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姑笑道:“這個自然,跟我來。”


    說著在屋子一角打開一道暗門,方淮看著那暗道,心裏陡然有些猶豫。


    雁姑回頭看向他笑道:“怎麽,怕了?”


    “……不。”方淮跟隨雁姑,順著傾斜的暗道往下走。


    依舊是盤旋式的台階,走了約莫一刻鍾,終於踩上了平地,原來這裏也是一件屋子,石壁都被打磨得十分平整,陳設與上麵的木屋相仿。


    屋子共有八麵,每一麵都擺著書架,滿滿當當塞滿了書籍,漿紙的,絲帛的,竹簡的。每一麵的上方都開了一個圓洞,光線從洞裏打進來,將石屋照得亮堂堂的。


    方淮驚訝這石屋設計之奇妙,而雁姑走在前麵,在一個花草點綴的石台前停下,“哢噠”一聲打開匣子道:“這就是你要的金光草。”


    她移開身體,方淮便看到一株隻比巴掌大一點的植物紮根在匣子裏的泥土裏,安然著舒展著葉片。


    乍一看,這隻是一株普通的草,但仔細凝視草葉上的脈絡,那交錯纏繞的線條,像是能把人的神智吸進去一樣。


    雁姑將匣子遞給方淮,後者接過,差點盯著葉片上的紋路看入了神。


    方淮努力定了定神,回身打算道謝:“前輩……”


    卻不曾想抬眼一看,屋子裏除了他,空無一人。


    第57章 金光仙草(十二)


    中計了。方淮的第一反應當然是這個, 他看向走下來的暗道, 石屋的入口不知何時被石壁封住了, 悄無聲息, 就在他看著金光草晃神的那一剎那。


    方淮低頭看手裏的金光草, 的確和尹夢荷形容的一樣,靈戒也能感受到草葉中蘊含的靈力。


    日光滲進孔洞, 照在那些古老的書籍上。方淮合上匣子,就在此時,頭頂傳來雁姑的聲音, 在石屋中迴蕩。


    “取艮位自下而上第九排第三本秘籍,你就在這屋中,按照秘籍上的功法修煉。不成金丹不許出關。”


    方淮愕然道:“前輩這是何意?”


    雁姑的聲調很是威嚴道:“自然是督促你勤勉修煉,你根骨這樣差, 修煉一刻都不能停, 還不去取了秘籍去那邊的蒲團打坐參悟?”


    方淮一時之間沒理清楚頭緒, 要說對方是惡意呢?哪有把敵人關在石屋逼著人看秘籍的?要說是好意,為什麽平白無故要他修煉功法?


    方淮斟酌了一下, 鑑於目前的自己是個戰五渣無疑, 隻好小心翼翼道:“恕晚輩不解前輩的意思,不說晚輩根骨駁雜, 在修仙一途上走不遠。再者晚輩是太白宮弟子,怎能擅自修煉外門功法?”


    雁姑冷哼一聲道:“從方才起, 你已經拜入仙尊門下, 不再是太白宮弟子了。”


    “這……”方淮立刻想到在木屋中磕下的那三個頭, 怪道他覺得哪裏不對,三叩首的大禮,正是入門拜師禮!


    方淮隻覺荒唐,哭笑不得道:“這是前輩你詐我的,怎麽能算呢?”


    “我若不詐你,你會乖乖地磕那三個頭?”


    當然不會。磕頭是磕頭,可隨便就拜入別人門下,把外公和娘置於何地?


    雁姑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本門欽定的弟子,也是仙尊唯一一個弟子,不論你資質如何,我奉仙君之命,一定督促你成才。”


    方淮張了張口,對這神展開感到接受不能,但出也出不去,打也打不過人家,隻能好言相勸道:“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前輩要收弟子,外麵自有大把的好苗子,晚輩天生便不是修仙的材料,前輩何必跟天道爭呢?”


    雁姑冷笑道:“世人愚昧,仙君曾說過,修仙一道本就逆天而行,所謂天道,正是用來打破的!”


    的確是豪言壯語,方淮表示很佩服。然而佩服歸佩服,就算拋開娘和外公,他還要趕去魔界救餘瀟,怎麽可能安安心心在這裏修煉到結丹?


    一般資質的修士,修煉到結丹需要四五百年,而他靈根又如此低劣,等他結丹那會兒,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前輩,我師弟還在魔修手裏,等著我去用金光草換他性命,人命關天,耽誤不得。”方淮心裏有些焦躁了,沉吟了一下,道:“不如我先帶著金光草去救我師弟,等師弟安全了,我再回到此處,照前輩說的修煉,如何?”


    雁姑道:“要是我能離開這座島,那麽答應你也無妨,但此地的結界如今由我守護,一旦我離開就會立即崩潰。所以我永不可能離開這座島。”


    方淮待要再勸說,雁姑已經道:“你與其在這裏和我討價還價,不如用心參悟那本秘籍。世間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東西,你卻再三推脫,再這樣,你不如修煉到元嬰期再出去!”


    方淮:“……”


    雁姑說完這句話,便再沒了聲音,任憑方淮如何呼喊都不應。


    方淮開始摸索石屋四麵的牆壁,用扳指的靈力探知牆壁後的情況,期望能找到一條出路。


    然而這樣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摸索了近一個時辰,他甚至考慮能不能從那透光的孔洞中出去,可惜,那孔洞還沒成年男子兩個拳頭大小,而這石屋裏,除了八個搖搖欲墜的書架,一件能用的器具都沒有。


    方淮力竭似地躺在地上,這時孔洞中滴溜溜掉進來幾個野果,雁姑的聲音又響起:“還不死心?”


    方淮看著那掉在地上的果子,冷冷道:“你要把我囚禁在這裏,我索性把自己餓死,看你們那勞什子門派還傳不傳得下去。”


    雁姑反而笑了:“好小子,不一口一個‘前輩’了?”


    “……”


    雁姑道:“我雁姑命雖賤,可也還能活個千八百年,不愁再遇見一個滿意的人選。可你……你就這麽死了,你的師弟怎麽辦?”


    方淮看著那明亮的孔洞,眼前忽然又黑了一黑。


    雁姑的聲音嚴肅起來道:“我勸你趁早吃了那果子,否則再變個瞎子,你連出去的唯一的路都沒了。”


    隨即不再有她的聲音,方淮躺了一會兒,慢慢坐起來,沒有看地上散落的野果,而是從懷裏掏出那個錦袋,將幾塊碎玉倒在手心裏,用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


    “阿瀟啊……”


    低沉的嘆息在空氣裏遊魚似的盤繞,留下一道輕而淺的尾跡,透過玉佩,傳達給了遠隔山海的人聽見。


    方淮的意氣用事到底隻有那麽一小會兒,很快又恢復審時度勢的理智。


    他草草把那幾個野果塞進肚,從艮位的書架上抽出雁姑所說的秘籍,架上其他經卷的名字他都是聞所未聞,但也根本提不起興趣去探知。坐到蒲團上,趁著傍晚前最後一點明亮的光線翻了十多頁。


    越翻他越感到不對勁,這本秘籍所展現的修煉訣竅,在他心中莫名地產生了一種韻律感,那韻律在他心裏越奏越響,漸漸化為熟知的琴聲……


    傍晚的霞光一過,夜幕降臨,一點微茫的月色斜斜地照進碧草掩映的孔洞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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