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聽說我們都要嫁人了,差人送了信,約我們去明月樓見麵。”


    洛雲溪自幾個月前淩雲寺一行後再沒見過洛雲萱,經洛雲傾這麽一說,到還有些想念了,隻是這明月樓,自沈家敗落後,不知到了何人手中,可還有往日盛景。


    明月樓的布置跟從前並無二致,生意火爆,進了門,映入眼前的除了金便是紅,也就隻有沈世康才有這般差到離譜的品位。這新接手的人,估摸著也是不想壞了明月樓原有的特色,才保留著的吧。


    洛雲溪二人跟著店小二的引領到了洛雲萱的桌前,她應該是等在這裏許久了,叫了幾碟小菜,正喝著茶聽書,見他們來了,很高興的起了身。


    “大姐,三妹你們來了。”


    洛雲溪多日不見洛雲萱,她卻是越發的豐滿了,好似連衣服都要撐爆了。


    “雲萱,你這樣子?”


    洛雲萱耳根有些泛紅,不好意思的說。


    “我已有身孕三個月了。”


    洛雲萱已經生了兩胎,這才多久的時間,又懷了第三胎,看樣子在夫家定是春風得意的很。


    “二姐,這才幾年功夫,你竟已要生第三胎了,好生叫人羨慕。”


    洛雲傾驚呼道。


    洛雲萱也笑,一直護著自己的肚子,低頭看了看,臉上滿是母性光輝。


    “這有什麽羨慕的,你們這不是也快成親了。”


    洛雲傾挽著洛雲萱的手坐下。


    “成親是成親,哪裏那麽快生孩子。”


    這人,還沒成婚,到先考慮起自己什麽時候生娃的事了。洛雲萱失笑,不過想象,洛雲傾要嫁入天家,與自己等人終是不同,子嗣之事,自然是要先考慮得當,說不準日後,那至高無上的位子,也有洛家一份。


    這二人說著,洛雲溪靜靜的聽著,也不答話,時不時的摸摸自己的肚子,想著自己與楚離成婚後,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洛雲溪想著想著,便想到了那一夜的雲雨,毫無征兆的就闖入洛雲溪的腦海裏,楚離的火熱,還有她的毫無保留,敞開了的放肆無忌。


    “姐姐怎地不說話,我見你臉色緋紅,可是哪裏不舒服?”


    洛雲萱的聲音打斷了雲溪的沉思,摸了摸自己火燙的臉,心虛的轉了轉眼睛,怎樣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在這種時候,想起這事,當真是應了不知廉恥那句話了。


    喝了口茶,壓了壓心中的旖旎心思,洛雲溪輕咳了兩聲。


    “沒什麽,就是有點熱了。”


    洛雲傾將洛雲溪的神色放在眼中,怎會不知她在想什麽,心中恨意更甚,楚離,自己心上之人,終究被她沾染了。


    “大姐想是想起了楚先生,情不自禁了。”


    洛雲傾心中雖痕,麵上卻不顯,拿起茶壺給洛雲溪剛剛喝完的杯子倒滿。


    洛雲萱聽了洛雲傾的話,來了興致。


    “哦?我卻不知這楚先生是何人物,竟讓大姐思慕至此。”


    洛雲溪低了頭,不說話,卻叫洛雲萱急的不行,連著叫了幾聲好姐姐,方才含糊著答了句:“待以後便知道了。”


    洛雲萱沒得到答案,自是不依,轉頭又去問洛雲傾。洛雲傾拿著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水順著衣袖滲了進去,明明是滾熱的水,灼人,她卻感覺不到疼痛,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那滾熱又順著口腔直達肺腑,火燒一般。


    洛雲傾忽略那灼燒這的痛感,輕輕的開口。


    “他,自是極好的人。”


    是啊,第一次見他,是在淩雲寺,他坐在蒲團上,一襲白衣,頭發隨意的散著,看著有些懶散,卻更像是誤落凡塵的謫仙,那驚鴻一瞥,從此住在了她的心間,再也無法抹去。然而,她不能嫁他,她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要飛上枝頭,做那人上之人,而這,隻有明非能做到。


    “真有這麽好?那我倒是想見見了。”


    洛雲萱一聽這話,興致更加濃厚。


    “雲萱若想見,待我大婚後,隨時都可以見的。”


    “好的,姐姐莫要食言。”


    “這是自然。”


    洛雲溪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竟真的食言了。


    ☆、婚宴之殤


    日子過得飛快,一眨眼,洛雲傾已經進了東宮,洛雲溪還記得那一日,天朗氣清,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冊封大典在皇宮內舉行,洛雲溪沒能去,卻也聽說了是何等的盛大莊嚴,至此洛雲傾便成為了華國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後,母儀天下的人。


