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最後,已經有一點點的哭腔溢出喉間,鬱宛央伸手摟住了她,愧疚萬分,“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宋蘭英這麽多年來的平靜到底不是白白來的,情緒一時過激之後她迅速調整平和,溫和地搖搖頭,抬眼去望鬱宛央,猶豫道:“宛央,你去見過懷臻了麽?”


    舒懷臻的名字被毫無預兆地提起,鬱宛央的手一時僵了下來,搖了搖頭,“沒有,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看著宋蘭英溫和的神情,她咬了咬唇,又是低下頭認起了錯:“媽,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我跟她的事情,我害怕你為我傷心……”


    宋蘭英慈藹一笑,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嗔怪道:“你媽我就這麽笨,什麽都看不出來麽?當初你出了事情,跟她一起住下來的時候我就猜到了,而且在懷臻來找我解釋為什麽她前夫會去找你的時候,我就跟她說明了。


    我早就知道你們的事情了,一直在等著你跟我開口,我想懷臻沒有告訴你,也是想聽你親自開口。你啊,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在外麵經歷了多少,到了懷臻麵前我看是蒸發得一點都不剩了。”


    宋蘭英隻短短幾句話,匆匆略過了自己對她們兩人之間關係的看法。


    “媽,我……”鬱宛央羞紅了臉,宋蘭英竟然這麽早之前就知道了她們的關係,那她後來那麽多次欲蓋彌彰,在宋蘭英眼裏簡直就是笑話……


    看鬱宛央的表情宋蘭英就知道,無論她現在如何的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恐怕到了舒懷臻麵前,也隻得乖乖把這些氣勢都收起來,老實受罰。


    宋蘭英見提起舒懷臻之後鬱宛央的情緒便更是失落下來,她一時心軟,也不再多說,隻稍稍提醒道:“懷臻經常過來看我,陪我吃飯,陪我散步。有時候還會留宿下來,就住在你的房間,這麽久過來,我可沒有給你收拾過,都是她收拾的。”


    鬱宛央聞言一愣,被宋蘭英滿含深意的目光看得蠢蠢欲動,臉上顯出一點淺淡的紅暈,雙手縮了回來在膝蓋上反覆摩挲,久久才答道:“我知道了,我今晚去找她……”


    宋蘭英這才滿意地點了頭,隨後留她在家裏吃飯,但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她留宿。這意思太明顯了,就是讓她去找舒懷臻,如果不能讓舒懷臻原諒她,那就自己找地方住。


    天色剛暗下來,鬱宛央就離開了宋蘭英家。


    鬱宛央憑著直覺,將車開去了光華苑,保安還是以前那幾個。好在鬱宛央從前雖然不熱情,但也不趾高氣揚,時而出入會跟他們說上幾句話,因此這次才不需要詢問舒懷臻,順利地進入了光華苑。


    她把車停在舒懷臻別墅附近,下車後漫步走去。這裏跟以前一樣,幾乎沒有什麽變化,就連慢慢映在她眼裏的那棟建築都跟以前她與舒懷臻散步回來之後看到的一樣,隻是現在更多了些思念與熱切。


    鬱宛央站在遠處,靜靜地望著那亮著燈光的窗口,隻覺得自己的腿就像一下子變得有千斤重一般,怎麽都邁不出一步。她緊抿著唇,直盯著那扇窗,雙手在身側握成了拳。


    天色已晚,舒懷臻送舒元愷下樓,後者走到門外後轉身禮貌拒絕:“懷臻,送到這裏就行了,我自己去取車,你上去吧。”


    舒懷臻也不堅持,微笑道:“好,那我就不遠送了,你路上小心。”她的目光在暖黃色的門頭燈下溫和十分,與高大的男人微笑致意,目送著他遠去。


    她轉身要進門,手已經握住了門把,就在她邁開腳步的一瞬間,聽到側後方傳來高跟鞋聲,輕緩平穩,她皺了皺眉,指尖捏緊了門把。


    隱約地,舒懷臻聽到一句充滿了思念與深情的話語。這溫柔的音色在她的夢裏反反覆覆,時常惹得她想到分離那天,每每如此,不過片刻便淚濕枕巾。


    “懷臻,我回來了。”


