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眼睜睜的看著一群自稱寧遠軍的大兵帶走了盛府中人,此時已經恢複了冷靜的盛老太太卻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盛家的幾個小娃娃們都是畏懼的躲在盛老太太的身後,即將臨盆的大肚婆衛姨娘卻是滿臉擔憂的看向老太太,“母親,這可如何是好?”


    “無妨!既然肯留下我們這些老弱婦孺,那就說明這個所謂的寧遠軍是想要收服我盛家,想必通判和長柏他們應該沒有性命之憂。”盛老太太的心裏自然是非常慌亂的,看著一旁的大肚婆和被嚇得低聲抽噎的幾個孩子,她也隻能是強裝著鎮定自若的寬慰說道。


    “太好了!隻要能活下來就好。”此時的衛姨娘聽到大家都沒有性命之憂,自然是喜極而泣的哭了起來。


    “哎!隻是可惜了我可憐的華兒......”雖然認為盛泓和盛長柏沒有太大的性命之憂,但是被抓走的女卷和盛華蘭可就很難說了。


    “母親,華蘭隻是去做那個指揮使大人的侍女,想必也應該沒什麽危險。”擦了擦自己臉上不爭氣的眼淚,衛姨娘反過來寬慰起了盛老太太,當然知道盛老太太最為疼愛這個長孫女。


    “哎......希望吧!”盛老太太強忍著心裏的悲痛目視著空落落的大門,心裏大概已經能猜到自己的寶貝長孫女會遭遇什麽。


    “老太太,想開點。”一旁的房媽媽明白了盛老太太的擔憂,隻是在大家麵前強裝鎮定而已。


    “房媽媽,祁媽媽,往後盛家緊閉大門,所有人全部去往壽安堂待著,無急事任何人不得外出。”接著盛老太太鄭重其事的看向身邊僅存的兩個老婆子,然後吩咐起了接下來家裏的安排。


    “是!老太太。”


    “另外,查一下家裏的庫房還有多少食物,計算一下還能撐上幾天,然後集中到一起嚴加看管。”


    “是!老太太。”


    其實盛老太太從“寧遠軍”的“寧遠”二字就是已經猜到了很多東西,隻是她卻沒有告知身邊的任何人,就是想要憑借著裝作稀裏湖塗的從這次危難中度過,畢竟表現得太精明了不光沒有意義,同時也是一種非常危險的事情。


    可是讓盛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蘇寧為何會用如此偏激的用魚死網破來報複顧家,明明知道注定會失敗的造反無疑是一種不自量力的以卵擊石,但是這個小小的蘇寧就是真的這樣做下了,意識到寧遠侯府顧家一定是對蘇寧做下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要知道造反可是會被官家抄家滅族的。


    想通關節的盛老太太不由得聯係到自己的身上,因為盛泓不是她自己的親生兒子,所以為了不討盛泓這個便宜兒子的嫌棄,早早地就主動的放棄了管理家務和過問家裏的瑣事,一個人安靜的躲在壽安堂裏吃齋念佛,可是盛泓卻是做出了寵妾滅妻的混賬事,寧遠軍的事情讓盛老太太意識到她自己不能繼續躲避下去了,要不然他們盛家一樣會從內部開始崩塌的。


    ......


    揚州可是位於運河上的一座大城,城內所居住的人口還是非常龐大的,另外也是大宋商賈雲集之地,寧遠軍光是抄沒這些富貴之家都是忙了三天時間,很快就是讓寧遠軍籌集到了龐大的初始資金。


    厚安鹽莊,此時的顧家人都已經徹底的老實了下來,在這裏如果不想挨打就必須老老實實的幹活,很快這幫細皮嫩肉的達官顯貴們就是已經變得麵黃肌瘦,手上和身上都是布滿了新舊傷口,每天都在承受著生不如死的重體力勞動。


    顧廷炳打小就是蜜罐裏長大的一個花花公子,何曾經曆過這樣慘絕人寰的高強度勞動和磨難,立刻就是吃不消的直接趴在了鹽池裏,可是把顧廷炳的父親顧老四給緊張壞了,隻見顧老四立刻撲向已經暈倒的兒子喊道,“廷炳?廷炳?你快醒醒啊!”


