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同眼力好,這般遠遠一望,登時搖頭失笑道:“難怪郎君今日出門前,囑咐我等殺雞取血。”


    病弱美男計什麽的,郎君你不要太下流!


    巫蘅心如擂鼓,她後仰著腰,微微後退了這麽幾寸,謝泓不動,隻是這麽看著她,眼波比這身後一片湖還要柔軟,那聲音,溫柔極了也多情極了,“卿卿,數日不見,泓甚是思念,卿卿可曾念我?我贈的七弦琴,卿卿可曾睹物相思?”


    隨著那呼吸,一道灼燙的熱霧灑在她的臉頰上,燙到了心底。


    作者有話要說:  為啥謝泓要裝成王悠之?唉,腹黑謝郎想的是,他還一沒成年二沒娶親,整天在外邊招惹女孩子不大好。所以和巫蘅見麵用的都是王悠之的名號。


    王八郎真的可氣可氣了,啥女人,非得讓謝泓把鍋扣到自己頭上?不行,他得好好見見!於是……王悠之喜歡上巫蘅。哈哈哈,以上純屬瞎說。女主沒那麽大魅力。


    ☆、入v一更


    他那雙秋水般澄澈深遠的眸, 讓巫蘅心跳失衡, 她臉紅地別過頭去,不知怎麽便哼了一聲, “謝郎送來的少年們倒是一個個俊秀剔透,孔武有力, 對婦人又體貼備至, 我可半點想不起利口捷給地戲弄小姑的謝郎。”


    這話一出, 謝泓登時沉了臉色, 他退回去便站直了, 頃刻之間又恢複了那白衣翩翩的謝十二郎。


    他淡淡地一哂,“我讓他們撤了便是。”敢肖想他的婦人,對她巧言令色,他心裏實在深恨不已。


    這般微微嘟著唇,有些孩子氣模樣的謝泓, 比起前世清潤如水的一個剪影,卻是更立體而生動。


    即便再不願承認, 她也必須客觀地認知自己的心,她的心, 已亂。


    “謝郎生氣了?”


    “巫蘅, 你不過是仗著我的心有恃無恐罷了。”他瞟了她一眼,便卷著廣袖從容而去, 沿著河堤的柳簾,那墨發在玉冠之間隱隱蕩著玉質的光澤。


    他那句話,是在表達他的不滿。


    謝泓自己也生出了一陣懊惱。巫蘅的心, 遠遠不足以讓他有恃無恐,她甚至對他沒有太多眷戀之意,一旦她抽身離去……


    他閉了閉眼,腳下一步踉蹌。


    於是,素來步履優雅、從容宛如涉蓮而行的謝郎,就這麽栽在一株柳樹下,狼狽地頓住身形。以至於身前那群倚馬而立的部曲仆從地瞪著眼睛,將這一幕看呆了。


    巫蘅也呆了。


    謝泓更懊惱了。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河水裏飄搖而過一隻輕舟,一人立在船頭,對他吹了一支口哨,緊跟著便是一陣狂笑:“哈哈哈哈!你謝十二慣來愛裝高潔君子!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謝泓眼光所到之處,原來是素來與他不對付的陳季止。


    他諷弄地揚起唇角,睨了陳季止一眼。


    當時那少年跳著腳對撐船的艄公哇哇大叫:“謝泓瞪我了!不妙了!趕緊走!趕緊的!”


    艄公腳下的一葉輕舟,轉眼輕靈地越過碧水湖麵,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謝泓仍然沒有動。


    巫蘅從他身後走進,心隱隱一疼。明知他故作委屈,怎麽她會這麽不舍?


    謝十二你難道不知,你我身份天差地遠,你今日執意如此,以我的門第,日後隻能為你外室,連妾也配不上?


    “謝郎,不是要遊湖麽?”她刻意不提方才他那句話,刻意地忽略。


    謝泓知道她在回避,他歎了口氣,將手臂伸給她,“拉我起身。”


    巫蘅一怔,才發現原來方才他一時不察竟然走到了泥裏。這河畔因為大雨常至時常漲水,岸邊的泥土常年浸水而鬆軟,踩上去容易陷落。


    此刻謝泓的白袍已髒,下擺有幾行泥印。


    她點頭,搭住他的手腕,“仔細著點。”便輕輕一扯,巫蘅力大,將他直直地從泥淖裏拉了出來。


    謝泓仿佛沒有經曆過方才那一場狼狽,他正了正衣襟,腳下已經盡是汙泥,隻是他那神態,依舊是澄明而高雅的,似乎不曾染過什麽渾濁之物。


    這點讓巫蘅細細地一聲驚疑。


    他不以為意地拈了拈袍角,“我曾為了給一人奏琴,在亂草堆中坐過兩日,你以為我當真在意這個?”


    聽起來是很風雅之事。


    巫蘅忍不住問道:“謝郎為的可是一個小姑?”


    她咬著粉唇,露出裏邊潔白的牙,這回換她目光幽怨了。她是真沒想到,原來謝泓心底,對誰都是這般多情而寬容的。


    他凝視著她的神色,許久,才揚唇燦爛地一笑,“還真是。”


    巫蘅扔開他,不說話地便走了。


    身後謝氏的部曲們齊齊把眼睛看傻了,不想這小姑竟然敢給謝郎臉色看?建康城中竟出了這等人物,但看郎君,竟好似不怒不惱,反而一派自得的風流意態?


    一人在謝同身後壓低嗓音道:“頭兒,郎君似乎太癡迷於她了,這可如何是好!”


    這句話讓謝同心頭猛地一跳,他怔愣地望向那邊。初夏的風輕柔和順,柳腰依依然地吹拂著,滿池柔綠,清圓淺荷冒出幾縷芽尖來。


    巫蘅已經舉步上了水榭。


    謝泓在她身後,信步般自在,腳下如同踩著一朵高雅的白雲。


    他跟著巫蘅上了水榭。


    巫蘅的眼光仍在飄花碧水上停頓,身後傳來他的腳步聲。


    沒等謝泓開口,巫蘅忽而轉過身來,盈盈拜倒。


    “阿蘅!”他愕了一瞬,伸手將她的兩隻玉臂托住,將她扶穩了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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