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朋友不像朋友,下屬不像下屬的……夜歸人到底什麽情況?謝衡日常糾結夜歸人的組織情況,卻還是按照季邊定的安排跟著他去赴宴了。


    雁丘城主在自己府上擺下了宴席。


    季邊定坐在左邊第一個位置,下手就是謝衡,夜歸人則在他身後,同樣有自己的位置。他們對麵就是路家兄妹,再往下是柳星兒和一個漂亮女人,其他的季邊定也懶得關注了,反正遠蒼會關注。


    城主武子永例行寒暄,又推出自己的兒子在眾人麵前過了過臉,認了認人,場麵一度十分和諧歡樂。


    季邊定低頭喝著杯子裏剛剛死皮賴臉換下的果酒,才覺得沒那麽無聊。


    嗯,很甜,味道還蠻熟悉的。


    路和雲一直在對麵炯炯有神地盯著他,季邊定舉起杯子搖了搖頭,他才一臉不滿地不再看過來。


    哎,求給自己留點名聲吧……


    季邊定突然注意到謝衡。


    因為謝衡一直在悶頭悶腦地埋頭吃東西,存在感低到極點。


    季邊定發現他這個人吃飯真有意思。一定是先吃完一種才動另一種,而且不喜歡兩種菜混在一起吃,一定要一種一種的吃完……也不知道是怎麽養成的這個習慣。


    謝衡對這些宴會一點興趣都沒有,別人也不會主動來交好他,他於是可以安心地吃東西。宿師則一邊看著他吃,一邊不停地和他說著這些食材的珍貴,來自哪裏,那個地方又有什麽奇事傳說,讓他十分入迷,經常看起來愣愣地吃完一種才去夾下一種。


    宿師道:“這天水城最大的特點,就是整個城市背倚高聳入雲的天峰,雪水融化匯聚成河,最終形成一道氣勢磅礴的瀑布,勝比仙境。而這水中,傳聞生長著一種奇異的透明蓮花,無根無葉,瓣如蟬翼,紋生九章,具有起死回生之效!”


    謝衡在腦海中問道:“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寶物”


    “那當然,傳聞當年天仁君謝宜先,就是在天水瀑布裏守候二十年,最終找到了這蓮花,救回了他的愛人廣明君……嗯?季邊定在看你!”


    謝衡細嚼慢咽,假裝沒有聽到最後一句話:“二十年……這花也真是難尋……”


    宿師哼了一聲,道:“起死回生,你以為是那麽容易的嗎?怎麽季邊定又看你了!”


    謝衡被宿師幾次提醒,似乎也突然感受到強烈的視線投射在他這裏,但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強起來,就是沒轉頭看看事季邊定真的看他,還是露出一點小頑童性格的宿師在忽悠他,而是努力把話題掰回正軌:“天水如此,不知道其他城池又是什麽樣子呢?”


    宿師的聲音帶著一點傲氣:“其他城池,雖然也各有特色,但都是來自於人,而在當初,他們看見我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除了那群不長眼的臨陽人……徒弟啊,季邊定真的在看你,還笑眯眯地,你真的不轉頭看看?”


    謝衡心都累了。


    他終於轉頭,卻直接對上了季邊定凝視著的眼睛,一瞬間心都要跳出來了。


    季邊定手肘撐著桌麵,手掌托著自己的臉,笑眯眯地看著謝衡,眼神繞有趣味,嘴唇被酒液潤濕,看見他轉頭過來,又笑出了一口漂亮的大白牙:“喲,你吃飯挺有意思的!”


    謝衡痛苦地想:季邊定到底是喝了多少酒?為什麽連牙齒上都濕漉漉亮晶晶的?他講話的時候自己還看到了一點紅色的舌頭,簡直……簡直……


    他咬了咬自己的舌頭強迫自己冷靜不要亂想,卻從這個動作中一瞬間想到要是咬的是季邊定的……


    季邊定又喝了一杯酒,看起來神色清明,隻是臉色有些紅,實則整個人已經有些暈暈乎乎,感覺有些遲鈍了。


    他伸手點了點桌麵,問道:“你吃飯怎麽那麽有意思啊?”


    謝衡咽了一口口水,避開季邊定的眼神,低聲道:“沒有,隨便的。”


    他的聲音太小,季邊定迷糊的腦子不怎麽聽得明白,但自己以為是聽不到,於是湊近他,一臉認真地道:“你大點聲,我聽不見。”


    宿師在他腦海中一臉戲謔地笑,但謝衡卻沒有心思在乎,他被季邊定一張俊臉糊過來,心都要炸了。


    這個人怎麽那麽喜歡靠近人啊?明知道自己長得好看,還天天笑!


    謝衡被這無意之中的風景撩得心頭火熱,那個人卻無知無覺,看了他一會兒後又移動身體離開,謝衡一瞬間想拉住季邊定,但還是控製住了自己。


    宿師哈哈大笑:“徒弟啊!看來你真是有意思!”


    謝衡再次咬牙否認:“沒有,我就是被美色所惑!”


    他哼了一聲:“臉不也是季邊定的臉?何況你還直愣愣地盯著人家的嘴,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


    “沒有!才沒有!真的沒有!”


    他一腔少年情懷稚嫩地如同新葉,不知道怎麽處理,隻好梗著脖子不承認,試圖轉移話題:“宿師!您為什麽那麽喜歡開我和季邊定的玩笑?要是平素君真是您的仇敵,季邊定可是您的仇人的弟子!”


    宿師卻搖了搖頭:“愛是愛,恨是恨,愛會生恨,恨裏麵也有愛。如果你真的喜歡季邊定,難道要為了平素君而放棄他嗎?”


    謝衡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不會,哪怕他恨我,他要逃離我,他要殺我,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謝衡無聲地笑了笑,心裏仍在回答宿師:“我以前什麽都沒有,隻有自己,所以我什麽都不怕。如果以後我有了他,那我也絕不能失去他。”


    宿師也沉默了一會兒,表情思索,最終他慢悠悠地道:“你還說你對季邊定沒點意思?心思都重到這個地步了!”


    話尾帶著極其明顯的調侃色彩。


    謝衡炸毛:“比喻比喻!我是按照你的前提說的!”


    宿師沒有再說話,一臉我都懂我都明白你不要解釋和掩飾了,然後切斷了和謝衡的聯繫。


    謝衡嘆了口氣,才剛舒心,一個滿帶酒氣的身形突然靠近他。


    季邊定揉著額頭和眼睛,一臉難受:“謝衡,我好像喝醉了。”


    他不停地眯眼眨眼,卻還是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和重影,心裏大為納悶:奇怪啊?他已經地境了,除了他改良過的蒸餾酒,喝再多的果酒都不應該醉啊!


    他低頭看了看晃蕩在小小的杯子裏透明液體,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他換酒,是不是換錯酒了?


    換下宴會酒的也許不止是他愛喝的果酒,還有夜歸人留存的蒸餾酒。


    可是怎麽會這樣啊?


    他腦子迷迷糊糊,卻又清醒無比,兩種奇怪的狀態不停交織,讓他看起來一點怪狀都沒有。


    他閉了閉眼睛,心想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他又一臉正經地拿出佩劍,當著所有人的麵擊劍而歌了。


    他轉頭,對著謝衡道:“和我出去走走吧。”話沒說完,他身子一晃,挨在了謝衡瞬間靠近的懷裏。


    季邊定用手撐著地麵從謝衡懷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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