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裏。”


    洛銘也看見了她,喊道。


    其實眾人中,最高興的要數趙姨娘,看見洛雲萱,她臉上都放著光彩,但畢竟輩分放在那裏,不能像洛銘一樣大喊大叫。


    洛雲溪很久沒見洛雲萱,心裏也是高興,連帶著對淩雲寺的不快,都淡了那麽一點。她微笑的看著洛雲萱一步一步的朝自己這邊走來,然後畫麵突然定格。


    洛雲萱的後麵,一襲白衣一閃而過。男子帶著兜帽,看不清楚麵龐,但洛雲溪知道,是他。


    ☆、又見


    又一次見到這個男子,洛雲溪本來已經平靜的心再起波瀾,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隨著男子而去,直到他漸行漸遠,再也看不見。


    洛雲溪是想追過去的,問問他的名字也好。但是問了又怎麽樣?單不說那男子肯不肯告訴自己,就是自己知道了又如何?不過是在夜深人靜,輾轉反側時拿出細細咀嚼,再無其他用處。


    她見了他能說什麽話,能做什麽事?男子並不喜歡她,那些要她做娘子的渾話,聽聽也就算了,作不得真。哦,對了,男子還不知道她是洛雲溪,若是知道了,怕是連那渾話也不肯再說了吧。


    一雙手,輕輕的環住洛雲溪的胳膊,她回了神,看見手的主人,微微一笑。


    美人一笑,本該傾城,可是綠瑤卻覺著,她的這個笑容,甚是難看。


    洛雲萱已經走到了眾人近前,一一打了招呼,又與趙姨娘、洛雲溪擁抱了下。


    “自上次明月樓一別,我們姐妹也有一年沒見了,沒想到姐姐風姿更勝從前。”


    洛雲溪倒是沒覺著自己與從前有何不同,倒是洛雲萱,比上一次見到時豐滿許多,看樣子,日子過得不錯。


    “雲萱說笑了,我倒覺著雲萱更添風韻了。”


    “姐姐可不許取笑我,說來我也沒想到今日能見到姐姐。”


    洛雲萱笑著道,她確實沒想到能在淩雲寺見到洛雲溪。隻是她的實話實說,卻讓眾人變了臉色,一路上大家都默契的沒提這事,仿若來的不是淩雲寺,而是出去遊園。


    眾人麵麵相覷,小心的看著洛雲溪,他們一直想要維持的某種平靜,被洛雲萱的這句話打破,讓他們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碎的幹淨徹底。


    洛雲溪看了眾人的臉色,猜到他們心中所想,無所謂的一笑。


    “我也是一時起意,想來這裏逛逛,順便求個簽。”


    洛雲溪的話驚了眾人,誰不知道她從不求神拜佛,對淩雲寺這地方更是有著極深的執念,她會來,已經是出人意料,求簽,簡直想都不敢想。


    “怎麽,我不能求簽”


    “當然能求。”


    眾人異口同聲。


    淩雲寺進香的程序繁瑣,一套流程下來,至少要半個時辰。洛銘是專門來吃齋菜的,一聽進香便苦了臉,說什麽也不肯進入大殿,招呼一聲就要離開,走之前還沒忘了洛雲傾。


    “雲傾,可要跟我去廚房吃齋菜?”


    洛雲傾搖頭。


    “謝謝小銘哥哥,我等會跟大姐一起去。”


    洛銘一聽,樂的清閑,一下子就跑的沒了影子。


    洛雲溪雖然剛才說要求簽,但這會真要進殿時,卻猶豫不決了起來。


    綠瑤隻見她的腳,抬起又放下,反複三次之後,終於忍不住將她拉開。


    “不過是個門而已,大小姐若是不想進,就不要勉強了。”


    “綠瑤,我今日既然來了,就已經做好了覺悟。”


    洛雲溪終是一腳踏了進去,洛雲傾眼睛轉了轉,跟在了她身後。


    大殿的正中是一座佛陀,慈眉善目,眼裏充滿了悲憫。堂下跪了香客,不停的在祈求著什麽,虔誠的很。


    世人總是這樣,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身上,而忽略了自身的潛能。


    拜佛進香是很有講究的,動作不能緩亦不能急,雙手平舉當胸,五指向上,跪拜時亦要五體投地,心中念誦功德。


    洛雲溪十五年沒來過淩雲寺,規矩卻未曾忘記,一套流程下來,半絲差錯也無,趙姨娘與洛雲萱是常客,自是沒什麽問題,反倒是洛雲傾,一會是站錯位置,一會是動作做錯,惹得旁邊的小沙彌直皺眉。


    洛雲溪上完香,將案邊的簽筒拿起,晃了晃,掉出一支,徑自撿了,剛要拆開,卻為身旁的小沙彌所阻。


    “洛施主,主持吩咐,若洛施主求簽,可到他處解惑。”


    小沙彌年齡不大,說話卻是一板一眼,手指一攤,就要將洛雲溪往內殿引去。


    洛雲溪並不想見元空大師,可她來淩雲寺為的是解心結,而非結心結。元空大師既然相邀,應能解她之惑。看了看周圍眾人,似乎完事還要些時候,便點了點頭。


    “如此,勞煩大師引路。”


