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西依舊表情沉重。


    顧小栗放棄安慰轉頭向後看去,她在尋找布萊克的身影,但是沒找到。


    這不科學,按照布萊克的性格來說他應該恨不到跑得超快出現在她麵前嘚瑟,而不是半天都沒個音。


    “你看到布萊克了嗎?”顧小栗回頭問艾西,“他好像不在這裏?”


    “我不知道,”艾西搖頭。


    “哎?我還以為你會注意到他,”顧小栗有些意外。


    “我怎麽能一直注意他呢,”艾西特別真誠的表情,翹翹的睫毛微顫,說出的話也特別良家少女,“一男一女的這多容易引起誤會呀。”


    “怎樣的誤會才能超越你的真實意圖,”顧小栗默默吐槽,決定去問老師。


    旁邊好幾個學生都在撲通撲通跳下水,顧小栗仗著自己個頭矮在人群中鑽出個卷卷頭,來到實踐老師的麵前,揮動了好幾次手才讓這個大塊頭注意到自己,“老師,您看到布萊克了嗎?”


    她這個問題讓實踐老師一愣,回憶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他好像在隊伍最後,你是他的擔保人,去看看吧。”


    他這話說得有點微妙,顧小栗一時沒覺察出來,看到周圍一群長相各異的獸人對自己注目禮,她也開始不自然,應了聲從獸人群中出去,這一次別人主動給她讓位,沒費什麽力氣。


    顧小栗走了幾步回頭看那些學生,他們已經恢複了訓練的狀態。


    布萊克是他們中的異類,這是顧小栗覺察到的,學生也好,老師也好,這種排除的氛圍雖然不明顯但確實存在著。


    走在來時的路上,顧小栗皺眉,她終於意識到了剛剛自己沒發現的“違和”,這位實踐老師是相當嚴格並且有責任心的,對她這種第一天上課的學生都能夠提醒和嗬斥,但是布萊克掉隊他完全沒發現,而且並不打算去找他。


    所謂擔保人要做的指責到底是什麽,潘蓉說得相當模糊。


    可是有一句話是她後來單獨找顧小栗說的,讓顧小栗印象深刻:“當布萊克陷入狂暴狀態無法控製的時候,以眾人的安全為主。”


    這是不是指擔保人的指責比起保護布萊克更多的是限製他。


    思忖時鼻子聞到了焦糊的味道,顧小栗抬頭看到有黑煙在山林的不遠處冒出。


    “找到你了,”顧小栗歪頭看到已經相當……慘烈的地方,好幾顆粗壯的樹幹被攔腰撞斷,地上一片焦黑,是已經燒成灰燼的樹木。


    罪魁禍首布萊克上衣已經破爛不堪,後背生長的翅膀狠狠撞擊已經歪了的高大樹木,他身上的傷口和血跡或許來源於此。


    那雙巨大的黑紅色翅膀幾乎要把他整個人容納在裏麵,很符合顧小栗記憶中傳統惡魔翅膀的類型,蝙蝠一樣的骨支撐出形狀,黑色的膜連接它們,末端勾出尖利的指,看上去陰森森的。


    黑煙還在,刺鼻的焦味也未減少多少,骨骼穿透木頭的聲音確實並不好聽,顧小栗捂住鼻子湊近布萊克,“如果你發泄完多餘的精力就跟著我回去……”


    她剛剛走進兩步,就被突然掃來的翅膀嚇得往後退,也借著這個角度看到了布萊克的眼睛,血紅色。


    哦哦哦!這就是不受控製的情況吧!顧小栗左拳擊右掌,從褲子口袋裏掏出那個她護身符一樣隨身帶著的金塊,“來來來嘴巴張開讓姐姐把塞進去。”


    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呢,想想就有點小激動!


    想象中布萊克大型犬看到骨頭一樣一邊伸著舌頭一邊飛撲過來的情況並沒有出現,更加戒備的姿態讓重新認識任務難度的顧小栗忍不住嘖了一聲,“就知道是個麻煩活。”


    將金塊重新放進口袋裏,她沒有看到準備攻擊自己的翅膀一樣再次靠近布萊克。


    “布萊克,清醒一點,我是你暗戀的小姐姐啊,你還記得你從小就暗戀的夏雨荷小姐姐嗎?”一步一步湊近。


    獸瞳血紅的布萊克向後退了一步,正抵在剛剛被他切出深刻抓痕的樹幹,與此同時他的翅膀也緩慢張得更大,身體前傾背部微駝,露出不屬於人類的尖利牙齒和低吼,是動物界中常用的恐嚇姿態。


