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久前,戚無謂放完蓮燈,和戚無所坐在姻緣池畔逗魚戲水,戚無所看他手冷,還拉在懷裏替他焐熱,本來良辰美景花好月圓,可他的病又不合時宜的犯了,心髒絞痛神誌不清,似有誰在用手死命拽他的神魂,於是哥哥心疼的把他抱在懷裏,聲音很柔很輕,隻有他們彼此能聽見——“乖,忍一忍,等祭典過去你就不疼了。”“睡一下吧,等你醒來,師尊就買元宵回來了,我們一起吃元宵。”“無謂,睡吧……”戚無謂一向很聽哥哥的話,哥哥哄他睡覺,他便忍著痛苦閉上眼睛。哥哥似把什麽東西湊到他鼻間,清淡的香,他嗅了嗅,便沉入昏天暗地的睡眠中,心口的絞痛減輕了大半。他驚醒時,耳邊鬧哄哄的一片,哭喊聲呼救聲不絕於耳,原本被花燈照亮的夜空,現在火光彌漫衝天。兵荒馬亂逃命的人撞倒一地花燈燭火,火星迸濺火舌蔓延,原本熱鬧的街市很快淪為火海一片。“哥——!”幾乎是驚醒的同時,他急促的喊出聲,是顧成妄扶起了他,火光映照下,顧成妄總是化不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我哥呢?”戚無謂的心裏升起一種微妙的不祥預感,絞痛的心髒砰砰直跳。“祭典真的把祝衍引來了,大師兄已經去控製。”顧成妄雖然眉頭緊擰神色嚴肅,但語氣還是和往常一般不動聲色。戚無謂也顧不得昏沉的身體,蹭的一下坐了起來:“哥怎麽是祝衍的對手!”說著他拔劍就要趕去,可他現在站都站不穩,剛起來的瞬間一個踉蹌差點栽進姻緣池裏,好在顧成妄拉住了他:“你又是祝衍的對手嗎?”“……”“冷靜些,想必師尊也和大師兄在一起。”“……”“大師兄離開前,特意為你設了保護靈障,你好好待著,就算現在你去也隻能添亂子。”“師娘呢?”顧成妄臉色沉了下來:“我攔不住他。”“那你也攔不住我。”說著,戚無謂甩開顧成妄的手,衝著火光奔向祭壇的方向。這一邊,戚無所將祝衍引到城郊的孤月山,孤月上荒無人煙,斷崖下是奔騰湍急的長寂河,兩岸亂石叢生。如果有誰不甚跌落斷崖,要麽然粉骨碎身,要麽被湍急的流水衝到下遊,成為食人魚的腹中之物。當然,對於修者而言,禦劍跨過懸崖並不是什麽難事,可祝衍的耐心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時此刻月色正好,荒無人煙,眼前的人秀色可餐,正是享用的最好時機。可他剛剛挪動腳步,原本野草叢生的地麵立刻冒出絲絲縷縷黑色的藤蔓,這些藤蔓如鎖鏈一般纏住他的四肢,一道道一圈圈瘋長,勒入他雪白柔軟的毛。祝衍不動了,並非動彈不得,而是他沒想到,把食物逼急了,食物也會生氣反咬一口的,雖然這一口咬得不痛不癢。而那位秀色可餐的小道長,此刻正立在懸崖邊,月色清明,他正焦急的放出信靈,似在等他的援兵到來。祝衍心裏哀歎,這小家夥也挺可憐的,走投無路援兵也不來救他,用幾根藤蔓就想纏住他嗎?未免太瞧不起作為上古凶獸的他了。如果他的援兵來也挺好,這小道長生得如此色香味俱全,他的同伴想必也差不到哪裏去。祝衍隻稍稍用力的抖了抖身子,纏在他身上的藤蔓頃刻碎成粉末,斷口處迅速長出新藤,朝戚無所蔓延而去。戚無所正要縱身朝懸崖跳去,藤蔓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到祝衍跟前。戚無所被身下的山石磕得後腦勺流了血。祝衍嗅到血味,越發歡喜興奮,他一爪子按在戚無所的喉結上,居高臨下的凝視著戚無所。“你的援兵到底來不來?”祝衍是通人性懂人語的,聽說他還能化人形,是個風華絕代的美男子,但這都是傳說,沒人真的見過他化作人形的模樣,據說包括祁決都沒機會見一見。興許是剛剛從百年沉睡中醒來的緣故,祝衍的嗓音低沉微啞,很好聽,卻也令人寒毛直立。戚無所微微掙動身體,還在掙紮著向荊舟發出求救信靈,可他的求救信號就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半點回應。他甚至想,該不會荊舟已經被祝衍吞食下肚了吧…不可能的!荊舟的角色不可能這麽輕易死去,就算對方殼子底下的魂被換了也……其實戚無所不確定,劇情究竟會崩壞成什麽樣。同為穿書者,他不知任務失敗將麵臨什麽。但如果荊舟以那副軀殼死去,他自己的任務也被迫宣告失敗。這是比他在這個世界死亡更恐怖也更絕望的事。可即使是這樣…他也希望這個世界的戚無謂能平安喜樂,活到世界終結的盡頭。在祝衍的利爪之下,戚無所平和的閉上眼睛,可預料中的銳痛並沒有襲來,時間一點點流失,他也沒有被祝衍一口吞入腹中。時間就跟靜止了一樣。祝衍在張口的一瞬遲疑了,掐住小道長脖子的一刹那,他覺出一點模糊的熟悉感。好像…好像他在什麽時候與對方相識,並且很熟悉。可祝衍的記憶實在太亂了,神魂的缺失又讓他無法正常思考,頭疼,疼得要炸開!他遲疑了片刻,始終下不去手,被按在身下的戚無所神思轉得飛快,他斂了靈息,無聲無息的將靈息匯入手中,凝成一道無形的劍意,毫不猶豫的朝祝衍最柔軟的腹部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