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尾貓對上他的眼睛,心裏空了一拍,它用爪子捂住心口:“虎牙,我覺得心髒怪怪的!”  季思危笑了一下,調侃它:“被我的話打動了嗎,有那麽感動嗎?”  “不是這個原因,我好像……好像要……”八尾貓眼睛顫動,扭頭看向尾巴。  幾縷溫和的光霧憑空出現,輕柔和緩地纏繞著八尾貓的身體,有規律地打著轉。  季思危握住它的前爪:“這光是怎麽回事,你不舒服嗎?”  “不是,我好像要……”八尾貓被光霧托著漂浮至半空,驚訝又遲疑地說:“長出新的尾巴了。”  季思危跟著站起來,沒有鬆開它的爪子。  八根尾巴在風中張開,八尾貓的眼眸深處泛出清濯明淨的銀色光芒:“虎牙,難道你就是天選之人?!”  季思危鎮定淡然:“可能是。”  “如果你是,為什麽我一點感應都沒有?”八尾貓感覺自己蹉跎了好多歲月。  光霧縈繞在一人一貓身邊,季思危緊緊牽著八尾貓,慢條斯理地說:“或許解開封印的我才是你的天選之人。”  起風了,層層密密的樹葉沙沙作響,落了一地的花瓣卷入光霧之中。  八尾貓體型變大,一根新的尾巴從尾椎長出,九根漂亮的尾巴鬆弛柔軟地墜在身後,它身上披著月華般皎潔出塵的光暉,美得驚豔又肅穆。  它靠近季思危,額頭相抵:“虎牙,謝謝你。”  季思危說得沒錯,世間有慷慨的人,他就是。  在庭院小酌的幾人被方才的聖光引了過來。  葉囂手上還端著賠禮道歉用的小黃魚,看著身姿優美,體型堪比成年豹子的八尾貓,有些遲鈍地說:“八尾,你……”  “現在是九尾了。”季思危笑了笑,露出一個小梨渦:“它長出了第九尾。”  “還是喊我八尾吧,我習慣了。”八尾貓落在地上,白光一閃,一個約摸六歲的小男孩光溜溜地站在季思危麵前。  柔順光滑的黑色長發溫柔地垂在他腦後,粉雕玉琢的臉上嵌著一雙清澈靈動的綠色眼眸,折射著和煦的陽光,美得像隱匿於森林深處無人涉足的天然湖泊。眼尾下方的朱砂痣仿若開在岸邊的一株寒梅,幾分嬌豔,幾分冷漠。  幾人看得呆住了,院子裏一片靜謐。  “八尾。”季思危俯身,捏了捏八尾貓腦袋上的黑色貓耳,毛絨絨的一團,手感特別好:“耳朵好可愛。”  八尾貓臉頰通紅,連忙握住兩隻耳朵往下壓,耳朵消失了一秒鍾,又長了出來。  八尾貓臉越來越紅了:“啊啊啊……耳朵縮不回去!”  小木偶繞到八尾貓背後,揪住它的尾巴:“八尾還有尾巴耶。”  八尾貓這下整張臉都紅透了,把尾巴揪回來往尾椎骨裏塞:“小木偶,別碰我的尾巴!”  貓形態的時候,就算被摸尾巴,八尾貓覺得很坦然。變成人形後尾巴被揪住,它忽然覺得有些羞恥……不,非常羞恥!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心態!  “可是好好摸哦。”小木偶撲向八尾貓,眨著漆黑如夜的眼睛:“好看。”  八尾貓有些結巴:“什麽……什麽好看?”  小木偶認真的說:“八尾這個樣子,好看。”  八尾貓惱羞成怒,彈小木偶的額頭:“笨蛋,不要用好看來形容男孩子。”  小木偶:“八尾頭發長長,是女孩子。”  八尾貓一臉嚴肅:“判斷這個不是看頭發,要看……”  季思危在話題變得奇怪前打斷了八尾貓的話:“八尾,你要不要穿衣服?”  八尾貓:“要!”  家裏沒有小孩的衣服,葉囂去附近買了幾身回來。  他左手拿著一套粉紅色公主裙,右手拿著一套甜美蕾絲裙,民主地征求意見:“你喜歡哪套?”  八尾貓:“滾。”  葉囂在八尾貓發飆前遞上了正常的衣服。  季思危拿綢帶幫八尾紮起長發:“你的妖力完全恢複了?”  八尾貓正襟危坐:“差不多了。”  葉囂問:“妖不都是自己變衣服穿的嗎,你怎麽不會?”  八尾貓說:“沒學這門手藝。”  季思危在頭發上麵綁了個蝴蝶結,看向季爺爺和傳單大叔:“是不是要給八尾辦個合法的身份證。”  季爺爺說:“我覺得可以。”  “可以辦。”傳單大叔摸了摸下巴:“這件事交給我辦吧。”  傳單大叔和季爺爺去書房下棋,葉囂有重要的事要去處理,季思危帶著幾個“小弟”在客廳玩。  季思危推開窗:“今天虎牙的願望店開張一日,可以分別實現你們的一個願望。八尾的願望已經實現了,接下來到納蘭兄了。”  鬼少年猝不及防地被點名,黃符紙上寫著大大的疑惑:“吾?”  “你的屍骨我已經托人找到了,不出意外的話,明日你就能見到。”季思危注視著他:“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你娘親的轉世了,約了今天在家裏見麵。