    “怎麽回事?你們想偷懶嗎?”不遠處的監工立刻察覺了這邊的情況,立刻跑過來一鞭子狠狠地抽在顧老四的身上。


    “啊......不是的!官爺,我兒子累的暈過去了,麻煩趕快帶他下去醫治啊!”生生的承受了鹽莊監工的一鞭子,顧老四連忙齜牙咧嘴的看向凶神惡煞的監工解釋說道。


    “哼!麻煩!要不是指揮使大人已經吩咐了鹽莊不能死人,老子早就把你們直接挖坑埋了。”此時的鹽莊監工自然是注意到了已經昏迷的顧廷炳,然後不情不願的抱怨了一句。


    “官爺,你們寧遠軍指揮使當真是叫顧廷燁?”再次聽到鹽莊監工提到了指揮使,賊心不死的顧老四又是想要攀關係。


    “大膽!我們指揮使大人的名諱也是你可以叫的?”凶神惡煞的鹽莊監工立刻想要揮動手裏的鞭子,感覺這幫汴京來的蠢貨根本不長記性。


    “官爺,我可是你們指揮使大人的親叔叔,暈倒的的這位可是你們指揮使大人的堂兄,你可不能這樣的對待我們啊!”看著即將再次落下的鞭子,顧老四再次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哈哈,竟然試圖和我們指揮使大人亂攀關係,真是一件天大的笑話。”此時的鹽莊監工立刻就是被顧老四的說法逗的哈哈大笑,感覺這幫人真的可能是腦子壞掉了。


    “官爺,我是說真的。”


    “哼!我看你是找死。”監工立刻憤怒的揮動著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顧老四的身上,嘴裏也是不停的在那裏大聲責罵著,“不知死活的東西!我讓你亂攀關係!”


    “啊......官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是你們指揮使的叔叔了......”


    “哼!醃臢潑才!要是再讓我發現你亂攀關係,小心老子打斷你們的狗腿。”


    “是!官爺,小的再也不敢了。”


    “快去幹活!”監工這才惡狠狠的警告了顧老四一句,然後對著一旁的幾個鹽丁說道,“來幾個人!把這個家夥抬到醫務室。”


    “是!監工老爺。”


    等到鹽莊監工得意洋洋的轉身離開了這裏之後,正在角落處曬鹽的兩人若有所思的對視了一眼,而他們正是被寧遠軍帶來做苦力的盛泓和盛長柏,隻見盛泓滿臉奇怪的看向盛長柏說道,“長柏,這裏怎麽會有顧家的人?那這個神秘的指揮使大人難道並不是是顧廷燁了?”


    “父親,正是因為這裏有顧家的人做苦力,我才確信就是顧廷燁反叛了朝廷,因為他和顧家的關係真的很惡劣。”此時的盛長柏反倒是確信了蘇寧的身份,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蘇寧是多麽的恨顧家。


    “啊?可是他才十五歲啊!哪裏來的這麽大實力,一夜之間就控製了整個揚州城?”盛泓看到盛長柏確信了反賊就是蘇寧,反倒是忍不住提出了最大的疑惑。


    “父親,你忘記了三大鹽商的事情了?”盛長柏苦笑連連的搖了搖頭,再次提前了前不久的揚州血桉。


    “什麽?你是說三大鹽商也是顧廷燁幹的?”很容易就是明白了盛長柏的意思,然後就是驚恐的瞪大了眼睛,要知道白家可是蘇寧的母族。


    “哼!八九不離十。”盛長柏非常確定的看向盛泓點了點頭,然後就是滿臉奇怪的自言自語說道,“可是讓我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顧廷燁已經決定要去投軍了,何必又要突然鬧這一出反叛的戲碼,要知道這可是會被官家抄家滅族的大罪。”


    “長柏,我想興許那幫顧家人知道原因。”此時的盛泓也是一通百通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後突然看向了一旁苦逼的顧老四和顧老五。


    “有道理!待會我們就過去偷偷的問一問。”


    “好!”盛泓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是愁雲滿布的擔憂了起來,“哎!現在也不知道,你母親和林姨娘她們現在如何了?還有不知華蘭是不是已經被顧廷燁所害?”


