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群眾見此,立馬也對他指指點點讚不絕口,紛紛解囊相授。不多時,他那破瓷碗裏的銀子就滿得七七八八。


    人群中,他的嘴角抽得更厲害了。


    我看完直搖頭,大家都在解囊扶他的貧,他竟連句道謝的話也沒有,做戲這碼事果然還差兩道火候。幹脆不再理他,轉身去地上找那根定髻的簪子去了。


    不想我方將簪子撿起來,隻聽人群中陸澈聲音不卑不亢:“多謝各位解囊,慢走,慢走。”


    我一口唾沫登時卡在喉嚨裏半天沒緩過氣兒來。


    待好不容易將頭發都繞到腦後簪住,圍觀的人群早已散去,陸澈端著個盆溢缽滿的破瓷碗立在一邊,眼珠子裏點著團火似的圍著我轉。


    我琢磨半天,沒琢磨出他這火是從哪來,隻能笑盈盈地去接他手裏的破瓷碗:“我來拿我來拿,這麽多銀子擱裏頭,你拿久了手酸。”


    他牙齒咬得“咯咯”響:“畢舒婉!”


    我瞅一眼周圍的人,生怕漏了餡兒,慌忙將他拉到一邊,找了個四下無人的時候往他身前一跪,舉著整整一碗的銀子垂頭道:“我錯了。”


    他將手裏的棍子死死握住,沒好氣地問:“錯哪了?”


    我生怕他抽我,小心翼翼地道:“我不該趁著幫你報仇的時候還利用你賺錢。”眼瞅著他手裏的棍子握得更緊了些,火燒眉毛般地又接道:“要不這些銀子我不要了,都歸你,就當是勞務費?”


    他氣得將棍子在地上跺了幾下:“你真是要氣死我才甘心!”


    我趕緊抬頭:“別氣別氣,你看我這還搭進去一錠金子呢!”


    陸澈鎖著眉頭,深憋了一口氣,大有跟我說不清的暴躁之色。原地轉了兩圈,幹脆蹲下來,狠狠捏著我下巴道:“剛才你幹嘛要撞過去?”


    我疼得懵了一懵,瞧著他是真生氣了,含糊不清地解釋:“這不是想幫你報仇嗎?他欺負我夫君,我這不是想整一整他麽?”


    聽完這句,他臉色總算緩和不少,手上力道也鬆了,卻仍是死死地盯著我:“你是我的妻,朝他這麽撞過去,讓我的臉往哪放?”


    我的小心髒往嗓子眼一提,咦?他這是吃醋了?


    不知道是覺得整著他了還是怎麽的,我這心裏竟還有些幸災樂禍。但就是不敢表現出來,隻得誠惶誠恐地認錯:“我錯了,以後不敢了。當時隻是看你受了委屈,沒頭沒腦地就想幫你報仇,也沒想那麽多。反正也沒人認識我們,要不,你就當沒這茬兒?”


    他斜我一眼,自顧自地往巷子口走:“下不為例,起來吧。”


    我瞧著他的背影,又問:“那這銀子……”


    陸澈頭也不回:“便宜你了。趕緊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真是又熱又餓。”


    我立馬高興得沒邊兒了:“好咧!”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時間一直沒更,也沒機會跟大家說一說,先鞠躬道歉。


    本文即將出版,應該不會更得太快了,浪費大家時間看了個半截,再次鞠躬。


    以後更新的頻率估計也就是十天半個月一更,結局估計還得上市之後才放了,又一次鞠躬。


    (三鞠躬……都趕上拜堂了。)


    最後還是謝謝大家的捧場,尤其是從第一篇文追到現在的,老讓你們看半截……我摸了摸良心,還是有點痛的。但一本書的出版對作者有很大的意義,不得已而為之,隻能請大家見諒了。


    再鞠一躬。


    ☆、禍不單行


    由於陸澈的這身裝扮,要去高端洋氣上檔次的酒樓難度係數太大,不得已我們最終隻好在一家麵攤落腳。


    盡管此處僅一涼棚遮日,好歹也設在路口,四麵通風,比立在滾燙的烈日下要舒服多了。且麵攤的老板長得老實巴交,一臉的慈祥樣兒,還相當有情調。給自家的攤子取了個名兒,叫“同心麵”。


    陸澈雖然對這處簡陋的歇腳處有些嫌棄,但被多家酒樓謝絕入內後,也隻好跟著我默默地受了。


    隨意挑了張桌子坐下,賣麵的禿老頭便笑眯眯地迎上來,瞅見一旁的陸澈神情一滯,不確定地問:“兩位……是一起的?”


