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無邊的黑暗和死寂裏,靈氣又少得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方,大部分人心境都會受到影響,從而影響到自己的判斷,但時秋沒有,現在的她,不僅僅是為自己活著。


    她的性命跟溯淵是綁在一起的,哪怕在極度悲苦的絕境,她也不會放棄希望,她必須對溯淵的生命負責,想到這些,時秋求生的意誌就會無比堅定,長久的黑暗和死寂不會摧毀她的意誌,隻會讓她更加冷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去在那黑暗之中,觸摸到了一絲紋路。


    這讓她精神一震,神識立刻凝聚在那紋路上,她依舊看不到東西,但神識落在那紋路上有了觸感,通過撫摸,時秋漸漸意識到,那應該是陣法紋路,她小心翼翼地順著那紋路去描繪,一點一點兒的在黑布上摸索,手指拂過的地方,腦海之中會大概的形成刻印,漸漸的,她的腦海之中有了一個陣法輪廓。


    她陷入了沉思。


    這個陣法她應該是沒見過的,但時秋又覺得有些熟悉,她在腦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勾畫,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這陣法排列和陣符組合,應該是獻祭一類的陣法吧。至於為何不太肯定,實在是她總覺得裏頭有些無法猜透的詭異處,讓她生出一種這陣法十分怪異,極為不協調的感覺。


    時秋當年跟著本源珠和溯淵一起參悟過滄海界東海島上石柱內的陣法,使得她對獻祭這一類的高深陣法也十分了解,正因為了解得透徹,她才會覺得眼前這個陣法符文不對頭,哪兒不對頭,她卻又說不上來。


    她現在是困在獻祭陣法裏頭的嗎?


    這個念頭剛一出來,就被時秋自己否定了,她現在身上並沒有任何問題,證明這陣法並沒有起作用,這也說明,她並沒有在陣法之中,也就在這時,時秋猛地一抬頭,她想到了!


    她的確沒在陣法裏頭,她在陣法下麵!


    至於為何觸摸出來的陣法符文感覺怪異,是因為她從陣盤的背麵去感受的,也就是說,她摸到的都是反的,時秋腦子靈活,這麽一想之後,立刻將腦海之中繪了上百遍的陣法倒轉過來,這一下,陣法符文就再清楚不過了。


    陣法之中含了三十六道禁製,每一層禁製之中又有九九八十一道變化,符文刻畫一氣嗬成,整個陣法在繪製之時像是沒有任何停頓,這刻畫陣法之人,神識該有多強?


    時秋沒有繼續去感歎,她在這裏耗了太久了,身上隻剩下一塊火炎晶,若是再不想辦法出去,她的靈氣耗盡之後,就隻能在這裏等死,而現在看來,唯一能夠出去的機會,就在那個陣法之上。


    祭祀陣法啟動,將會聚集靈氣,她哪怕是處於陣法背麵,也會偷偷享受到靈氣,這樣一來,靈氣的問題就解決了。


    隻是時秋不知道那陣法外頭有個什麽東西,祭祀祭祀,或是敬神求神,或是祭拜祖先,總有個目標,她若是激活了陣法,引來了什麽可怕的東西,那就慘了。


    時秋握著那最後的火炎晶,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一動不動的靜靜趴在黑暗中。


    也曾想伸一下手腳,但稍稍一動,身子就會下陷,她已經知道若是下陷了身體承受的壓力會更大,來自四麵八方的,那濕噠噠滑膩膩東西的擠壓,讓她喘不過氣來。


    體內的靈氣每一刻都在消耗。


    她必須得做出決斷了。


    一直呆在這裏,是慢慢等死,而激活那陣法,會麵對未知的危險,但或許也有一線生機……


    時秋捏緊了握住的火炎晶。


    隨後她運轉體內剩餘的微弱靈氣,身子往外躍出一段距離,雖然這一下她在那黑暗的淤泥當中往上了一些,但時秋知道,片刻之後,她就會越陷越深,她隻能抓住這瞬息的時間,將手中的火炎晶放到陣眼之上。雖然是背麵,但那處位置依舊是陣眼,會自行將靈石吸附在陣眼之上。


    她做到了。


    隻是剛剛將火炎晶放好,時秋的身子就重重落下,那樣的一個跳躍掙紮,使得她飛快下陷,她仰著脖子,明明眼睛是看不見的,依舊在黑暗之中瞪大了眼睛。


    也就在這時,她看到黑暗中有了綠幽幽的光。


    那光從頭頂陣法上射出,將她周圍的黑暗直接劈開,緊接著一股力量拖拽著她,將她直接提到了空中,而下一刻,時秋發現自己已經身處祭壇中央。


    是誰?


