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栗不安感加重,布萊克的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妙,他的眼睛開始泛紅了。


    上次布萊克失控的時候他眼睛就是紅色的。


    隻是一瞬之間他的力氣突然比之前大了很多,一拳揍在老虎頭上,打斷了對手的牙齒,把他從背後揪到麵前。


    重新變回人形的對手見勢不妙也顧不得滿口血跡立刻舉起雙手向裁判大喊,“我輸了,我輸了!”


    眼睛還紅著的布萊克,盯了他良久,放手。


    對手狼狽下台,又是震耳的歡呼聲。


    顧小栗開始有些微妙的感覺,野外的時候她不是沒看到過更凶殘的搏鬥,那些獸人是為了活命或者交|配,更多得表現出的是野性。


    這個學校的幼年獸人明顯更偏向人類的思維方式和交流,在顧小栗幾乎以為他們已經定型的時候,她又看到了學校的這個活動。


    這也許就是柯克爾學校的意義,成長中的幼年獸人進行人類的學習和交流,但同時保留他們的野性,塑造出所謂的人才。


    在下一個獸人準備上台的時候顧小栗看到布萊克的眼睛紅色更深,呼吸聲很重,好像在忍耐著什麽。


    “不好意思,”顧小栗揮手製止了上台的獸人,“布萊克不比賽了,”她這樣對裁判說,“我是他的擔保人。”


    台下一片噓聲,顧小栗才不關心這些,直接走向布萊克。


    擔保人真的是一個萬能詞匯,剛剛還打算阻止她的貓頭鷹裁判立刻向後退,讓顧小栗做自己想做的。


    不愧為廢柴的顧小栗好不容易翻過護欄,對布萊克開口,“跟我走吧。”


    布萊克向後退一步,他很喜歡這個活動,並不想離開擂台。


    顧小栗再次靠近他,輕聲說出隻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言語,“難道你打算在這裏失控?”


    這句話顯然是很有效果的,布萊克果真不甘心地主動下台,周圍噓聲更大。


    從館裏出來,顧小栗看到布萊克背後的衣服已經開始焦黑,背部開始升溫了,“現在給你吃金子管用麽?”


    “不管用,”布萊克搖頭,“我還沒有完全‘失控’。”


    想到之前的樹林,顧小栗越發覺得把布萊克從館裏拉出來是個正確的決定。


    但是她並不打算讓布萊克完全失控的時候再去製服他……因為代價大。


    布萊克後背再次出現金色暗紋,翅膀從傷口位置一點點鼓出來,顧小栗伸手觸碰到岩漿一樣的溫度。


    後背的傷給了她啟示,顧小栗覺得自己可以嚐試用自己的能力“修複”看看,如果布萊克開始“失控”的原因是翅膀的位置受到創傷,那麽傷口痊愈也許翅膀也會收回去。


    從掌心中傳遞出的光點滲透到他背部,布萊克咬住牙感受著從涼爽到刺骨的寒冷,背部傷口開始快速閉合,直到完全恢複原來的模樣,和顧小栗猜測的一樣翅膀也縮小至消失,恢複到正常的狀態。


    布萊克背部的高溫下降。


    顧小栗把手從布萊克背上放下來,看到他眼睛裏的紅色消退,有點說不出的感覺,“如果翅膀因為受傷從背部長出來,這應該是一種潛意識的自我保護。”


    覺得自己處於危險境地,所以需要變得更強。


    這是龍族的野性,而她的任務則是束縛這種野性。


    布萊克沒顧得顧小栗的那幾份感慨,他自己還在高興翅膀竟然收回去了,轉了好幾次胳膊,一點灼傷的感覺都沒有。


    “你還是挺有用的!”布萊克發自內心的表揚,“之前我覺得你當我擔保人是個累贅,現在可以勉強接受你了。”


    原本對他抱有迷之同情的顧小栗默默轉移視線,目光落在他的手環上,想起幾小時前的小算盤,“你有多少虛擬幣?”


    “不知道,”布萊克實話實說,“我從來不看裏麵的數字。”


    這就是土豪的標準套路,對金錢沒概念。顧小栗開始尋思如果跟布萊克叫爸爸是不是可以領到零花錢。潘蓉老師,以後你就是我的奶奶了!


