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搖頭無奈笑笑,“啟明兄說的哪裏話。連麵也不曾見過,對方品性如何我至今竟分毫不知,聽說,聽說!聽說久了便成了真了?”說著又飲了口酒。


    陸景文揶揄他道,“是嗎?可依我看吶,分明是你心上另有人了才是吧?你與你那位小友在報上打得正酣,我們大家可都看著呢!大家說是也不是?”眾人也一片附和贊同之聲,笑鬧成一片。


    宋清被他鬧得無法,“道之,你、你也跟著胡說些什麽!我與那位小友乃君子之交,清清白白,何必毀人名聲。再說,僅憑一個難分真假的筆名如何斷定人家是男是女?如此胡言亂語!你!唉…你——”宋清漲紅了臉,頓住話語似乎不知如何說下去。


    眾人見他有些當真,或者是惱羞成怒?便也轉而換了話題,不再揪著臉皮薄的宋清不放了。胡鬧了一陣,便各自回去。


    宋清回了學校,半道因念著恩師謝維,又給恩師帶了些糕點過去。謝維大笑著收下,留下宋清和全家一起分吃了。


    要說宋清這麽記掛這位老師也是有原因的,他當初風塵僕僕地來到此地,又難尋住處,匆匆果腹後隻好先去參加各學校的招生考試。


    宋清雖盡力打理過自己,但以他人之見,仍然是個土包子。又兼衣著實在不甚整潔,說句不好聽的話,比乞丐隻怕也就好上那麽一絲,眾人言談之間也未免就帶了幾分輕視之意。


    宋清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裏,一身洗的發白、帶著補丁的長衫,背脊挺直,未發一言。隻微抬著頭,目光並未注視眾人,臉上亦有些嘲弄之意。


    當時謝老先生經過,平淡的說了句,“五十步笑百步而已。”眾人頓時鴉雀無聲,有人甚至麵露羞愧之色。宋清也由此驚醒,與些自恃身份盲目瞧人不起的蠢才計較些什麽!這樣比之他們又有何不同?不止不值!反而白白浪費些許時間!


    謝維(字守言)先生是當時的名儒,也留過洋,學識淵博,貫通中西古今,聲名遠播,這點從當時學生們的態度顯而易見。而等到後來,謝老先生看到宋清的試卷之後,竟是拍案而起,嘴裏不住贊道,“此子大才!”邊說便將之與眾人傳閱。


    此話當然有所偏頗,但宋清從小與祖父、父親學習傳統詩書,熟背四書五經,更所謂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後來又有四處求學、拜訪名士、借書看的經歷,不說數一數二,也是有一定文學功底的。


    謝守言老先生隨後就急急忙忙去找了宋清,再一細細問詢,雖有狂傲之處,但學問是不參假的。又問了祖籍長輩,兩家卻是認識的,欣喜之下便將宋清收做弟子,學問處事無一不教,十分用心。


    宋清平時也會慕名去旁邊的北大、清華旁聽當時有名的教授講課,教室裏經常滿座,隻能站在外邊聽。大多老師講課風趣新穎,出口成章、不帶課本的也有那麽幾位,更甚者這些老師中的許多人各有各的怪異之處,傳出去也都是一段美談,學生也都頗有受益。


    在學校,宋清和陸道之等人還開展了一個文學社團,自辦雜誌《狂風》(學校資助了大半費用),很是受部分同學歡迎。


    他們辦這些自然不隻是為了名,時值中國危難之際,學生們幾乎人人都有一腔抱負。且新文化運動發起之初,《新青年》雜誌在這些學生間影響尤其廣泛,被視為他們的良師益友。當時甚至有人說,“青年如此,如清夜聞鍾,如當頭一棒。”幾乎人人都在談論“德”、“賽”兩位先生。


    再說到宋清的那位小友,乃是他投稿的文章上報後,一位讀者的來信,宋清回信過去後,一來一往之下兩人便熟識了起來,甚至鼓勵那位小友在報上投了稿。之所以稱他做小友,便是信裏看出那位讀者語氣上有些不太成熟的地方,據此猜測出對方年齡不大。而明眼人是能從兩篇文章中搜尋到些蛛絲馬跡的,這也就是陸道之所說的話的緣由。


    那位讀者其實便是魏士秋(字錦程)了,不過此時的宋清並不知道。對於對方的一切,除了一個筆名以外一無所知,不過又有什麽關係呢?人生難得一知己啊!