    “父親,你也不需要太過於擔心,既然寧遠軍已經讓我祖母和衛小娘他們留在了盛家,那就說明他們不會把事情做的太絕,如果這個指揮使真的就是顧廷燁的話,應該也不會傷害母親和林姨娘她們的,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華蘭可能已經......”


    “啊?這可如何是好!”雖然盛長柏吞吞吐吐的沒有說清楚,盛泓依舊是能夠明白盛長柏的意思。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們盛家真的是遭了黴運了,倒黴的事情竟然是一件接著一件。”


    盛泓和盛長柏因為擔心自己的家人,所以迫切的想要知道真實的原因和信息,然後慢慢的靠近了乖巧幹活的顧家人問道,“各位,你們當真是寧遠侯府顧家的人?”


    “啊?不是!不是!我們不是。”已經被徹底打怕的顧家子弟們立刻就是拚命地搖頭擺手。


    “你們別怕!這位是家父盛泓,正是現任的揚州通判。”一旁的盛長柏突然強忍笑意的指著盛泓介紹說道。


    “什麽?你們就是忠勤伯爵府的親家?”果然聽到了盛泓和盛長柏的真是身份,顧家子弟這才放下了心裏的恐懼。


    “正是!你們為何會出現在揚州?還出現在了這個厚安鹽莊?”盛泓和盛長柏自然是沒有閑情逸致和顧家子弟閑扯,然後直奔主題的看向眼前的這些顧家子弟問道。


    “哎!也合該著我們顧家倒黴,本來是在汴京聽說揚州的白家全家被滅,我們擔心顧廷燁操持不了如此大的家業,所以不辭辛苦的前來揚州幫助顧廷燁一把,沒想到剛剛從揚州碼頭下船就被抓到了這裏。”


    “噢?”此時的盛泓和盛長柏都是若有所思的對視了一眼,當然不會被顧家子弟加工的言辭所迷惑,終於是知道了顧廷燁發瘋的真正原因。


    原來竟然會是顧家想要謀奪白家的家產,這才讓沒有退路的顧廷燁直接狗急跳牆了,隻是這樣一來可就是一種魚死網破行為了,寧遠侯府顧家這一次可謂是徹底的完蛋了,要知道他們可不認為這個寧遠軍能抗衡大宋天軍,到時候整個顧家全族一定會被憤怒的官家殺個幹淨的。


    “父親,等到朝廷的大軍殺回來的時候,你認為顧廷燁的寧遠軍能撐多久?”知道了真正原因就遠離了這幫貪婪的顧家子弟,然後盛長柏疑惑的看向一旁的盛泓問道。


    “哼!顧廷燁也就是借助這些什麽都不懂的鹽丁們,趁著揚州沒有任何的防備之下偷襲得手,等到朝廷大軍前來剿滅他們的時候,這些所謂的寧遠軍一定會很快土崩瓦解的。”這一次的襲擊畢竟是趁著淩晨熟睡之際,盛泓自然是認為蘇寧和寧遠軍勝之不武。


    “嗯,我也是這樣認為的,隻是華蘭她......”盛長柏自然也不認為蘇寧倉促的瘋狂之舉能有什麽實力,隻是想到被帶走放了蘇寧侍女的盛華蘭,再次露出了擔憂和惆悵的表情。


    “哎!等到朝廷平叛成功,就對外宣稱華蘭已經自縊,同忠勤伯爵府直接退親也就是了。”盛泓自然是一直都在考慮這件事情,僅僅是歎了口氣就說出了無奈的安排。


    “是啊!接下來也隻能如此了。”此時的盛長柏自然也是沒有了其他的好主意,隻能無可奈何的采用盛泓的方法。


    在盛長柏的眼裏蘇寧的行為是瘋狂和偏激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不智,不論顧家子弟是多麽的貪婪無度,都不是蘇寧可以靠造反來讓整個顧家陪葬的理由,所以盛長柏依舊是很難理解蘇寧的荒唐行為,也對當初視蘇寧為自己的知己而感到羞愧。


    ......


