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宛央笑著搖頭,“我沒事,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縮了一下而已。”她稍稍吸了一下鼻子,靠近一點抱住舒懷臻的腰,溫柔笑道:“懷臻,我們一起出去好不好?我有個地方想帶你去。”


    舒懷臻好奇問道:“是什麽地方?”


    “問這麽多做什麽?跟我來就知道了,離這裏不遠,一會兒就到了。”鬱宛央不由分說,雖是語氣柔軟,卻十分堅持。


    “好吧。”舒懷臻隻好點頭同意,下班時間也快到了,提前一點倒是不要緊。


    鬱宛央帶她去的地方的確離盛光不遠,隻是就連舒懷臻都不知道,公司附近街道的小巷子裏七拐八拐的,居然有一家古色古香的小店鋪。鋪子上方是古樸的木製招牌,一個內斂卻又蘊含著幾分恢宏大氣的“意”字被雕刻其上。


    “宛央,這是什麽地方?”舒懷臻扭頭問她。


    “跟我來。”鬱宛央莞爾一笑,牽著舒懷臻往店內走。


    店鋪麵積不大,但擺設均是古意十足,光是這麽看著,舒懷臻便覺得心境一片安寧。分明往外走幾十步的距離便是車水馬龍的都市,然而這些喧囂卻似乎半分都不曾滲入這家小店。


    “這不是宛央麽?好久沒來了呀。”一道中年憨厚的男音傳來,中年男人幾步從裏麵走出來,樂嗬嗬地跟鬱宛央打著招呼。


    “徐叔,好久不見。”鬱宛央回以一笑,隨後目光望向另一邊那整齊擺放著的玻璃櫃。


    被稱為徐叔的男人跟舒懷臻點頭算作招呼,隨後在櫃檯邊掛著的鑰匙上仔細挑了一把回頭遞過去,對鬱宛央笑道:“吶,你的鑰匙。”


    “謝謝。”鬱宛央道謝,然後拉著安靜等候著的舒懷臻往裏走去。


    舒懷臻注意到,這裏的玻璃櫃雖然多,可裏麵真正擺放著東西的卻並沒有許多個。但僅僅那寥寥幾個,模樣就已經大相逕庭,可她卻看不出是什麽東西,隻知道是木頭。


    鬱宛央帶著她徑直往自己的玻璃櫃走去,小巧的鑰匙將玻璃櫃門成功打開,鬱宛央拿出裏麵的半成品以及工具,又合上了櫃門。


    坐在椅子上,舒懷臻望著鬱宛央手裏的那塊木疙瘩,似乎有些眼熟,她猶豫著問:“這雕的是,人?”


    “嗯,還差一點就完成了,等我一會兒。”鬱宛央握著那塊掌心大小的木雕,抬頭沖舒懷臻笑笑,隨後在工具包裏挑了一把樣式奇異的短刀開始最後的修刻。


    舒懷臻四下看看,又想起剛才老闆對鬱宛央的態度,這應該是鬱宛央時常來的地方。想到這裏,她便安心坐在一旁,目光放在鬱宛央手中的木雕上,安靜凝望。


    雕刻過程中講究專心致誌,不可有嘈雜聲影響雕刻,這也是這家店為什麽會在這樣寧靜的巷子中的原因。


    鬱宛央淡淡地勾出個笑容,頭也不抬地悠悠說道:“這家店已經開了很久了,我小時候就經常過來。這裏有個後院,老闆徐叔把木材都放在那裏,足夠幹燥的會特別劃分出來,客人就可以選擇自己需要的木料來進行雕刻。”


    因為是熟識,徐叔與她打過招呼之後又回到了後院,隻留下她們兩人在前廳。


    舒懷臻眸中溫柔,注視著鬱宛央,輕聲道:“那你是怎麽會喜歡上雕刻的?我好像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如果知道鬱宛央喜歡,閑時還能夠過來。


