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要逃避,懷臻可以懲罰我,怎麽都好。可是念在我們過去的感情,不要隻看到我的錯,我這些年來對她的好難道就因為這一件事全都白做了麽?”鍾逸銘的臉上就像是塗抹了一層厚重的疲倦和哀傷,雙手握著麵前的玻璃水杯,骨節分明的手指繃得緊緊的。


    “離婚就是懲罰。”沈暮言正色道,“還是你覺得作為受害者的她,還要任你來挑選怎麽懲罰麽?‘信任’這種東西,建立起來難,毀起來容易。一個有過汙點的人,怎麽洗都是洗不幹淨的,更何況你並不打算洗,隻是想要以功抵過。”


    她忽然覺得自己比鍾逸銘幸運多了。她沒有對一個人費盡心思地去愛,自然也不需要在犯了錯的時候千方百計地去挽回,因為在所有人看來她一直都是錯的。


    “她真的不能給我一次機會麽?我知道你如果幫我,她一定會聽得下去。”鍾逸銘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請求道,想想又說:“不會讓你白走一趟的,我記得懷臻說起過你想要的那輛全球限量跑車,你看怎麽樣?隻要你答應,無論如何我都給你弄來。”


    沈暮言雙眼一亮,差點就要拍桌。鍾逸銘還真是大方,她自己都還掂量著沒敢下手,而且家裏車庫都快滿了,再買不得被沈建柏打死?


    “暮言,怎麽樣?”鍾逸銘耐不住追問道。


    “嗯,挺好的。”沈暮言笑得美艷逼人,順手戴起了自己的墨鏡站起來,走到剛鬆口氣的鍾逸銘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憐憫:“你還是趁早離了吧,還能撿著個感情不和的名頭。出軌這種東西就像一顆炸彈,即使它僅有千萬分之一的爆炸可能,我想換了你,你也不會把它放在枕頭邊的。”


    沈暮言款款走開,推開玻璃門的同時聽到身後的一句“先生,請問您需要點餐了麽?”她笑容更深,步出西餐廳。


    晚上,舒懷臻剛掛了鬱宛央電話之後收到一條簡訊:


    “舒懷臻!鍾逸銘讓我給他說好話!好處是我要的那輛跑車!你怎麽補償我!”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主西皮就要開始撒狗糧的日常了,這就意味著有人要受了


    ☆、第五十四章


    三天過得很快。


    分明是在無比不舍的最後關頭, 在這令鍾逸銘恨不得將三天當做一生來度過的最後時光, 它竟快得仿佛一眨眼便流逝。


    回想這三天裏, 他幾乎無心工作, 整日整夜地守在他與舒懷臻的房間裏。眼前似乎還有她沉靜的麵龐與淺淡的笑容,他忽然覺得, 這四年來他根本不知道她偏愛什麽。


    凡是他給的,她都欣然接受, 但眼眸卻從未在那一瞬間為他亮起。如同深夜的海一般, 平靜, 幽沉。


    她到底最喜歡什麽呢?就連他這個丈夫,得到的也隻是比常人多一些的關切與接觸, 那種情侶之間熱烈的愛情從未在他們之間產生過。


    舒懷臻叫來的人在有條不紊地將她的東西一一整理之後搬走。鍾逸銘自嘲地笑了聲, 她連見自己一麵都不願意了。


    他腳步虛浮地走進他們曾同床共枕的房間,他回來那天給她帶的香水還在那裏,沒有人去收拾它。從頭到尾, 她都沒有碰過它一次。


    她隻要屬於她自己的東西,凡是他送的, 沒有一樣被收拾帶走。


    臨近下班, 舒懷臻給鬱宛央撥了個電話。


    “宛央, 什麽時候回家?”她語調聽起來還是平淡的,可打電話過來頭一句就問這個,鬱宛央感覺不對勁。


    “大概得七點左右,怎麽了?”站在距離人群遠一些的地方,遠遠看著場內周霓給夏弘燁與於藝苒講戲。


    “嗯……”舒懷臻沉吟了一下, 笑容淺淺漾起,“家裏鑰匙有第二把麽?”