    誰將她扯出來的?周圍沒有任何生靈氣息,讓時秋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時秋發現,她現在就在祭壇之中,身下的陣法符文被點亮,隻是因為那小塊的火炎晶提供的靈氣太過稀少,使得陣法上的光線也不耀眼,淡淡的一層輝光,就像是深夜裏灑落在窗外的月光。


    那陣法隻是被點亮了一瞬間,接著連朦朧的月光都無法維持,變成了忽閃忽閃的模樣。不過陣法雖然微弱,卻依舊有一定的效果,天地間的靈氣似乎也在朝著這地方聚集,雖然效果不明顯,但時秋還是能感覺到一點兒變化。


    她想了想,沒繼續在原地停留,誰知道這裏祭祀的是個什麽,是不在了還是在沉睡,哪怕這裏的靈氣會緩緩增加,她也不敢在這祭壇上久呆。


    時秋輕輕地往外移動,然沒爬兩步,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


    一陣陰風吹過,那冷風陰寒極致,讓她從頭涼到了小尾巴,烏龜殼都像是被凍住了。


    緊接著,一股強烈的血腥氣憑空出現,時秋耳邊好似聽到了無數哀嚎嘶吼,那痛苦的聲音和強大的怨氣險些侵入了她的丹田識海,若一個不當心,她恐怕就被嚇破了丹,成了一隻發瘋的龜了!


    時秋屏息凝神,全力守護丹田識海,她那丹田識海雖然經曆過重創,但也正是因為經曆過被剝離,幾乎徹底被吞噬的痛苦,此時麵對那些怨氣和嘶吼也能應付下來,除了一開始因為驚訝心神稍稍震了一下,如今倒是穩如磬石了。


    就在時秋發現那些試圖衝擊她識海的聲音漸弱之時,一聲怒喝從耳邊炸開,“混賬東西,見到本魔皇還不跪下?”


    “咦,你是個什麽鬼東西?”


    “呀,不是鬼東西,是個龜東西!”那魔皇怒喝一聲之後又自言自語起來,時秋心頭則是震驚異常,魔皇,她還想知道,魔皇是什麽鬼東西呢。


    魔皇?難道她現在跑到三聖界裏的魔界來了?


    這忒麽也太遠了吧!


    魔皇在魔界是什麽實力?聽他的意思應該是很厲害?時秋有點兒摸不清楚,畢竟她現在是在修仙界,修仙界跟凡人不一樣,並沒有皇帝最大這麽一說,那些實力強大的都是宗主,尊主一類的稱呼,還沒聽誰喊過什麽皇的,而且……


    時秋掃了一下地上的黑影,這魔皇並未現出真身,隻有地上這影子看起來十分強大詭異,但問題是,這影子是個妖獸啊,據她了解,魔界那些強者,跟人類修士長得有些相似,隻是比人修更高大一些,正因為此,他們才會主動接納人族魔修。


    而若是真正的強者,其實也不屑跟她這樣的小角色對話吧?


    聯想到它吼出來的話,以及自己小聲嘀咕的那兩句,時秋忽然覺得,或許情況沒有那麽糟糕,於是她磨了磨爪子,“不知道魔皇降臨此處,有什麽吩咐?”


    先弄清楚這家夥出現的目的,再做打算見招拆招!


    第230章 :契約陣法


    “不知魔皇降臨此處,有什麽吩咐?”


    自稱魔皇的黑影看底下那隻烏龜表現還算可以,輕哼了一聲道:“進入這個祭壇的,都是本魔皇的祭品,為我獻祭出一切!”


    它停頓一下,又說:“我看你表現尚可,便給你一個一飛衝天的機會。”


    聽到這魔皇的話,時秋對自己之前的猜測更加肯定了。


    這家夥絕對是個紙老虎,否則的話,就如同它之前那句話,進入祭壇之後就是它的祭品,一切都是它說了算,斷然不可能說這些話來利誘她,或許是它絕對自己是隻靈獸,所以很好忽悠?時秋沒直接回應,而是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想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隻不過她如今是個烏龜,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動作神態想傳達的意思,那個紙老虎能不能感受得到。


    “本魔皇剛剛蘇醒,手底下還無人可用,你是第一個見證我醒來的生靈,所以,我不取走你的性命,隻要你願意臣服於我,跟我簽訂契約,我便帶領你征服整個魔界!”


