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瀟道:“現在不行。你爹娘和外公,你的同門我都會替你保住,你就留在這裏好不好?”“好不好”三個字說得小心又笨拙,他實在不善於懇求。


    方淮怒道:“你還不明白嗎?這些是我的責任,跟你沒有關係!”


    餘瀟見懇求無用,隻好道:“師兄,很多事情你還不知曉。等你明白過來,就不會拒絕我的幫忙了。”


    方淮道:“事情到底是怎樣,我自然會去查明!”


    餘瀟道:“但你不怕知道得太晚嗎?”


    方淮頓了頓,餘瀟見狀起身,拉著他的手道:“我帶你去一處地方。你放心,那邊婚堂上若出了什麽事,我們立刻就能趕到。”


    見方淮仍然擰眉看著他,餘瀟隻得伸出另一隻手,掌心浮動著一滴砂汞:“此物中摻有稀釋過後的龍血。”


    方淮神色一動,餘瀟又道:“那個幫你逃出太真宮的人,他體內有龍血。你逃走後,他回到城中,尹夢荷把他抓住,但看在姨娘份上,我放走了他。沒想到月教的人靠著這一點龍血找到城外來,我才明白過來,派人去追,但他已不知所蹤。或許是逃走,或許是被月教的人抓獲了。”


    龍血,又是龍血,方淮想到在珞珈山中遭到的暗算,餘瀟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麽道:“龍血是鑰匙。”


    “鑰匙……那麽就有鎖了?”方淮終於接了句話,看著那滴水銀,泛起的光澤,的確不是純正的水銀的顏色,翻飛之間似有血光閃動。並且這一滴水銀像是有生命一樣,尖端總是朝向一個方向,像是在指路。


    “是。”餘瀟道,“鑰匙有三道,你體內就有一道。鎖也有三道。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月教追溯到千年前,也是龍族的一支。”


    線索太多,理不過來。方淮道:“三道鑰匙,也就是三滴龍血……我有一滴,你說榕聲也有。月教的人靠龍血找到風煙城,那麽他們也有。”


    “月教所得的龍血我已查明。”餘瀟道,“是雲鹿城許家從海中撈得的。”


    方淮一怔,頓時想到當初在瀛洲聽聞的那件事,許大少爺乘船失蹤,許家年年借用“海蜃”在海上尋人,可許大少爺失蹤的日子,分明是方淮和許家兄妹上東南傾的日子,可見此事是扯的謊,難道那時是借尋人之名尋找龍血?


    那麽當時在許宅中見到的魔修,就是月教的人麽?


    餘瀟凝視著方淮沉思的麵容道:“鑰匙我雖都查清楚了,但鎖的位置,如今隻知道一處。”


    方淮下意識問道:“何處?”


    “我帶你去。”餘瀟冷峻的五官可能難以適應柔和的神情,但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歡欣雀躍了,就像個討好心上人成功了的毛頭小子。


    方淮醒過神來,抽回手道:“不必了。”他站起身,“讓我回去完婚。”


    餘瀟說的這些線索的確有用,但今晚的計劃更不容有失。


    餘瀟忙道:“地方很近,很快就可以到。等你看過了,我就……”他看著方淮,忍著心中的酸澀道:“就送你回去拜堂。”


    方淮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知是嘲諷還是自嘲:“看來這是你最後的讓步了?”其實以他和餘瀟之間的力量差距,何必裝得如此卑微。


    餘瀟握著他的手,五指嵌進去與他交扣,方淮任他施為。兩人離了木屋,方淮被餘瀟帶到山中一處,卻是熟悉的地方——三疊峰桃花岩。


    “鎖在此處?”方淮挑起眉。


    餘瀟道:“看過你就知道了。”說著掌中運起風刃,向光禿禿的岩石上唯一可看的那“桃花岩”三個大字劈去。


    方淮好歹是太白弟子,不由皺眉道:“這可是太白創派祖師留下來的……”


    “他留下的可不止這三個字。”餘瀟道。


    風刃劈在岩石上,先是毫無反應,隨後呼吸之間,“桃花岩”三個字仍完好如初,但厚重的岩石卻有三分之二坍塌成了粉末。


    那些石粉並沒有堆在地麵上,而是陷落下去。


    方淮心頭一跳,和餘瀟走到塌陷之處前麵,隻見那裏有方方正正的、明顯是人工鑿成的一個入口。


    方淮不禁產生了一個想法,難道峰頂這塊巨大的岩石,其實是中空的?再看餘瀟拿出來的那滴水銀,已經“興奮”了起來,不斷地在餘瀟掌中跳躍。


    餘瀟看著他。方淮看了他一眼,於是兩人一同跳下了入口。


    裏麵,不出方淮所料,果然是中空的。但空曠,幹淨,唯一存在的,是地上用水銀構成的一個陣法。


    在地麵鑿出淺道,水銀流動其中。


    方淮看著整個陣法的紋路,皺起了眉。他跟隨父親學習,有關陣法結界和符籙都學過一些,但眼前這個陣法,紋路相比一般的高階陣法符籙其實非常簡單,甚至線條中有種古拙之美,想必是布陣的高手留下的。


    卻見餘瀟在陣法旁邊,手掌翻轉,那一滴水銀進入陣法中,猶如滴水融入大海。


    餘瀟看向他道:“這是稀釋後的龍血。以百倍投入的話,鎖就會打開了。”


    方淮道:“打開後會如何?”


    餘瀟道:“三道鎖全部打開……你去問那侍奉龍族的女人,她知道得比我仔細。”


    方淮道:“你說雁姑?”他垂眼凝思了一會兒,對餘瀟道:“看完了。可以讓我走了吧?”


    方淮被擄走後,李持盈夫婦心急如焚,要去找,可又不知方淮究竟被帶去了哪裏,是遠是近。尹鳳至倒是最鎮定的一個,笑道:“伯父伯母勿要擔心,我聽說方才那黑袍人曾是太白弟子,還和方公子一同長大,況且見他在堂上對方公子多有忍讓,說不定隻是有急事暫時將他帶走了。”


    李持盈道:“方才那人,果真是瀟侄兒?”


    旁邊的儐相是太白和尹家的弟子,道:“我們聽得清楚,(師弟)方公子是喊的餘瀟沒錯。”


    堂中眾人更是議論紛紛,談及“岱陽真人”“魔女之子”等話。


    他們在堂內著急。外麵的賓客也沒閑著,一則《逐蓮華經》的移交是在婚禮之後,沒摸清狀況便隻能等著,二卻是因為那乞丐。


    鍾離曇到他麵前吃了絆子,他又直呼鍾離氏祖師爺的大名,鍾離家的人哪裏忍得,人人上前挑戰,一個比一個敗相難看。又有和鍾離氏素日交惡的,在席間偷笑,被乞丐點出來道:“你笑什麽,你是哪家哪派的人?什麽?從沒聽見過有這個門派,哪裏來的破落戶,太白也請了來?”


    於是惹得眾人輪流上來打擂台。不打擂台的,見新郎被人抓走了,幹坐無事,就在旁邊看戲。有那輸了沒臉麵的要離席,也罷乞丐伸腿攔住道:“哎?跑什麽?今日是人家太白弟子的婚宴,你來了吃了人家的酒水就要跑?沒有這樣的理!”


    於是喜堂內愁雲慘澹,喜堂外卻是雞飛狗跳。月枯真人坐在角落,笑哈哈對旁邊秋水君道:“這一趟喜宴來得不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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