    話雖如此,宋清偶爾也曾暗暗揣摩過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然而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對方的形象,隻是想像的對象都是些滿腔豪情的少女罷了。這也難怪他會有這種想法,不曾戀愛卻已有一個不曾見過的未婚妻,這在各種自由思想傳播的時候,教他如何不興起反抗之心呢?


    而學校雖為男女同校,大半卻隻是為了女子能同等接受教育罷了,並且樓房間相隔甚遠,甚至男女間仍被嚴格防範。男生言行舉止都不敢太過出格,怕被人說成放浪。女生更是嚴格規範自身,生怕有什麽流言傳出,平時戰戰兢兢的模樣,以宋清看簡直是煎熬。聽說有男生寫過求友信,信中並無絲毫冒犯之意,隻是表達了交友的意願,便被那女生登了報,不久那男生便收到了同鄉會的警告,勒令其道歉,這種情況在當時並不少見。


    宋清與這位小友時常寫信交流,互相談自己的理想,對時事的想法,對未來的打算,也說些生活中的煩惱與趣事,開玩笑時甚至也寫信問過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卻被對方以一句“你又是個怎樣的人?”將問題拋了回來。


    這確實是個很難說清的問題,久而久之,宋清便也就不問了。但其實兩人內心各自都清楚,除了對方的樣貌他們互相已知之甚深了,宋清也不再經常想著兩人見麵了。


    但難以預料的是,一個使得兩人終得相見的契機很快就出現了。


    ☆、第十一章動盪民國文(二)相見相知


    宋清曾經幻想過的見麵一點都不美好,甚至於可以說是狼狽的,這點是他從未預料到的。他也未曾預料到,他的小友雖然年紀小,但脾氣可是一點也不小。


    這天下午,微風吹拂著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有人在耳邊輕輕訴說著她對過往人們的熱情。街麵上人來人往,長袍和洋裝,布裙和旗袍,文言和白話……全都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副奇妙熱鬧的景象。商店門都大開著,進出的人們絡繹不絕,挑著擔子的小販來往吆喝著,夾雜著小孩清清脆脆叫賣報紙的聲音,時而有汽車慢慢開過,依稀可見一兩個黃毛藍眼睛的洋人,和被這些街上所有聲音淹沒、消散在風裏的零星幾句英語。


    這種景象就像一副美麗又生動的畫卷,而在角落裏卻又隱藏著不為人知的一幕,悄無聲息的發生,不帶起絲毫波瀾。就像那些被掩藏在繁華背後的所有黑暗,為下層人民所特有,卻從來不會被當局注意到那般。


    宋清被三個地痞流氓堵在小巷,他的背後是一個容顏清麗正瑟瑟發抖的少女。此時隻聽宋清大聲質問道,“真是人心不古!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因何對這位姑娘窮追不捨?人常言:善惡皆有報,你們就不怕報應嗎?”


    當時的普通人對讀書人都還很尊重的,當頭的一個似乎是老大的人開了口,“這位小哥,你先聽我說,不是我們想要做出這等惡事,是世道逼著我們做啊!我們本身做的便是皮肉生意這且不說,這位姑娘呀!她被一位大人物看上了!我們能有什麽辦法呢?隻能將她送去那位大人的府上,不然遭罪的可就不止她一人了啊!況且能去享受榮華富貴,我們那兒不知多少姑娘羨慕壞了呢!誰知她是真不樂意假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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