    洛樊給洛雲傾準備了幾車的嫁妝,皇宮內不比自家,需要打點的地方太多,好在湘臨侯府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戶,若洛雲傾有那樣的能耐,自然可以在爭上那一口氣,一舉得子,那將是嫡長子,未來皇位的有力繼承者。


    洛雲溪不知道皇宮內院究竟是什麽模樣,卻也明白那裏充滿了勾心鬥角,陰謀詭計,她不知道洛雲傾會不會為自己的決定後悔,隻是一切塵埃落定,從此以後,洛家上下,榮辱興衰,都與她再也分不開了。


    洛雲傾如願以償的進了宮,湘臨侯府上下卻也沒能閑的下來,因為他們還有另一場婚禮要舉行。


    洛雲溪終是敲定了婚禮用的喜服,還有發飾,看著大紅色的喜服,以及那金燦燦的一桌,洛雲溪莫名的想起了已經許久不見的沈世康,還愣著神的功夫,卻被一個人從背後抱住。


    那懷抱很溫暖,還帶著清新的氣息,洛雲溪不禁沉浸其中,說來她與楚離自那一次雲雨後,很少見麵,更未曾如此親近。過了一會,洛雲溪抬起頭,看著楚離俊美無儔的麵龐,輕輕的笑了起來。


    “想我了?”


    楚離雙手還著洛雲溪的腰,臉貼著她的臉,每每呼出一口氣,都讓洛雲溪悸動不已。


    洛雲溪臉色微紅,輕輕的點點頭,又從楚離的懷抱中脫離出來。


    “這又紅又金的,讓我想起了沈世康,不知他現在在哪裏,過得可好。”


    “雲溪,這個時候,你怎能想起別的男人”


    洛雲溪隻是隨口一說,並未想那許多,經楚離這一說,臉色更加紅潤,低了頭,不敢說話。


    楚離一笑,伸手抬起了洛雲溪的下巴,仔細端詳了起來,洛雲溪身為帝都第一美人,容貌自不必說,此刻臉色緋紅,更是增添了幾分顏色,美的驚心動魄。


    楚離好似被那容貌蠱惑,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不自禁的將唇印上了麵前人的眼上,感受到她的睫毛輕輕顫動,唇上癢癢的觸感。楚離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雙唇滑向一邊,順著臉龐,細密的親吻著,最後來到了那一抹朱唇,輕輕一吻,一觸即分。


    然後楚離看見洛雲溪傻傻的看著她,再一次將唇印上,這一次,不是輕輕的觸及,更像是急不可耐,楚離重重的親著,侵入著。


    洛雲溪隻感覺一陣狂風暴雨的侵襲,那是楚離的唇舌在自己的口中瘋狂肆虐著,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喘不過氣。


    楚離放開洛雲溪,看見她的唇被自己吻的亮晶晶,忍不住又親了一口。


    “先生你?”


    “都要成親了,還這麽害羞?”


    楚離揉了揉洛雲溪的頭。


    洛雲溪確實害羞了,她低著頭,有些不敢麵對楚離。


    “先生,你真的要娶我?”


    雖然已經一次又一次的確認過,但她始終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真的將要是自己的夫了。


    楚離雙手扶住洛雲溪的頭,定定看著她的眼睛,重重的點了幾下頭。


    “雲溪,我們就要成親了,不要再想別的。”


    洛雲溪抿了抿嘴,點點頭,再不說話。


    大婚的那一日,天氣與洛雲傾成親的那一日沒什麽不同,不同的是,成婚的地點由皇宮變成了湘臨侯府。


    湘臨侯府一個月內,又是嫁女,又是迎胥,可謂是喜事連連,帝都中的達官貴人趁著這個機會,都來巴結討好。


    洛雲溪對外界發生的事一概不知,梳妝打扮好了以後,就在房間裏跟綠瑤一起吃著瓜子,等著吉時。


    被叫出門之前,洛雲溪一直在等著成為楚離的妻,楚離的妻,多麽美好的稱呼,光是想一想,就讓人喜不自勝。她一直以來期待著的事情,即將實現,什麽孤絕無依,什麽命數,統統都被她拋在了腦後,因為下一刻,她與楚離就會成親,有了這世上最深的羈絆。


