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寒身後站出兩個人來,低著頭,有禮地屈了屈膝。


    雲悟師太再三謝過,這才往外走。


    江意水揪著腰間綴著的小香囊,甩著流蘇玩。


    本來該高興的事情,也提不起幾分興致。


    沉寒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也不去煩她。


    靜靜地領著人跟在她身後,讓她自己排解去。


    春陽暖暖的,突然有一小片暗了下來。


    江意水抬眼望過去,眼睛立刻瞪圓了。


    一隻似模似樣的美人風箏飛在空中,長長的披帛在空中飄揚,頗有些吳帶當風的□□。


    “背飛雙燕貼雲寒,獨向小樓東畔倚闌看。”她眯著眼看那風箏上的字,小聲讀了一遍,腳上的飛燕靴好像驟然間重了起來。


    “嗬,這風箏做的不錯。”黎帝耶赫魯逐抻從背後擁住薑陵,和她一起倚著窗,“這小子看來廢了幾分心思嘛”


    薑陵諷笑,“那是,畢竟是你的兒子,風月場裏應付自如那可不是天生的本領嘛。”


    “是嘛,原來我在你心裏這麽有手段。”黎帝擁著她的手悠悠地往上滑,被她拍落。


    她橫眉冷對,“我可不是在誇你。”


    第15章 西廂


    “你到這裏來,你其他兒子不知道?”薑陵從他懷裏掙脫,嘭地一聲關上窗,手交叉在胸前,一幅要長談的架勢。


    黎帝:“你放心,他們有的是事情在忙。”


    薑陵冷笑,“放心?你知道我這庵裏一共來過幾撥太子的人嗎?”


    黎帝懶懶道:“薛三不是在這嗎,你還怕太子?”


    薑陵接著問:“是誰告訴你我在這的?”


    “巧合。”他手指摩挲著嘴唇,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聽說杏花庵的懷慈師太身嬌體軟,我慕名過來一睹。”


    呸。


    還慕名。


    好不容易學點話,估計全都用在好色上麵了吧。


    薑陵氣極反笑,“在江南地界你也敢放肆,不怕人家捅你一刀?”她幸災樂禍,“你大概不知道吧,這裏所有人都在說,要是自家女兒入選了,一定要讓她先結果了你。以報滅國之恨呢。”


    黎帝嘲弄一笑,“沒想到,景國的男人們沒本事,空談誤國,到頭來,卻要靠女人來報仇,真是令人佩服,這就是所謂的‘文人風骨’?”經他的口說出來,話裏的嘲諷意味格外濃重些。


    薑陵臉色一變,卻沒反駁。


    士大夫們輕賤女子也不是今天一天的事情。


    放眼前史,自商紂王始,美*國、紅顏禍水一說盛行。


    好像把所有過錯都推給女人,就能粉飾太平一樣。


    景國男子尚文,以弱為美,不屑於軍伍之流,以致軍伍積弱。


    世族當道,寒門難立,以致將帥之才缺乏。


    黨同伐異,朝政混亂。


    ……


    條條狀狀,有哪一個是女子所致?


    如今還指望著女子大義,替他們一雪前恥。


    實在是無恥至極。


    “更何況,江南,也放得夠久了。”他唇間逸出一聲歎息,“是該收收了。”


    “你要動江南?”


    “江山如今是我耶赫魯逐抻的,不是江家或是馮家的。”他冷哼,“再不動一動,難道還等他們哪天大徹大悟了,回頭來動我不成?”


    薑陵咬唇,“那你打算怎麽做?”


    “聽說漢人最喜歡內鬥。”黎帝微笑。


    說得也沒錯。


    當年同禦胡昆人之時,因為黨爭,軍伍之內很是損失了一批精銳。


    如今說起來,盡皆扼腕不已。


    “你打算讓哪幾家相鬥?”


    “你想知道?”


    對上他的眼,她笑:“怎麽,怕我說出去?”


    “該鬥起來的,不會因為你三言兩語而打消念頭。”耶赫魯逐抻坐下來給自己斟了杯茶,碧綠的茶湯散發著熱氣,這曾經是胡昆人花高價也買不來的東西,而今,也不過是些觸手可及的隨便之物。


    他品不來茶,牛飲似的一口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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