    鬱宛央停下刻刀,指尖輕輕拂過剛才修過的地方,輕輕吹了吹讓木屑滑落,隨後抬眼,眼底柔情無限,“那個時候我媽剛帶著我離開鬱家,後來放學和周末也就多了許多玩耍的時間,不需要放學就回家裏,也不需要被強製去學習一些我不喜歡的東西。


    後來有一天,我發現了這家店,本來隻是想試一試,可是最後我開始享受於這個漫長而精緻的過程。從那時候起,我隻要有時間就會過來,也雕刻出許多東西,隻是同學們喜歡,也就一一送了出去。”


    她的眼眸忽地暗了暗,隨即又笑起,眉眼彎彎:“懷臻,你看,把一塊木頭從最原始的形態雕刻成自己心裏想要的模樣,是不是很有意思?”


    她的眼眶還有些因哭泣而起的紅腫,然而此刻笑得真切,自然看不出半點昨天的傷感。舒懷臻噙著笑,微微點頭,“嗯,好像是挺有意思,等我抽個時間,你也教教我。”


    鬱宛央的手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又迅速地恢復過來,輕輕“嗯”了一聲,之後繼續仔細地用手上的刻刀反覆修刻。


    良久,她將在喉間醞釀許久的話說出:“人形木雕我曾經也刻過,那個送給了我媽,在我正式簽約,踏入演藝圈的時候。”


    說完,她笑了笑,放下刻刀將最後的木屑吹走,抬眼望著舒懷臻,說道:“我當時想著,往後我一定不能常常陪伴她,她會擔心我,會想念我,可卻又不能見我。所以,就讓這個木雕代替我,陪著她。”


    她的聲音隱隱有些喑啞,眼眶也好像濕潤起來,這個時候舒懷臻才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擠在她的心間,鬱宛央的舉動太令人懷疑,這不尋常。


    “宛央,阿姨怎麽了?我們去看看她,現在就去吧。”舒懷臻揚起笑容,抓住鬱宛央的手腕站起來就要走。


    可是鬱宛央雖然站了起來,卻一動不動,雙眼瞬間通紅起來,直直看著舒懷臻,眼淚一下子就流淌下來。


    “宛央,走啊,站著幹什麽?”舒懷臻第一次死死地抓著鬱宛央的手,慌張與不安最終戰勝了其它,漲滿了她的心房。


    鬱宛央的臉上淌著淚,強撐著自己劃開一抹笑容,將手中的木雕放在舒懷臻的另一隻手心,啞著聲笑說:“很幼稚對不對?但是懷臻,這個是給你的……”


    她的淚水洶湧肆流,用力掙開舒懷臻的手,將那個木雕穩穩地塞進舒懷臻的掌心,哭聲占據了她本來平穩的聲線:“懷臻,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不能躲在你的身後讓你一個人承擔所有,我不能把我們的將來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我說過,你不是神,你是我的愛人,你讓我怎麽忍心……”


    舒懷臻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的哭聲衝出喉嚨,可雙眼卻也通紅起來,聲音嘶啞:“我喜歡這樣,一輩子這樣我也願意,有什麽不可以的?我覺得很快樂,我願意……”


    “可我不願意!”鬱宛央冷著聲打斷,流著淚,咬著牙道,“你憑什麽自己一個人去承受?你把我當成了什麽?寵物麽?如果不是,那你為什麽不讓我陪你承擔?如果我這麽沒用,那我有什麽資格讓你愛!”


    她的大腦因為這狠厲的話語而被震得嗡嗡作響,隻得雙手抓住舒懷臻的手臂,企圖支撐自己站立不穩的身子。她看見,舒懷臻慣常沉穩的麵容痛苦不堪,往日溫柔的雙眸淚流不止,脆弱得令人心疼,讓她不忍再看一眼。


    “是我爸說了什麽,對不對?”舒懷臻冷著麵色,聲音低沉,字字句句,清晰入耳,“我說了,隻要我們在一起,別的都不要緊。誰去付出又有什麽所謂?能夠在一起就夠了,我什麽都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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