    顧小栗都忍不住表揚他的忍耐力了,“有好好忍耐著沒有攻擊我呢,真不愧是從小暗戀我美貌……唔。”翅膀穿透腰腹的痛感讓她領悟到了口頭占便宜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血液迅速從傷口流出染濕衣衫,不過也僅僅局限於此,翅膀的利鉤從身體拔出的時候傷口已經愈合,剛剛還絮絮叨叨的少女已經瞬間拉近兩人距離在對方鬆懈的瞬間連續肘擊咽喉,快而準。


    如果是普通猛獸不會有存活的機會。


    龍族是個被上天厚愛的種族,顧小栗拚盡全力的攻擊也沒有讓對方受到實質傷害,反倒是她的骨頭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顧小栗第一次和布萊克這樣靠近,呼吸交錯,眼睛倒影著的是對方的麵孔,均是沒甚表情的模樣,血味彌漫。


    顧小栗作為柔弱的錦鯉成為獸人並不僅僅依靠運氣,她有個很獨特的技能——“毒”,血液中的劇毒幫助她躲過天敵的攻擊。按照她平日的套路,翅膀沾染了她血液的布萊克現在應該已經被毒素入侵身體完全沒辦法動彈才對,而不是伸出一隻手就能緊緊掐住她的喉嚨,用力就能捏碎的模樣。


    讓人生氣的防禦力。


    右手再次從口袋掏出金子,她剛剛有這個動作就被對方另一隻手握住小臂。


    布萊克眼睛的紅色更加鮮豔,血液好像刺激了他,可形成對比的是他反應卻更加遲緩,還有些掙紮。


    開始有清醒的征兆了,顧小栗不放過他臉上每一個細節。有事情刺激了他,可是是什麽呢?


    大腦飛速轉動,她對布萊克所知甚少,能夠做的也隻有猜,被掐的嗓子裏擠出一句話,“你殺過人嗎?”


    布萊克剛剛還有些渙散的神情開始有清醒的現象,顧小栗可等不了他這麽慢,再次開口,“潘蓉老師說上一個擔保人受了重傷所以需要我頂替,是你做的嗎?”


    布萊克猛地抬頭,好像透過她看到了什麽可怕的場景,他發出一聲嘶吼,好像在反駁,“……”


    好機會!金塊從右手轉移到左手,顧小栗將金塊直接塞入他咽喉,還給了句告誡,“反派死於話多!”


    被布萊克的翅膀打飛,倒黴的顧小栗一頭撞在樹幹上,眼冒金星。


    揉揉腦袋,她看到布萊克蜷縮成一團,全身顫抖,那雙流血的翅膀不斷縮小,直到消失不見,布萊克的背部浮現金色的暗紋又很快消失。


    顧小栗拍拍身上的土和焦黑覺得這身衣服是廢了,來到布萊克麵前,看他吐出那塊金子,撿起來在布萊克褲子上蹭蹭,把黏濕的觸感擦幹淨後重新塞在口袋裏。


    “其實我最希望你恢複正常的時候沒有之前的記憶,”顧小栗看了眼布萊克並不好看的麵色,補充一個顯而易見的觀點,“但是我猜你沒有失憶。”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兩個人互相對視了好幾分鍾,還是顧小栗再次開口,“我們逃課吧,正好回宿舍,而且你需要賠我一套新衣服。”


    她的插科打諢顯然並沒有引起布萊克的共鳴,他靠在樹幹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為什麽你會問那個問題?”


    “我突然想起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沒穿上衣,原來是要方便長小翅膀啊,還蠻酷的。”顧小栗好像沒聽見他的問題,麵不改色地繼續扯別的話題。


    “為什麽會選擇擔保人的話題?”這一次布萊克神情更為危險,左手指尖突然多了一小股火焰,赤|裸裸的威脅。


    “我對你並不了解,”顧小栗眨眨眼睛,態度良好,“擔保人是我唯一知道的方麵。”


    布萊克捂住肩膀處還在流血的地方,麵無表情看她。


    顧小栗還是溫柔的笑意,“血液明明刺激了你的獸性,但是你卻遲疑了動作,你在控製著不去進攻,我猜曾經發生過相似的事情,而且就在不久前,而我正巧剛來上班。”


    說到這裏,她還樂嗬嗬地去摸布萊克的腦袋,“知錯就改,真是個好孩子呢,好孩子。”


    “你不想知道上一個擔保人怎樣了嗎?”布萊克歪頭揚了下巴去咬她不尊重龍的手。


    “大約不太想,”顧小栗眨眨眼,收回手,甚至還有些無所謂的模樣,是真的不放在心上,“如你所見,我是不會受傷的,所以他發生了什麽和我都不會有聯係。”


    布萊克似乎有些沉默。


    “對了,”顧小栗手這一次摸到他的肩膀上,“剛剛發現你翅膀很燙……這裏也很熱。”