    洛雲溪雙手合十,與小沙彌行了個禮,就往內殿而去。


    洛雲傾雖然在被人糾正姿勢,注意力卻一直在洛雲溪這裏,此刻看見她就要離開,急急忙忙的起了身,從簽筒裏抽了個簽子,就往那邊跑去。


    “大姐、大姐,我也想找元空大師解個簽。”


    小沙彌看著洛雲傾鄒了鄒眉,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麽。


    洛雲溪二人跟著他進了內殿,裏麵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壁上雕刻的都是佛像,有菩薩、有羅漢。洛雲溪對這不太懂,隻當壁畫看了,沒覺得什麽,草草掠過了事,卻不成想,洛雲傾一下子撲在了他的懷裏。


    “大姐,畫上的那人好可怕。”


    洛雲溪抬頭,壁上一菩薩瞪大雙眼,眼睛突出,端的威嚴。洛雲傾年紀小,被嚇到了也是常情。


    “二位施主,金剛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此乃菩薩金剛怒目之像,莫要著相了。”


    洛雲溪點頭,牽起洛雲傾的手,繼續向前走,很快來到了一片視野開闊的地方。


    不同於外麵大殿的香火鼎盛,此處甚是幽然寂靜,古木蒼翠,禪意盎然。


    “主持,洛施主來了。”


    小沙彌在一間房門前停住。


    “請他們進來吧。”


    洛雲溪二人推門而入,檀香的味道撲麵而來,清靜悠遠,將洛雲溪之前的煩躁焦慮衝淡了不少。


    房間裏坐了兩個人。


    一人盤膝而坐,五十歲左右光景,穿著一件灰白僧衣,洛雲溪看了看他的光頭,一股子怒意從胸口直噴而出,到達嘴邊時,又讓她生生咽下。


    而與他對坐的另一個人,白衣勝雪,卻灼如桃華。男子看見洛雲溪,嘴角微翹,他抬了抬手,打了聲招呼。


    “呦,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洛雲溪說不清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樣的心情,在見到男子的那一刻她是愉悅的,輾轉又變成困苦的,她理不清自己的心緒,到底是想見他,還是不想見。


    “呐,呐,大哥哥,你長的可真好看。”


    洛雲溪回過神時,洛雲傾已經跑到男子身邊,一臉崇拜的看著他。


    “是嗎?好多人都說我長的好看。”


    不同於洛銘,男子對別人誇讚自己好看,顯得很欣然。


    “眾生之貌皆為皮相,楚施主莫要執與此道才好。”


    洛雲溪覺著,這話說的很有道理,但是自己知道的已經晚了,她已被這皮相所惑,再難自拔。


    “大和尚所言甚是,我亦不想為這身皮囊所累,隻是你不知道,這皮相,有些時候著實好用。”


    男子話是對元空大師說著,眼睛卻瞄著洛雲溪。洛雲溪頓時心虛起來。


    “大哥哥姓楚嗎?”


    洛雲傾聽了元空大師的話,疑惑的問道。


    “我名楚離。”


    原來他叫楚離,洛雲溪終是知道了男子的名字,她細細的品味咀嚼著這兩個字,一時間竟生出些旖旎心思。


    “楚離哥哥,是帝都人氏嗎?”


    “小丫頭對我很感興趣?”


    楚離揉了揉洛雲傾的頭發,洛雲傾喜笑顏開。


    “楚離哥哥好看啊。”


    “小丫頭,聽大和尚的話,莫要被我這身皮囊騙了。”


    楚離站起身,撫了下皺了的衣衫,洛雲傾理了理被揉亂的頭發,若有所思。


    “大和尚有客,我就不打擾了。”


    楚離戴上兜帽,與元空大師見了個禮,路過洛雲溪身邊時,還特地說了句話。


    “小姐若是改變了主意,可以來找我。”


    聲音很輕,卻讓洛雲溪的心瞬間爆開,她想去看男子的表情,卻被兜帽擋了個嚴實,想說的話,也沒能開口,隻任他像風一般,來了又去。


    “洛施主似乎與楚施主相識?”


    元空大師微笑著問道洛雲溪,就連洛雲傾也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偶然見過而已。”


    “如此便好,洛施主請坐。”


    洛雲溪坐在蒲團上,感覺到一絲溫熱,突地想起,這是楚離剛剛坐過的,一時間各種繁雜的心緒,一齊湧聚而來,就要將她淹沒。


    “洛施主著相了。”


    可不就是著了相,為了那一身皮囊,將自己置身於湍急的漩渦之中,掙紮著,痛苦著,想逃離,又舍不得逃離。


    “大師可為我解惑?”


    “不知洛施主想解什麽惑?”


    洛雲溪將手中簽遞給元空大師,元空大師沒接,雙手合十,念了句佛偈,又道。


    “洛施主,相由心生,命由心生,心之所向,命之所向,所謂姻緣天定,命由天定,實乃由心所定。”


    “如此說來,這簽不解也罷。”洛雲溪將手中簽扔到地上。


    “洛施主對老衲似乎頗有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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