    “有啊,我隻帶一串,另一串在家裏。”鬱宛央不明其意,隻得老實回答。


    奇怪了,舒懷臻怎麽會問這樣的問題?她向來都是直言不諱的,要麽不說話,一說話就直奔重點,今天怎麽走迂迴戰術了?


    舒懷臻忽然低低地說了一句:“第二把可以給我麽?”


    鬱宛央繞著自己長發打轉的手指忽然就停在那裏,舒懷臻要自己的鑰匙總不可能是拿來睹物思人的,在這個時候,隻能是一種同居的信號。


    她嘴邊立刻掛了笑,揚了眉問:“你要跟我一起住?”


    這麽一問,舒懷臻那被強行壓製的羞澀開了閘。特別是鬱宛央的話裏隱約有些笑意,這樣的意識使她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機,再張口後情緒淡了許多:“就當我沒問過吧。”


    “等等,懷臻,你在害羞麽?”鬱宛央笑得更歡了,回身往更遠處走,她可不想讓自己和舒懷臻的悄悄話被別人聽去。


    舒懷臻的沉默讓鬱宛央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明白越是看起來無堅不摧的人可能越是脆弱,她沒有見過舒懷臻因為那段婚姻而傷神,也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埋藏在了心裏,又或許是因為有了她。這個時候她模稜兩可的回答,自然讓舒懷臻感到不安。


    走到角落,鬱宛央輕聲而溫柔:“你明知道我想見你的,每一天都想見。你跟我一起住,我求之不得。”


    “宛央……”心裏微小的失落終歸還是被彌補,舒懷臻覺得鬱宛央現在在表達方麵越來越直白了,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她熱烈的情感。就像靜謐幽藍的大海一般,平時看得到的是浪花,然而海麵下卻是蘊藏著能夠吞噬萬物的暗潮。


    舒和泰知道舒懷臻不打算住在家裏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意外。婚前她就偶爾住在她自己那邊,現在要離婚了也應該會恢復原先的軌跡。


    “懷臻,東西都收拾回來了?”他端了茶杯坐在舒懷臻身邊,擰了眉說,“如果心情不好,就把公司的事放一放,也不急於一時。”


    從小舒懷臻就沒有像別家孩子一般哭鬧,懂事得早,方方麵麵都知道分寸。這樣的孩子可能是每個家庭都想要的,舒和泰欣慰的同時也擔心她心思太重,幸好目前看來並沒有這個傾向。


    “沒事的爸。”舒懷臻反過來寬慰地說,“我跟暮言約了在她那邊小住幾天,然後再回去我那裏。”說到這裏她心裏有些愧疚,為了一己的私慾而屢次三番欺瞞舒和泰,可這卻又是不得不為之。


    她認下了自己的感情,但這感情不容許她能夠立刻向舒和泰坦白,隻能夠用一個個謊言去彌補這段開始。


    “也好,就當放鬆放鬆了。”舒和泰欣然答應。他已經很少替舒懷臻決定什麽了,她有足夠的思考能力與行動力來決定當下應該去做什麽,他要做的是時而的扶持,並不是幹擾。


    隨意聊了些題外話之後舒懷臻離開了舒家,去的自然不是沈暮言那邊,而是直直開往鬱宛央家的方向。


    接到舒懷臻的電話,鬱宛央匆匆下樓來,舒懷臻隻帶了個小行李箱,大概是一些衣服而已。


    關上門,鬱宛央就摟了過去。又是幾天沒見,當初舒懷臻一個電話就能讓她開心上好一陣,現在隻通過電話緩解思念已經不能讓她滿足了,她要見到舒懷臻,她要感受到她們擁抱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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