著腰肢擺動,鈴鐺輕晃,叮當作響。


    她站在那裏,任由蕭南山的大手在她腰間摸索,臉上掛著很得意的笑。


    蘇迎冬看著時秋,“若你現在跪下求我,我就放一個人出來,你覺得如何?”


    時秋沉默不語,此刻周身劍氣已消,站在那裏身上沒有任何氣勢,卻依舊讓人難以忽視。她神識浩瀚,雖然站著沒動,但神識已經將十二根鎮魂釘牢牢鎖定,大腦裏快速運算,正在思考破陣之法。


    天路為了封印絕陰之地,費了大力氣。


    這十二根鎮魂釘,並非他們自己親手煉製,而是古戰場裏頭找出來的,上麵刻滿古陣符文,並且經過他們的修改,以及最後蕭南山出手做的改動,想要短時間破陣不容易。


    不是沒信心破陣,而是破陣的時間,她用盡全力,也需三五天。要一根一根的去破解鎮魂釘,最後,還得犧牲掉將自己元神釘入鎮魂釘裏的方老。


    方老已經跟鎮魂釘融為一體,陣法破解,元神必將徹底消亡。


    “想著破陣呢?”蘇迎冬笑了笑,“我承認,現在我確實不如你。”


    “你逼我太狠,我隻能先躲起來養精蓄銳,謝謝你們布的這陣法,讓我能在絕陰之地安心修煉。”她臉上笑容更豔,一隻手落在腰間的大手上,與蕭南山的大手疊在一起,兩人表麵上看起來很是恩愛。


    “有這麽多修為高,資質高的養料,想來要不了多久,我們之間的爭鬥,就能有個結果。”蘇迎冬說到這裏,神色一凜,“有我沒你,這天地間,我們注定隻能有一個。”


    “曾經我沒爭過你。”蘇迎冬聲音顯得空曠而幽怨,“在娘肚子你的時候,你活了,我死了…”


    她嘴唇很紅,說話的時候紅唇一開一合,顯得分外妖異。


    明明是同樣一張臉,氣息也完全一樣,此刻大家卻不會被迷惑,能夠清楚的分辨出她們。


    “姐姐…”


    她喊出這一聲姐姐後,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都彎下腰,還是蕭南山的手將她扶起,而扶起的時候,蕭南山的大手還上移,當著外頭修士的麵在她胸口上輕揉了一把。


    “等我哦。”她衝時秋眨了下眼,那一瞬間,眼神裏好似充滿依戀,給人真的好似姐妹情深的錯覺。


    隻是下一刻,她臉上笑容僵冷,像是嬌美豔麗的花突然長滿了尖刺,“等我出來,取你性命,奪你元神,找回我曾經失去的一切。”


    “裝我妹妹裝上癮了?”時秋冷冷看著她的表演,“你不是我妹妹,隻是一個黃泉之土裏冒出來的怪物。”


    一個讓曾經的蘇挽秋滋生心魔,影響了她的言行,困擾了她太久的怪物。


    “姐姐,你對我,真是好狠心。”蘇迎冬看起來像是受了委屈,淚眼婆娑地道:“明明以前,你很寵我,什麽都聽我的。”


    她嘴一撇,“你現在對我狠心,對他們呢?”


    伸手一指,蘇迎冬指著時秋身側,被她扶著的張雨霖身上,“你會狠心對她嗎?”


    她再次咯咯笑了起來,“我剛剛說的還有效,你旁邊那姑娘愛的是這個人吧,隻要你跪下來求我,我就把他放出來,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你覺得如何?”


    秦書狂身上的魔吻和黑氣都減少了,露出了他血肉模糊的身體,以及已經被啃得一絲血肉都不掛,僅剩下白骨的下半身。


    他上身還有肉,下身,赫然僅剩下骨架,此番露出來,讓本來就差點兒昏厥的張雨霖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


    她將拳頭塞到嘴裏死死咬住,才把哭聲給憋住,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淌,人都站不穩了。


    時秋跪下求人,他們就會把秦書狂放出來?


    張雨霖下意識地看了身邊時秋一眼,她的牙齒,將拳頭咬得更緊了一些。


    “這結界,我都打不開,你以為你打得開?”時秋笑了一下,“你有那本事把人放出來,我也承認我不如你。”


    “蕭南山下了好大一步棋。”時秋笑起來跟蘇迎冬完全不同,蘇迎冬的笑容是妖異,而她的笑容就是燦爛,像是高山上,冰雪裏綻放的雪蓮,幹淨透徹又觸動人的心弦,又像是雨後的天空,清新又炫目。


    “他是打算繼續當初滄海界未完成的事,把絕陰之地當魔器來養,那這絕陰之地裏最強的器靈,最厲害的魔神,自然非你莫屬。”


    “相信你不會叫他失望的。”


    蘇迎冬心頭一驚,“你少在那裏胡說八道。”


    然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她無法做到對蕭南山百分百信任了。


    就算蕭南山打了什麽歪主意,她也不怕,她能控製絕陰之地的魔仆,難道還對付不了蕭南山,想到這裏,蘇迎冬心思稍定,“既然你不願為了她下跪,我也不勉強,隻不過不跪就不跪,還想出這麽一個理由來挑撥我們,姐姐你真是變了。”


    “果然是實力差了,才知道耍滑頭。”


    她看向張雨霖,“怎麽辦,她不願救你情人呢!”


    第457章 :措手不及


    你這輩子不是重情重義?對自己在乎的人掏心掏肺,連自己的生死都不顧?滄海界時,為救師父師兄都能去給仇池當婢女,抱著丟掉清白之身的勇氣上了仇池的靈舟,那現在呢,你元神恢複有了從前記憶,高高在上的你,還會不會為了朋友,丟掉自尊下跪?


    說實在的,蘇迎冬心裏頭還覺得不舒服。


    曾經的蘇挽秋,在乎的隻有她。


    而現在的時秋,在乎很多人。


    我倒看看,你被情義寒心的時候是何種反應。她覺得她懂人心。


    在心愛之人有一線生機的時候,那個張雨霖必定會求,而一旦時秋不同意,她曾經對時秋的感激都會化為烏有,甚至會產生恨意。


    不過是一跪,跪下就能救人,為何不跪?


    蘇迎冬冷眼看著陣法外的時秋,看著張雨霖怔怔看著時秋,似乎膝蓋都在顫抖,要跪下求她的時候,她心裏有說不出的暢快。


    時秋神色有點兒冷。


    她知道也確信,蘇迎冬說跪下放人是不可能實現的,因為那個陣法,根本不受她控製。


    她若真能打開陣法放人,那陣法有任何一絲裂隙,她便能以劍破陣,撬開結界,這樣一來,蕭南山的布局就功虧一簣。


    她明白,卻不代表別人也明白。


    但凡有一線生機,為救心愛之人,恐怕任何人都願意一試。


    更何況,現在秦書狂就在他們能看到的距離,還是那般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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