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景文昊又躡手躡腳從床上躥起來,收拾自己準備去上朝,卻在下床的時候被人拉住了手。景文昊一看黎晰正閉著眼睛,想是已經習慣自己了,心情好的不得了,小心把黎晰的手抽了出來放進了被子裏,又在黎晰臉上輕輕嘬了一下,才輕聲離開了。


    不過一日朝堂上已經是另一副天地。


    「眾卿家可有事上奏?」景文昊今日心情倒是不錯,不過還是繃著一張臉,他的好臉色隻能給黎昕看。


    「啟奏皇上,春闈將至,眼下各式準備繁雜的很,臣以為應該令派人接替林尚書的欽差之職,管理疫情一事,讓林尚書得以專心於春闈之事。」景文昊眯著眼一看,上奏的這位正是林隙那廝一手帶出來的學生劉毅,現在專在內閣中做個諫臣。想來這人也是知道了林隙的事情,想尋摸個藉口把林隙放出來罷了。


    景文昊心中冷笑,道:「朕上次就說過了,這次的春闈朕親自管理。這一次的試題,朕親自出,不勞眾卿家費心。諸位若真是有這般閑情,不如好好做好自己手頭的事情。再說了,林尚書身體抱恙,朕念在他半生辛勞,日日讓太醫去看他,還委屈了他不成?」


    劉毅趕緊跪地,道:「臣不知林尚書身體有恙,還請皇上恕罪。」


    景文昊隻道:「若是朕沒記錯,這林尚書可是劉卿家的先生,先生身體抱恙,學生倒是一點不知道,這尊師重道的道理看來林尚書沒有好好教你。」


    劉毅心中苦啊,隻能道:「老師教的好,不過是學生自己逾越了。」


    景文昊也再懶得跟他多言,隻道:「劉卿家有一事倒是說對了,春闈將至,戶部尚書的位置也不能一直空著,朕前幾日翻查卷宗發現侍郎李林是個人才,今日就拙李林暫代戶部侍郎之職。」


    「皇上,這,這恐怕不妥。」景文昊剛說完景逸就跳出來反對了。


    景文昊知道他皇叔這是著急了,不過有什麽辦法,他現在一心隻想回去見黎晰,幹脆再一次讓他們吃驚了,說道:「不必多言,朕已經決定了。還有朕昨日探望安永侯的時候,安永侯就吳家村疫情一案提出了些見解,朕決定命安永侯之子劉進為禦林軍統領,與朕一起去吳家村徹查此事。」


    「皇上這不妥啊。」景逸跟景文檄一聽著景文昊要親自上陣查這件事,立馬慌了。


    「無何不妥,朕已經決定了,聖旨也已經擬好了,就這樣,退朝。」景文昊懶得跟這些個臣子,兄弟們糾纏,直接轉身走了。


    不過這事兒,總歸是景文昊給了他們一個突然襲擊,所以一下朝,景文檄跟景逸便直接跟到了太和殿。


    「皇上,此事不妥啊。」景逸端著攝政大臣的架子,勸道。


    「皇叔,朕倒不覺得有何不妥,當初皇叔不是說了麽,這天下都是朕的子民,如今朕這麽多子民身陷陷阱,朕怎可視若無睹?」景文昊拿著支硃砂筆,假裝看著摺子,實則心裏想早早把這些人打發了,自己好回去看黎晰。


    「皇兄,皇叔不是這個意思,皇叔是覺得皇兄龍體乃國之根本,疫情又是個沒緣由的東西,怕傷了皇兄。」自珍妃一案之後,景文檄在景文昊麵前的姿態越發謙卑。「皇兄若真是覺得此事有異,不如將這件事交給臣弟去做。」


    「得了,你好好跟著黎永把珍妃的案子給朕辦了,這件事朕已經決定了。君無戲言,皇弟難道是想朕打自己的臉不成。諸位大人還有沒有意見啊?一併說出來,朕料理了,好回去準備準備去吳家村了。」