    在說這話的時候,那魔皇的聲音變得很空洞,好像是從天空雲層上傳來,還夾雜著轟隆隆的雷鳴之音,仿佛真的是天上的在跟她對話一樣。


    與此同時,地上那龐大的陰影也在不斷變化,影子將時秋完全覆蓋,處於陰影之中的時秋隻是芝麻大一個小點兒,而那陰影還在不斷膨脹,張牙舞爪的延伸,直到將整個祭壇都填滿才停了下來。


    而陰影不再擴張之後,黑影上便出現了一道淡淡的絲線。


    金色細線緩緩在地上刻下了第一道符文,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一道道符文猶如花朵一般在陰影上綻放,黑色的底,金色的花,在符文陣法徹底繪製完成的時候,那些花朵像是活了過來,花瓣隨風而動,在黑幕上怒放過後,朝著時秋身下匯集過來。


    “將你的神識注入那陣法當中。”頭頂上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它的聲音微微發顫,裏麵夾雜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緊張。


    時秋腦袋歪了兩下,呆呆萌萌地繼續看著天空。


    “快,蠢貨,把神識注入你腳下的陣法當中!”那個聲音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了。


    時秋也不著急,將一縷神識投到了陣盤上一個無關緊要的位置,等投入進去過後,還繼續小雞啄米似的點起頭來。


    她現在是隻烏龜啊,是靈獸啊,而且修為還低,這樣的靈獸,很蠢不是應該的嗎?


    腳下全是陣法,她神識投入哪兒都沒問題。


    “你右爪邊上那些符文裏!”這一次,這聲音都顯得有些聲嘶力竭了。


    時秋之前就覺得這魔皇不對勁是個紙老虎,現在更是確定,它現在聲音裏帶著顫音,有掩飾不住的疲憊,也就是說,繪製這個契約陣法,讓它損耗了不少的精力。


    而在她沒有將契約簽訂之前,它必須維持住這個陣法,也就是必須源源不斷的為地上的陣法符文提供神識和靈氣,拖得越久,它消耗得越多,也許到後來不用動手,它自己就堅持不住了。


    這麽一想,時秋就決定裝傻到底了。


    右邊?


    可惜了,本烏龜左右不分。


    神識分出一縷投入左邊爪子不遠處的位置,投完了烏龜秋還仰頭,露出一副求表揚的表情來。


    她在裝傻充愣的時候也沒忘記觀察四周,契約陣法也是陣法,她想從中找出點兒規律來。


    實際上,時秋對契約類的陣法完全不了解,她在滄海界和南潯界都沒有接觸過,本源珠的特點也是接觸到了才會返本還源,所以她當年沒接觸過,沒看到過,自然也沒有從本源珠那裏了解過。


    但時秋也不是第一次聽說契約陣法,她身上就有一個契約。


    跟溯淵的共生契約,隻是那個契約是溯淵完成的,她隻是被動接受,也並不清楚陣法符文是如何構建,如今腳底下這個契約陣法,才是她第一次真正遇到的契約陣法。


    契約陣法裏有一些符號也是布陣之人特意設置的,同樣也是可以更改的,時秋仔細看了,她下意識就覺得這陣法符文當中那一團一團的花一樣的東西應該是文字,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麽去思考,但直覺告訴她那些就是文字,而那些文字,應該是這陣法符文的關鍵。


    她一邊敷衍頭頂上那紙老虎,一邊盯著那些符文仔細地看。


    看得久了,那些字符也牢牢地記在了腦海之中,隨後時秋就發現,那些符文在腦海裏像是有一些印象,她竟覺得在哪兒見過。


    在哪兒見過呢?


    她怎麽可能見過。


    隨著記憶的挖掘,時秋覺得識海震蕩不安,頭部也有針紮一樣的刺痛感,讓她隻是一瞬間,就全身冒汗。


    而這個時候,那個聲音已經可以用聲嘶力竭來形容了,“不是後腳,是前腳,你左右不分就算了,前後也不分!”


    “左邊,右邊,左左右右,下一點兒……”


    時秋腦袋裏刺痛,還得分出心神來應付它,她雖然把這紙老虎拖得快垮了,然而自己現在頭痛欲裂的,也沒多大的戰鬥力,必須繼續敷衍它。


    於是她無辜的道:“右邊,是這邊了呀,你剛剛說的?”


    “您應該在天上,跟我麵對麵,你的左邊,我的右邊?”烏龜好像開了竅,結果話說完,那紙老虎倒是停了一瞬。


    緊接著有喊了起來,“左邊左邊……”


    “右邊右邊……”


    “你的左邊,我的右邊,不對……”


    它自己都喊糊塗了。


    也就在這時,周圍再次有血腥氣出現,它聲音變得冰冷,“你在逗我玩?”


    “雖然的確剛剛蘇醒,雖然我的確需要你的元神力量,但隻要我立刻中斷這個陣法,依舊有能力將你瞬間抹殺,大不了,我再繼續沉睡!”


    話音落下,地上的陰影開始扭曲晃動,時秋感覺到了那紙老虎身上傳來的殺意。


    她明明不知道它身體在何處,卻能感覺到那殺意落到了自己身上,讓她猶如芒刺在背。眼看那陰影上的陣法符文顏色變淡了,也就是說,那個紙老虎真的中斷了靈氣輸出和神識供應,時秋看到那花紋一樣的字符即將消失,突然福至心靈地大喝了一聲,“噬魂幽影!”


    噬魂幽影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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