    “請問,”細小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打斷顧小栗的腦內小劇場。


    顧小栗轉身看到一個瘦小的男生站在那裏,他臉小得很,眼睛又大,有種小動物的怯生生的感覺,很容易引起人的保護欲。可是小臂的位置能夠看到紋身幾乎包裹了全部,有點陰森。


    看到顧小栗被自己吸引注意力後,男生又輕聲開口,“顧小栗同學,你的血液有毒是嗎?”


    顧小栗微微眯眼。


    “因為我天生帶毒所以對這個比較敏感,”男生顯然明白自己說了容易誤會的事情,急忙解釋,“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毒性也這麽強烈的獸人,所以想來向你打個招呼。”


    “謝謝?”顧小栗習慣地伸出手表示自己的友好。


    這個舉動讓對方愣了一下,又看了眼顧小栗坦然的神情,然後小心翼翼地和她握了手,接觸的刹那對方臉一片通紅,輕聲說句打擾了就飛速跑開。


    “真是個奇怪的人,”顧小栗看他消失的方向,完全不知道他是來做什麽的。


    “他是蜘蛛,毒和你不一樣,是接觸就能染上的,所以沒人願意和他太近。”布萊克看向她的手,“你手變黑了嗎?”


    “完全沒有,”顧小栗把手給他看,是正常的樣子,“我自己也是毒性,其實會有抵抗力。”


    布萊克皺了皺眉,咬破左手大拇指,在顧小栗手心滴下一滴血,顧小栗看著有一層什麽透明的東西被這滴血灼燒幹淨。


    傳說中包治百病的龍血。


    “沒有必要這樣啦,真中毒了我也有自愈能力。”顧小栗擺手。


    布萊克關注的重點卻在別的方麵,看向小蜘蛛離開的方向,有點拖長音,“你很喜歡和別人握手啊。”


    顧小栗難得有些遲鈍,呆呆看他。


    “你第一天見我的時候也是主動伸手的,”布萊克輕聲哼,金色的眼眸有些嘲諷,“不過我可不帶毒。”


    ……你對他很有意見啊。


    第6章 鹹魚鹹魚


    “不,不要摸那裏……嗯,”奇怪的聲音在大廳回蕩,連帶氣氛都有些微妙起來。


    “拜托……我又沒有做什麽糟糕的事情,你這聲音是怎麽回事,”顧小栗嘴角抽搐地看著沙發上的人,“是不是終於有機會和美少女近距離接觸,完成了夢寐以求的夢想,一時間有點控製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


    “才不是!”布萊克這一次完全將頭埋在抱枕裏,聲音悶悶的,“廢話那麽多,要做趕緊做!”


    這一次顧小栗整個人都不對了,“等等,我怎麽覺得你這句話更有歧義,好像我要怎麽著黃|花大閨女一樣。”


    裸著上身的布萊克趴在沙發上以供顧小栗實驗她的“猜想”。


    顧小栗自己搬了個小椅子坐在旁邊,研究之前長出翅膀的位置,他整個背部都很光潔,沒有一點傷疤,摸上去也是有點硬,和其他地方的皮膚沒有區別。


    顧小栗記得翅膀長出來的時候是先鼓出一塊,然後一點點撐出骨頭,有的地方皮肉是撕裂開的。


    可是現在按下去一點別的東西都沒摸到。


    “你每次失控的時候都是這裏開始發燙?”顧小栗的手還按在他背上,想起之前西澤學長說布萊克關聯的植物總是缺一塊,“是不是翅膀有問題?”


    不可能每隻幼龍都和布萊克這樣暴動來暴動去吧,跟哥斯拉一樣,就差嘴巴噴火了。


    布萊克哼哼唧唧地反駁,“我翅膀很厲害,沒什麽問題。”


    顧小栗忽略他的小自尊,撓撓他的脖子他咕嘟了一聲不再反抗,背上實在看不出什麽玄機,顧小栗好奇另一個地方,“你嘴裏可以噴出火嗎?”