    洛雲溪等了許久,終是被人喚進大堂,大堂正中站著的是一個身著藍色宮服的人,洛雲溪上次進宮的時候見過,那是皇上身邊之人的衣服樣式。


    洛雲溪隨著眾人跪下,眼睛四處看了看,楚離跪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見自己來了,微微頷首。洛樊領著府中眾人跪在最前麵,洛雲溪看見因為病重一向不出房間的李如芬被人扶著跪在他旁邊,就連滿院子的賓客也都跪在地上。


    洛雲溪看見那宮人拿了幅卷軸,慢慢的打開,上麵大大的聖旨兩個字。


    洛雲溪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著莫非是自己拒入東宮,如今又招贅成婚之事引得皇上不滿,所以,皇上下旨來懲治洛家?如若因此,自己怕是要成為洛家上下的罪人了。


    洛雲溪的疑惑沒多久,隻聽那藍衣宮人開口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湘臨侯洛樊勾結外敵,叛國求榮,今被查實,朕甚憤恨,著令剝其軍候之銜,即刻處斬,念其家人孤小,死罪暫免,發配充軍,欽此。”


    洛雲溪癱倒在地,眼看著洛樊瞪大了眼睛,然後跪地磕頭,一直喊著冤枉。他叩首叩的狠,頭一下下的磕在地上,發出砰砰的聲響,隻幾下,就出了血。


    李如芬本來就被人扶著強撐著跪在地上,此刻更是一下子癱倒在地,蜷縮著身子,咳了幾聲,就口吐鮮血,她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無奈又伸出自己沾染了鮮血的手去夠洛樊,卻在半路垂了下去,再也動不了了。


    洛雲溪從沒想過,李如芬會是在這種情況下死去,那沾染著鮮血的手在洛雲溪的眼裏一直放大,如鯁在喉。洛雲溪突然想起,那許久都不曾做過的夢。


    漫天的大火,痛苦的叫喊聲,還有火中伸出的那一隻手,焦炭的顏色,再不是如平日裏那般的白璧無暇。


    洛樊見李如芬死去,眼睛愈發的瞪大,他撲到那藍衣宮人的腳邊,哭喊著。


    “皇上明鑒,我洛樊對華國忠心耿耿,怎會叛國,實在是冤枉啊。”


    那藍衣宮人甩了甩腿,將洛樊踢到一邊,不理他,隻招呼了身邊的侍衛。


    “來,將湘臨侯府給我抄了。”


    湘臨侯府眾人聽到聖旨,又看到李如芬的慘狀,一個個的癱軟在地,竟生不出一絲反抗之心,而那些賓客,本想趁著湘臨侯招婿來巴結洛樊的,此刻更是膽戰心驚,生怕皇上一個不高興,將他們也抄了家,跑的比兔子都快。


    那藍衣宮人,好似也識得人,將那些賓客都放了出去,獨獨抓了湘臨侯府的,連仆從也不曾放過。


    洛雲溪趁亂走到洛樊身邊,想將他扶起,洛樊堪堪站起來,不想腿腳發軟,一個踉蹌,又坐在了地上,將洛雲溪也拽的倒了。


    “雲溪,皇上要亡我洛家,你去找雲萱幫你,能走多遠走多遠。”


    大廈傾塌,一瞬間的事,洛樊這些年以來,位高權重,可能做了些中飽私囊的事,但叛國這麽大的罪,卻是萬萬擔不起的。


    此時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君要臣死”。


    一個皇上若想處死一個臣子,有的是辦法,洛樊瞬間蒼老了臉,看著不遠處剛剛死透了的李如芬,輕輕的笑了一聲。


    “雲溪,我今生對你母親不起,如今隻能去地下請她原諒了。”


    洛雲溪直覺不好,想要攔住洛樊,但她力氣不大,被洛樊一袖子甩到一邊,然後眼睜睜的看著洛樊一頭撞向了大堂裏的柱子。


    今日本來應該是個大喜的日子,卻經如此變故,十五年前,洛雲溪看著母親掩埋在大火之中,十五年後,她又看著父親撞死在她的婚宴之上。


    “這是我的命罷。”


    洛雲溪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她想哭,卻沒有眼淚,隻剩下滿目的血花在大堂裏飛舞著,有洛樊的,有李如芬的,或者還有些別的什麽人的,混合在一起,讓人分不出來。


    可洛雲溪知道,從此以後,她不僅沒了娘,連爹也沒有了,她突然想起明非前幾日的話,可會後悔,她現在後悔了,可後悔了又能怎樣?誰能還她一個活生生的爹?


    這許多年,她為何不曾與他親近,為何不能跟他好好說句話。到了這個時候,卻來後悔,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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