    喜悅,驚訝,疼痛,思念,太多太多的情緒洶湧如潮水般淹沒了舒懷臻的心髒。


    她久久地站立著,一直沒有回過頭來。她握住門把的指尖在陰影裏掐得泛白,她抬起頭看向天花板的角落,唇角不自覺地上揚著,而眼眶卻脹痛著,淚水打著轉,因著她抬頭才沒有滑下。


    鬱宛央顫抖著手伸過去想要握住舒懷臻的另一隻手,怎知剛剛觸碰到,舒懷臻便反應極快地握起拳,不讓鬱宛央的手指穿過掌心。


    “懷臻……”她一瞬間便僵在那裏,輕聲的苦笑讓舒懷臻心口驟疼,“懷臻,轉過來看看我好不好?我回來了,再也不會走了,你打我罵我也好,回頭看看我,好麽?”她幾乎抑製不住喉間的哽咽,身體輕輕顫抖著靠近舒懷臻。


    隻是就在鬱宛央即將抱住舒懷臻的那一秒,舒懷臻轉身的同時後退一步,讓鬱宛央伸出的雙臂落了空。鬱宛央怔忡著,雙手無力地撐在門邊,鼻子一下就酸澀起來。


    有微風吹拂,舒懷臻烏黑的長髮隨風微微飄動,那雙美麗至極的桃花眼中清澈澄淨,似乎還有著點點水潤,隻是不見分毫漣漪。她靜靜地站著,身形高挑,氣質極清。


    良久,她唇角輕揚,聲音冷淡響起:“鬱總,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請自重。”


    厚重的大門緩慢關閉,鬱宛央捂住自己的唇,努力睜大著濕潤的雙眼去望向那透出燈光的落地窗,隻覺得舒懷臻那一句話就像一支冷箭一樣穿透她的心髒。


    舒懷臻冷淡的神情和目光也仿佛定格在了她的眼前,再也不複印象中的深情溫柔。她在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本就是她應該受著的,是她讓舒懷臻傷心在前,可是為什麽即使做足了準備,現在她卻仍舊這麽難受呢?


    作者有話要說:  看看舒老闆能傲嬌幾天


    ☆、第九十九章


    舒懷臻想過很多次鬱宛央回來時的場景, 想過很多很多種她們見麵時的樣子。或許鬱宛央會帶著微笑向她走近, 又或許會像從前一樣, 眼裏有著期盼, 溫柔,還有一絲絲羞赧。


    而彼時的她, 大約不會將她兩年的思念過多傾訴,但卻緊緊地抱住鬱宛央, 在鬱宛央的耳邊重複著許多遍她在深夜裏無數次喚出口的這個名字。


    這天晚上的舒懷臻久久難眠, 手機被她握在掌心裏, 一直耗到電量將盡。她反覆地看著兩年前她們發過的簡訊,還有這兩年裏她在報導中見過的有關鬱宛央的消息截圖。


    舒懷臻的唇角有微笑的弧度, 她的枕巾卻濕了一片, 把手機隨手放到床頭之後抱著自己蜷縮在床邊一側。


    這是她在鬱宛央離開之後養成的習慣,即使這房間裏總是溫度適宜,她也仍舊將這個沒有安全感的睡姿保持了近兩年, 寬大的一張床上,她隻占了小小的一塊地方。


    她不知道鬱宛央在門外等了多久, 又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沉入夢鄉的。隻覺得, 這大概是這麽久以來自己唯一能睡得比較安穩的一天。


    鬱宛央在車裏坐了一夜,看著遠處窗口從明到滅,直到清晨再度亮起。她挺直靠在座椅的脊背都僵硬得無法動彈,她的眼皮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冷硬的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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