    諸位閣老們此時心中隻剩下惶恐了,覺得這幾日景文昊動作太多,生怕他一個心情不好把自己給換下來了,於是齊齊搖頭,道:「皇上英明。」


    景文昊滿意點點頭,送走了諸位大臣跟他的皇叔和皇弟。


    到了芷苒殿時,黎晰正跟著芝玲收拾東西。


    「喲,皇後這大包小包的要去哪兒啊?」景文昊笑嘻嘻湊到黎晰跟前。


    黎晰別過了腦袋,道:「不是要去吳家村麽?」


    「去吳家村那也是我去,我什麽時候下旨要帶你去了?」被黎晰嫌棄景文昊並不惱,而是直接走到了另一邊,擺出同樣的表情。


    「皇上,昨日不是跟臣說好了麽?」黎晰自顧自收拾著東西,臉色始終未見得有何變化。


    景文昊見著黎晰如此忽略他,幹脆打斷了黎晰收拾的節奏,手搭上黎晰的肩膀把人給扳了過來。


    「昨日有人還說過先欠著,回來再算的帳也沒有能算啊。」


    黎晰忽的想到昨日景文昊在侯爺麵前的那個樣子,紅了耳朵,低頭不語。


    「這個我也就不跟你算利息了,來,我就坐這兒,今天你能把我親滿意了,我就帶你去吳家村。」景文昊說話間拉著黎晰的手坐到了椅子上。


    一旁收拾東西的芝玲聽到這話,沒能忍得住,撲哧一聲笑了,黎晰整張臉都紅了,把頭埋得更低,還是強裝鎮定對宮人們道:「你們先退下。」


    一幫宮人隻覺得不能看到高冷的皇後主動的樣子實在遺憾,卻還是戀戀不捨退了出去。


    吳家村


    景文昊的聖旨一出,朝上的官員皆有一種感覺,變天了。


    京中李林府上,李林剛剛率眾人接了旨,一時竟楞在那裏不知所措,倒是李之源急匆匆的往西廂跑去。


    「謝兄,謝兄,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李之源邊跑邊喊,沒有一點世家公子的樣子。


    麵對來人的破門而入,謝宣淡定站起身子,在兩人還有一臂之隔的距離把李之源給攔下了,「急什麽?出什麽好事兒了?」


    李之源猛的停頓下來,氣喘籲籲,接過謝宣遞過來的茶盞,道:「我隻說不得了了,謝兄,你怎麽就知道是好事了?」


    謝宣還沒來得及回答,李之源又若有所思點點頭,道:「謝兄聰慧,知道也是應該的。我真是笨。」說話間還用捶捶自己的腦袋。


    謝宣見著李之源這樣子當真覺得好笑的很,順著李之源問道:「說罷,究竟是什麽好事兒。」


    「我爹爹他升官了,你猜他升做什麽了?」李之源說道這裏,臉上掩飾不住的自豪。


    「莫非是戶部尚書麽?」謝宣脫口而出。


    李之源剛剛得意的表情瞬間變了,一口熱茶差點噴薄而出,「你,你怎麽知道?」說這話時,動作太大,李之源成功被自己嗆到了。


    「隨口猜的。」謝宣並不欲告訴李之源他們那日在狀元樓中遇到的貴公子大概就是皇帝,怕嚇著他,隻是伸了手默默拍著李之源的背,又趁著空隙重新給李之源換了盞新茶。


    「一點兒都不好玩,謝兄,你太精明了。」李之源悶悶不樂。


    「昨日那篇文章,我讓你回去思量,你可仔細想過了?」謝宣坐回書桌前,隨手拿起本《水經注》看。


    李之源被謝宣問的腦子一懵,片刻之後才明白過來謝宣說的是什麽。「哦,那個諫吾皇十則,我,我馬上就開始想。」邊說著,邊就著旁邊的凳子坐下了。


    自謝宣入住他府中這一個月,他幾乎就沒再回自己的房中溫過書,大多時候都是像現在這般坐在謝宣身邊,冥思苦想。


    謝宣敲了敲昏昏欲睡的李之源,「我讓你做的是百則的策論,做不出就回自己房中看書去。」


    李之源一個激靈,趕緊收拾心情,奮筆疾書,道:「做的出,做的出。」