    陸澈在遭受眾多白眼以及眾多“這個姑娘怎麽跟個乞丐在一起”的鄙夷之後,一聽這話就來氣了,當即一把將我摟住,朝麵攤老板揚起下巴:“廢話!這是我老婆。”


    火熱的汗氣朝我包圍過來,加上他那一腔子不悅,登時燎得我找不著北了。


    禿老頭不可置信地道:“乞丐也能娶老婆?這倒真是破天荒了啊!”語畢又上下打量我一圈,眼神更加不可置信:“瞧娘子身上的衣裳料子不錯,應當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吧?這門親事,你們家那一家子長輩就沒說點什麽?”


    他這一問,陸澈更是沒好臉了:“我說你到底賣不賣麵啊?”


    禿老頭好似這才反應過來一般:“賣!賣!你看我這一好奇,把你們倆就晾在這兒了。我這就去煮,這就去煮。”


    陸澈見他急急忙忙地去了灶台後,這才鬆了手。


    我趕緊大喘了幾口氣,頗嫌棄地看他一眼:“這下好了,你衣裳上的泥全和我的汗裏了。”


    他一聽反而來勁了,幹脆使勁用衣服在我身上蹭了蹭:“身為乞丐的老婆,自然要同心同德,有麵一起吃,有罪一起受,是吧?”


    我望著汙漆麻黑的衣裳欲哭無淚:“我終於知道那個白衣男人為什麽要罵你了。他這還算好脾氣,要是我……”


    話還沒說完,他便一記眼刀殺過來:“要是你,你就怎麽?”


    剩下半截話生生讓我咽了回去,立馬改口道:“我就給你給你買身幹淨衣裳,讓你再也沒機會禍害世人!”


    他慈祥地摸摸我的腦袋:“都說最毒婦人心,你果然比他還狠。”


    我“嗬嗬”幹笑兩聲:“過獎,過獎。”


    這才話音一落,忽聞不遠處有人大喊一聲:“就是他們!這倆人是一夥的!”


    我和陸澈紛紛回頭,隻覺這聲音似乎在哪聽過。待見著發聲的白衣男人和他身後持刀槍棍棒的一眾壯漢後,我和陸澈登時懵了。


    這這這……這打擊報複也來得太快了吧?


    幸好我比陸澈反應快些,二話不說拉起他就跑。


    身後聲音吵雜,賣麵的歎氣聲,白衣男人的怒罵聲。我不管不顧,隻拉著陸澈在大街小巷裏死命狂奔。那些打手個個五大三粗,被抓住即便不被打死,起碼也去了半條命。


    我這條命不值錢,但陸澈是皇帝,若被人打死在街市……那一定很喜感。


    陸澈與我雙手緊握著,腳下不停,瞧著我臉上莫名其妙的笑意,氣喘籲籲地問:“這時候你還笑得出來?”


    後頭凶神惡煞的壯漢窮追不舍,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懶得回答,瞅準一戶人家的後院就準備往裏翻。


    翻到一半看見目瞪口呆的陸澈,又擔心他嬌生慣養沒翻過院牆,隻好趕緊從牆頭翻回來,紮好馬步急道:“快,踩著我的肩膀翻進去!”


    哎!我終歸還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亂棍打死在街市裏。


    不想眼下這麽緊急的時刻,他不僅不慌,也絲毫不亂。隻瞄一眼後頭的打手,又瞄一眼我,最後再瞄一眼跟前高高的院牆,縱身一躍,自個兒先進去了。


    虧我還擔心他不會翻牆來著!這麽好的身手,竟然丟下我先跑了?


    我望著急速逼近的打手們欲哭無淚,正打算來個下跪求饒拖上一拖,陸澈突然從院牆後冒出個頭來:“發什麽呆?快點,我拉你進來。”


    我“哦”了一聲,伸手被他一提便穩穩地落在了院牆內。


    我拍著胸口壓了壓驚,質問他:“你懂武怎麽不早說啊?”


    他卻隻拉著我在後院裏東躲西藏,對我的質問充耳不聞。路過一處花圃,幹脆捂住我的嘴蹲下來:“別出聲!”


    我四下觀望了一圈,用力掰開他的手:“別害怕,那些人沒進來。”


    他繼續警惕地環顧著四周,口中淡淡的:“他們當然不敢進來,因為這裏是顧炎顧尚書的府邸。”


    我立馬到抽一口涼氣,這簡直是才出狼窩又入虎穴啊!到時一旦被抓,今日的事豈不是就穿幫了?


    我哭喪著臉:“那你怎麽不早說啊?還跟著我翻進來,這不是找死麽?”


    他斜我一眼:“被外麵那些人追上不也是死?”


    我摘下一叢梔子花頂在頭上遮擋:“說得也是。要不我去看看外頭的人走了沒有,我們再從後院翻出去?”