算算時間,他快到了。”  鬼少年腦袋頓時一片空白,渾身僵硬:“娘親?”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鬼少年被鈴聲一驚,差點遁地隱身。  “別緊張,放寬心態,他是凡人,看不見你的。”季思危拍了拍鬼少年的肩膀:“納蘭兄,還有個嚴肅的情況要跟你交代一下,你娘這一世……”  鬼少年完全聽不進去,動作極度不自然地整理朝服和帽子。  驚喜、緊張、刻骨的思念、藏在心底的委屈……這些情緒像拉響的禮炮一樣全部湧出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思危,你怎麽沒關院門?”南月白的聲音清晰的傳進客廳。  不一會兒,三個朝氣蓬勃的男孩子推門而入,整個客廳都因此亮了幾度。  南月白,班長,大明,這三個人和季思危從初中起就是同學,關係最鐵。  他們都是普通人,在他們眼裏,客廳裏隻有季思危和八尾兩個人。  “思危,你真的痊愈了!”南月白把蛋糕盒子隨便一放,一把抱住季思危:“太好了!”  班長和大明先後撲上去,四人擁抱在一起。  季思危把南月白拎開:“別把眼淚蹭在我身上。”  南月白吸了吸鼻子:“無情,冷漠。”  鬼少年緊緊跟在季思危身後:“我娘親呢?”  季思危無聲地指了指南月白。  鬼少年看向南月白,對上視線的那一刻,他感覺腦袋“嗡”的一聲,所有思緒都斷了。  這人身上的氣息非常熟悉,眉目與娘親有幾分相似,隻是輪廓更英氣……可這是個男生!男的!  “轟隆 薄 ⊥餉嬙蝗徽開一聲驚雷,南月白被嚇得渾身一顫,揉了揉鼻子:“思危,你指我幹嘛?”  季思危指尖下移,指著地上的蛋糕盒:“這是給我的嗎?”  “對,差點忘了,為了慶祝你痊愈,給你買了個巧克力蛋糕,你喜歡吃甜的。”南月白拎起蛋糕盒,走向茶幾,嘟囔道:“你家好像有點冷。”  季思危看向南月白身後,鬼少年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遊亭亭的目光也隨著南月白的腳步移動。  兩隻惡鬼盯著你看,能不冷嗎。  大明放下包,好奇地看著八尾貓:“這個小孩子是誰?眼睛居然是綠色的,好罕見。”  季思危張口就說:“這是我表弟,四國混血。”  八尾貓:“……”四國混血是啥?  “長得那麽漂亮居然是個男孩子,你家基因真強大。”南月白感慨:“這種顏值可以去做童星了吧。”  “還給他戴貓耳朵,你什麽惡趣味。”班長站在沙發摸了摸八尾貓的耳朵:“這手感好真實。”  八尾貓不鹹不淡地睨了班長一眼,班長下意識收回手:“對不起。”  八尾貓:“下不為例。”  這個詞從一個孩子口裏說出來,班長竟然沒感受到一絲違和。  “先吃蛋糕吧。”南月白打開蛋糕,把刀遞給季思危:“主角來切。”  季思危接過刀,輕揮幾刀,蛋糕被切成整齊漂亮的幾塊,他拿碟子裝了兩塊:“八尾,送兩塊蛋糕去書房。”  八尾貓一手端一塊蛋糕,離開了客廳。  南月白挑眉:“家裏還有其他人在?”  季思危遞給他一塊蛋糕:“爺爺和他的朋友在書房。”  “哦,原來是你爺爺……”南月白接過蛋糕,猛地想到一個問題:“你爺爺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季思危簡潔地說:“你可以理解成他前些年失蹤了,現在又回來了。”  “這樣也行?”南月白說:“爺爺回來了你應該很開心,畢竟親人是最重要的人。”  鬼少年拘謹地坐在南月白旁邊,聽到這句話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吃完蛋糕,幾人開始打遊戲。  玩到傍晚,幾位少年準備回家。  “思危,快點回學校,沒有你的學校好無聊。”南月白對季思危伸出手掌,班長和大明默契地把手掌疊上去,季思危輕笑起來,把手覆在最上麵。  四位少年同時抬起手,異口同聲地說:“下次見!”  南月白離開的時候,鬼少年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目送。  南月白似有所感,走著走著忽然回眸。  這一幕跨越數百年的時光,和鬼少年心中的一個畫麵重合,他情不自禁,低聲喊了一聲:“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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