    另一邊,安永侯府中。


    安永侯前一日就知會了自己的大兒子,皇帝調動的意向,所以劉進早已準備妥當,剛剛接過聖旨,換過禦林軍統領的那一套裝束,便策馬趕往宮中,竟是比宣旨回宮的宮人們更快。


    劉進由宮人領著到達芷苒殿的時候,剛好是黎晰做好了心理建設想要主動親景文昊的時候。景文昊知道此事急不來,不過好在黎晰有了這樣的自覺性,所以也不逼他,就這麽伸著腦袋,眼睛微眯,看著黎晰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碰到了。


    忽然外麵一聲響亮的通傳,「禦林軍統領求見。」


    黎晰嚇的一下子退了回去,景文昊眉頭便皺了起來,心道這劉進哪怕是晚來一刻也好啊。


    景文昊無奈,隻得收拾了心情,帶著黎晰出去接見。


    「臣劉進見過皇上皇後,叩謝皇上恩典。」劉進一見著景文昊立馬跪下行禮。


    景文昊心說我都後悔給你升職了,麵上卻還是和善,揮一揮手,道:「免禮吧。劉進你可知朕升你是為了做什麽?」


    劉進一手按在自己腰間的劍上,另一手規規矩矩放在另一側,道:「臣知道。一為吳家村疫情一案,保護皇上皇後周全,二位肅清這禦林軍。請皇上放心,臣昨夜已經做好了準備,皇上容臣半個時辰挑人,半個時辰之後,臣就能護送皇上往吳家村去。」


    景文昊十分滿意,示意他下去準備,自己則是又拉著黎晰要帳了,可是黎晰過了那陣子的心理建設就不再認帳,隻一個勁兒用收拾東西來逃避,讓景文昊好生無奈。


    半個時辰之後,一行人如約出發了。


    劉進帶領下整個行程都來的很快,一行人快馬加鞭,一個時辰便趕到了吳家村。


    劉進恭敬站在馬車邊,等著景文昊跟黎晰下車。


    「皇上,這裏麵的人自臣知曉父親被人謀害後,全部換過一批,從前天到現在一隻蒼蠅都沒有飛進去過。林尚書帶來的人被臣扣押在一農舍中,可以隨時問話。」


    景文昊心道自己果然是沒有看錯人,這劉進的本事比起他爹安永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就提審。」景文昊手拉著黎晰,將人護在自己跟前,小聲問道,「你可需要做些什麽?」


    「臣想自己在吳家村走走,找找源頭。」黎晰小聲說道。


    「去吧,自己小心些,麵上遮塊絲巾,還是謹慎的好。」景文昊邊說著,邊拿塊絲巾給黎晰繫上了。


    「你帶隊人馬跟著皇後,都小心著些,務必保皇後萬全。」綁完絲巾,景文昊又直接對著劉進施令。


    劉進心想他的老爹不是一直說這皇帝不喜歡皇後麽,怎麽現在看來不僅喜歡,還喜歡的打緊,麵上也不敢表現出來,隻道了聲:「遵旨」,便挑了人跟皇後走了。


    這是景文昊自醒過來後第二次審犯人。


    「都說吧,是誰給侯爺下的毒,又是怎麽下的。」景文昊在關押犯人的農舍中坐著,不怒自威,一幹人等皆是跪在地上,顫顫兢兢,卻沒人回話。


    「是朕太仁慈了還是怎麽著?給你們機會都不說,一個個等著上刑呢?」景文昊可是皇帝,脾氣本身就不怎麽好,唯一的耐性還全部給了黎晰,所以對著這些人自然沒個好臉的。


    倒是有一個膽子大的說話了,


    「回皇上,安永侯是被感染了疫情的患者咬了才染病的,怎麽,怎麽會是下毒呢?怕是有些誤會,還請皇上明察。」


    景文昊掃一眼回話的人,道:「你身居何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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