    “越靠近翅膀的地方會越燙。”布萊克雖然不耐煩但是有回答。


    “你自己覺得燙嗎?”顧小栗問,她是真的有點好奇,注意力還在剛剛紋路隱去的地方。


    過了還一陣兒也沒有得到布萊克應答的顧小栗低頭。


    “也許吧。”聽起來有點敷衍的答案。


    她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布萊克迷茫的神情,黑色的發絲貼在他蒼白的臉上,原本侵略性的獸瞳剩下的隻有透亮。


    真是燦爛的金色,可惜是孤獨打造的。


    幼龍啊。


    “我可以幫別人治療,但是這次不會幫你,因為你沒有控製好自己,這是懲罰。”內心一陣歎息,顧小栗向布萊克伸出手,說出第一次見麵時說過的言語,“握手言和。”


    這一次的布萊克沒有反駁顧小栗,也沒有遲疑,錯過她的視線,漫不經心的模樣,把手交到她手上。


    雙手相握,她拉起這個少年,從暗處到光亮。


    第4章 鹹魚鹹魚鹹魚鹹魚


    “我讓你們兩個形影不離以免布萊克造成事故,你們就是這樣給我照做的?”潘蓉老師笑眯眯地問,手中的事故報告從中間撕裂,發出刺耳的聲音。


    原來潘蓉老師也有這麽可怕的一麵,顧小栗咽了口水。


    “老師,”顧小栗決定完全拋棄所謂的同學友情,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主要是布萊克討厭我,不樂意和我在一起,所以我是無奈之下和他分開的。”她說這話的時候特別真誠,甚至還紅了眼眶,影後一樣眼淚說流就流。


    兩個人私下的承諾成了他單方麵的責任,布萊克目瞪口呆地看著事情的發展,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駁的地方。


    “布萊克!”潘蓉老師的怒氣全都轉移到他身上,“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要聽擔保人的!你是不是不長記性!”


    “我聽她的?”布萊克指向那邊一臉無辜的顧小栗,對這種背信棄義的人越看越來氣,“怎麽可能!”


    好蠢,真的好蠢。顧小栗默默吐槽,這種天真的家夥在我們山頭活不過十天。


    布萊克被潘蓉大罵一頓,顧小栗在一邊不聲不響地看著,等到潘蓉這口氣出了拿著杯子喝水的時候顧小栗才緩慢開口,“他不是你的寶貝兒子嗎?”


    “他隻有在不犯事的時候才是我兒子,他犯事的時候是冰塊臉麥克的兒子。”潘蓉杯子裏的水咕嘟咕嘟咽下去,又想到一件事,“一會兒去校醫那裏檢查身體,你們兩個的體檢報告還得交一份。”


    兩個人一出門布萊克就立刻湊近顧小栗身邊,“我得跟你強調一件事,我爸媽都是龍,和潘蓉一點關係都沒有。”


    “哦,”顧小栗慢半拍地回應,“這樣啊,我還想著她是鷹,生出個龍族得下個多大的蛋呢。”


    “不用腦補了謝謝,”布萊克揮開顧小栗的腦內小劇場,讓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快點消散。


    “不不不,還是請讓我腦補一下吧,”顧小栗比他還客氣的樣子。


    “你就是想挑釁我,”布萊克撇嘴。


    “天啊,”顧小栗吃驚地捂嘴,“你竟然看出來了!”


    “不要逼著我揍你,”布萊克露出尖尖的牙齒。


    “好吧,”顧小栗見好就收,“對了校醫在哪兒,我們不是要去找校醫麽?”


    和顧小栗猜測的地方不同,校醫的位置並不在學校正中央,而是在比較偏僻的地方,倒是和他們實踐課去鍛煉的地方挺近。


    看到校醫室的時候沒見過大世麵的顧小栗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酷~。”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樹屋。


    滿目的綠色,參天樹木托舉出木製的房子,柔韌的藤蔓纏繞在上麵被人掛了一些小花盆。


    梯子圍著粗壯的樹幹繞了兩圈半,顧小栗和布萊克分享她的感悟,“如果我半死不活需要緊急治療,等從這裏上去成功進了樹屋就基本涼透了。”


    “你的嘴裏是不是吐不出來好話?”布萊克捂她的嘴。


    顧小栗鼓著腮幫子看旁邊的小花盆。從遠處看這些的時候隻覺得小花盆小,靠近了才發現果然特別小,大概隻有她半個手掌的大,裏麵也隻有一個嫩綠的小芽,風一吹就抖啊抖的。


    登上支撐樹屋的木板,上麵的小花盆更多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還有幾個開出一朵小花,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孤零零一朵,看上去有點淒涼。


    顧小栗在被抓之後接受過體檢,所以在她潛意識裏這裏的體檢也應該和她之前經曆的差不多,一堆大機器一放,她躺著從機器a到機器e一條龍掃過,什麽數據都有了。


    這個樹屋的大小都不夠機器a的,顧小栗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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