    他拉住我:“你躲這裏別動,讓我去。”


    說完還來不及起身,顧府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期間夾雜著兵器及府兵的高喊:“有人通報說府上來了賊人,給我仔細地搜!”


    我立馬嚇得暈了頭,憤憤道:“那些人也太不講江湖道義了,抓不到我們竟然誣陷我們是賊!我們不過借顧炎的後院躲一躲嘛。”


    說話間,顧府的府兵已朝我們這邊搜尋過來。我正扯著陸澈的袖子思忖要不要拚死一搏,忽覺身上一輕,他竟提著我上了花圃中央的一顆老榕樹。


    我從小就怕高,毫無防備地被他這麽拉上去,更是嚇得快哭出來。可瞧著底下一眾人頭湧動的府兵,又愣是沒敢亂動沒敢出聲,隻心驚膽戰地騎在一枝龐大的樹丫上,狠狠地將老榕樹的枝椏抱住。幸好這榕樹的枝葉茂密,若不抬頭,倒是看不出什麽。


    底下府兵們朝花圃裏聚攏過來,提著大刀在花花草草裏一頓亂翻,可惜什麽也沒有。


    我正當得意,底下忽然有人道:“頭兒,快來看,這裏的一枝梔子花被人折斷了,折痕還很新。”


    我立馬就開始腿軟了,抱著枝幹的手也更用力,再加上情緒緊張,很快就冒了一腦門兒的汗。


    隻聞底下又有人道:“這兩個賊進來什麽也不偷,就采了枝花?該不是采花賊吧?”


    話音一落就被人敲了一記:“什麽采花賊?你懂不懂采花賊的意思?去去去,再四處搜一搜,這兩個人肯定還藏在府裏。”


    那人捂著腦袋連連說是,也夥同其他人一起搜其他地方去了,僅留下那個“頭兒”望著被折斷的花枝出神。


    我趴在樹幹上暗暗悔恨,方才幹嘛非要去折那枝花呢?扯過來擋一擋不就好了?幹嘛非要折了它啊?!佛說一草一木皆有靈性,不攀花不折草是愛護生命,不想這報應竟來得這麽快啊!


    這下好了,這些人不知道還要搜到什麽時候,眼下都下午了,我們連飯都還沒吃上一口呢。


    不過好在府兵們都已經去了別處,這裏應該相對安全了。


    正想著,額上一顆豆大的汗珠突然承墜不住,“啪嗒”一下落了下去。


    我順著它的滴落軌跡瞪圓了眼睛,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一旁陸澈抓著我的手也跟著收緊。直到見著那滴汗穩穩地落在府兵頭頭的頭頂,得,我的心也跟著一起沉了下去。


    陸澈估計也嚇得不輕,抓著我的那隻手捏得生疼。


    我估計他連突圍的準備都做好了,卻忽見底下的府兵頭頭一望天幕,喃喃地道:“下雨了?”語畢就扯開嗓門朝大夥兒吩咐:“下雨了,先別找了,去穿上雨披,今日府上一定要嚴密把守!”


    語聲一落,就傳來一陣齊整整的應和:“是!”


    然後,他終於走了。


    我抱著樹幹調整了一下姿勢,又抹了把額上的汗,朝陸澈道:“不愧是天子,可見老天還是眷顧你的,說下雨還真就下雨了。”


    他卻眉頭緊鎖地望著天外:“這些人暫時是不會離開了,你最好祈禱不要打雷,否則明早顧炎起床,就會發現樹上多了兩具燒焦的屍體,且這兩具屍體還是燕國的皇帝和皇後。”


    我手上一抖,就險些從樹上摔下去。陸澈趕緊眼疾手快地將我一把撈回來,扶著我在樹叉上坐穩。


    我憂鬱地將他望著:“你覺得被雷劈死在樹上和被人砍死在街上,哪個死得好看些?”


    他瞧著我似笑非笑:“那你覺得死在顧炎手裏如何?”


    我腮幫子一酸:“我還是被雷劈死吧。”


    他拍拍我的肩,寵溺道:“好啦,既來之則安之,眼下雖然是夏日,但也不一定打雷啊。與其在這裏自己嚇自己,還不如當參觀顧府後院?”


    我想想也覺得有道理,於是躡手躡腳地在樹上找了個縫隙趴著往外望。雨水打在樹葉上“嘩嘩”地響,不時墜落在我們的身上,沒一會兒兩個人身上就都濕淋淋的。反正身上都濕了,陸澈幹脆脫下外袍頂在我們頭上,兩個人在樹上靜靜地坐著。


    這場雨不知道要下到何時,顧府的府兵也不知道要何時才會放鬆警惕。我覺得有些冷,便一個勁兒地往陸澈的懷裏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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