    此時的林檎霜和王若弗等人被帶到了一處大宅院裏,很明顯這裏以前是屬於某個揚州富商的,隻是很可惜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很大的手工工坊,很多和她們一樣的富家千金和官卷們繡製著什麽,還有很多人在那裏忙碌著做著鞋子,聽說這些成品都是需要拿出去賣錢的。


    至於她們何時才能夠真正的獲得自由回家,那就需要她們的官人真正的臣服於寧遠軍的統治,隻要她們的家人們選擇為寧遠軍效力,那麽她們的家人就可以前來這裏把她們領回家,所以她們都是盼望著她們的父親兄弟們能夠快一點臣服,這樣她們也就可以少受一些活罪了。


    “大娘子,我們還能回去嗎?”此時的林檎霜徹底的懵逼了起來,失去了盛泓庇護的林小娘,自然是沒有了興風作浪的本錢。


    “賤人!你問我,我又問誰去?”一看到坐在對麵我見猶憐的林檎霜,王若弗就是感到氣不打一處來。


    “大娘子,以前我們倆雖然不對付,但是現在已經是這樣的情況了,還是應該做到同氣連枝才好。”麵對此時朝不保夕的悲慘境地,林檎霜自然是聰明的想要和王若弗緩和關係,就算是要鬥也要等到脫離了危險。


    “大娘子,林姨娘說的很有道理,這往後的日子還不知道該怎麽過呢?”這時王若弗的貼身女使劉媽媽也是出聲勸說著王若弗要認清現實。


    “哼!這些亂臣賊子很快就會被朝廷的大軍剿滅的,到時候我自然是回到盛家當我的大娘子。”王若弗自然是心慌意亂的,但是麵對林檎霜的時候依然不想露怯。


    “大娘子,可是老爺和柏哥兒還不知什麽情況。”林檎霜自然是最為了解王若弗的色厲內荏,立刻滿滿壞意的提醒了王若弗一句,畢竟他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還小都是留在了盛家。


    “啊?我可憐的官人哪啊!我可憐的長柏啊!”此時的王若弗突然悲痛的嚎叫了起來,就好像天已經塌下來了一樣。


    “嚎喪呢?想死就繼續嚎!看老娘不打死你們。”一旁不遠處的監工婆子立刻厲聲嗬止的說道,手裏的鞭子同樣虎虎生風的揮動著,仿佛下一刻就會抽在王若弗的臉上。


    “呃?”果然看到眼前滿臉橫肉的監工婆子,在那裏嚎叫著的王若弗立刻就是老實了下來。


    “大娘子,今時不同往日,我們還是要多多忍耐啊!”一旁的劉媽媽再次安撫起了悲痛欲絕的王若弗,不知不覺的早就已經把王若弗當成了一個孩子。


    “嗚嗚......我的長柏啊......我的官人啊......”此時悲痛的大娘子王若弗隻能是低聲的抽噎著,那委屈可憐的模樣可謂是聞著傷心見著流淚。


    這個工坊裏的女工們全部都是揚州城大家族家裏的女卷們,自然是被王若弗的這種我見猶憐的哭聲和表情給感染了,紛紛想起她們家自己的父親兄弟的在那裏嚶嚶的哭了起來,此時負責監工的婆子們當然是留著到了這裏的異樣,立刻憤怒的四周尋找著什麽,很快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盛家女卷的身上。


    接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幾個監工婆子氣勢洶洶的來到盛家女卷這邊,然後在眾人震驚和錯愕的目光下全部給拖了出去,“哼!你們這幫盛家出來的醃臢貨,總是屬麻煩事最多的,給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啊?不要啊!是大娘子王若弗遭了天瘟,與我們其他人何幹啊?”這時同樣一起被拖走的林檎霜感到鬱悶和委屈了起來,立刻在那裏表演起了宋版竇娥冤。


    “哼!林檎霜,再和我嘰嘰歪歪的,信不信把你拉到戲院賣唱去?”膀大腰圓的監工婆子可不吃林檎霜這一套,她們又不是盛泓那個沒底線的軟蛋,立刻就是惡狠狠的看向林檎霜斥責說道。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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