    布萊克好像很少展示他的火,顧小栗的印象中火龍應該是用嘴噴火的,而不是他那種手一伸一個火苗,跟賣假藥的江湖郎中一樣。


    “可以啊,”布萊克坐起來張嘴給她看,他牙齒和一般人不一樣,鋸齒狀,沒有平的,隻有尖牙。


    講真人形的嘴沒有龍族那麽有威懾力,顧小栗湊近他薄紅的唇,看到裏麵有暗灰色一小股漩渦,大概就是從這裏可以冒出火苗。


    布萊克屏住呼吸,沒地方放的目光四處轉轉而後落在顧小栗左眼眼角下一顆淡痣上。


    顧小栗把漩渦看得仔細,能夠感受到風從耳邊吹過,有股奇異的悚然感。


    漩渦中心有個小小的亮點,閃爍出紅色。


    這大概就是龍之焰,是很可怕的東西,顧小栗心裏明白清楚得很,準備離開,然而身體卻像被什麽東西緊盯一樣無法逃離,僵在那裏不動分毫。


    是一種來自於上層的威壓,盡管布萊克本人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但是顧小栗確實被當做獵物威懾。


    她再次想讓自己躲開這個方向,可是依舊失敗。


    布萊克還有些發呆地盯著顧小栗那顆痣,而後突然清醒,急急往後靠,手推在她的肩膀上把人推開,自己一頭撞到沙發。


    沙發倒是很軟,隻是完全意料之外的緣故,布萊克沒做好準備咕嘟一聲把火苗咽了進去,食道火辣辣的疼痛。


    “這麽靠近很危險,”布萊克皺眉看她,像有把刀子割裂喉嚨,嘶了一聲,“真疼。”


    他自己說完這句話後有點後悔,他應該在顧小栗麵前樹立強悍形象的,剛剛那句是個敗筆。


    然而直到他抬頭顧小栗一句話都沒有回他,這不像她的作風。


    再然後,布萊克看到麵色發白的顧小栗,她過肩的紅色卷發還是亂蓬蓬的樣子,淺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視著他。


    她在害怕,布萊克得出這樣的結論,並不是他多麽敏感,隻是實在太經常看到這樣的情緒了,以至於並不擅長察言觀色的他都能夠快速地分辨。


    於是他閉上嘴,忍下火燒的溫度,安靜地接受她的重新打量。


    顧小栗瘦瘦小小的,麵色蒼白,淺灰色的眼眸原本也沒幾分活力,蓬亂的卷發更顯得脖頸脆弱,好像輕輕一下就能夠折斷。


    對於龍族的布萊克而言,這更容易。金色的眼瞳點燃奇異的亮色,隱在暗處的利爪增長為更危險的長度。


    害怕的樣子,厭惡的樣子,強裝鎮定的樣子,他都見過,那些明明害怕得要死還非要表現出善意的模樣靠近的家夥。


    隻要動動手指就能殺掉的人,以為用這樣的姿態就能夠得到信任。


    如果你也是這樣的家夥……


    “真是太好了,”顧小栗猛地拍拍心口,為自己慶幸,“幸虧被推開了,不然有可能被毀容。”


    布萊克歪頭看她,有點乖巧的樣子,黑色的發絲綢緞一樣好看。


    顧小栗往常一樣摸過去,揉他的腦袋,“真是個危險的家夥呢,嗯?”,撥開他額頭的碎發,“我隻是臨時擔保人,不知道下個擔保人能活多久。”


    顧小栗是個不容易死掉的人,潛意識裏,布萊克的這份危險還觸及不到她身上,她最先想到的是可憐的下一個擔保人。


    顧小栗的重點是下一個擔保人的安全。


    布萊克低頭避開顧小栗的撫摸,背過她重新躺回沙發。


    別人說“你一點也不可怕,你隻要努力就能把控好自己”,顧小栗說“你真可怕,還好我是臨時的”。


    布萊克的重點是顧小栗說她是臨時擔保人。


    她再溫柔的聲線,再親密的動作都是疏離。


    顧小栗倒是沒像別人那樣說謊,還誠實到一百分。


    他剛剛允許她在他的地盤上呆著,承認她有那麽一點點資格成為他的擔保人。


    然後顧小栗漫不經心地劃出一條界限,告訴他她並不準備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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