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步華領我穿過飯店和照相館中間的大門,隻見後麵是一條不寬的街道,她家住在50號。這兒從此就是我的家了。田家又讓我燙頭、照相,休息兩天,準備接客。


    我難得有幾天自由,在這兩天裏,我了解到這裏的許多情況和特點。


    八百裏秦川,寶雞處在最西頭。這裏離延安不遠,**經常在這一帶活動,國民黨已經日落西山窮途末路,他們胡作非為的場所妓院也就不那麽明出大賣了。在臨街的樓上,田長三和別人合開了一座照相館中州照相館,一座飯館蘇州飯館,遮住了後麵的妓院一條街。現在連國民黨的嫖客們也忌諱公開說這妓院一條街,中州照相館便成了這個詞的代稱。照相館和大飯館買賣興隆,田長三靠著後麵這條街的吸引發了洋財。


    走進妓院一條街,又是另一番風景。說它是街,實際是一條巷子,小車能進,大卡車卻開不進去。二裏長的街上一律是青磚鋪地。


    街道兩旁,都是一家挨一家的起脊瓦房,共有一百多家,家家都是妓院。妓女們多者一家兩三個,少者隻有一個,共有三百多個妓女。每家門口都掛著白門簾,門楣上裝有門燈,燈下掛著妓女的放大照片。一到傍晚,街上亮起兩行明燈,妓女倚門賣笑,相片是活的廣告,吸引著四方的遊客,真不愧稱是#39;中州照相館#39;。


    在妓院街後麵,有一座紅土山和數丈深的山溝,據說山溝是經常槍斃人的刑場。大概是這裏經常殺人的緣故吧,這裏的老鷹特多,就像傳說的西藏的天葬一樣,經常圍住死屍爛肉,爭相分餐。


    到了深夜,有人負責上好臨街的大門,在那裏輪班守護。有人負責打更查夜,在妓院街這條死巷子裏,簡直像銅牆鐵壁,插翅也難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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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家接客的妓院座落在小街路西50號,說是妓院,實際上隻有兩間屋子,屋裏無非也是一些生活用品,擺設並不華麗排場,條件比成都春熙妓院差多了。我們住在這個套間裏,兩個老鴇住在外間,嫖客來了,端茶送水,由他們親自伺候。門外的屋簷下,盤一個煤火灶,他們就在上麵燒水做飯,有時擺酒待客,就到蘇州飯館去端。


    一家家妓院,都是這樣的小門小戶,比成都寒磣多了。尤其像田家,前麵開著大飯店,我現在是他們惟一的姑娘。像這樣的人家,怎麽過去就沒一個姑娘?一打聽,我才知道,這兩口過去主要是經營照相館和飯館,最近才找了兩間房子,開始辦妓院。


    這條街因為妓院集中,姑娘又多,無論白天晚上,嫖客像流水一樣,來往不斷。相隔隻有四五米的兩排瓦房裏,笑聲朗朗,笙歌陣陣,唱小曲的,打情賣俏的,在屋裏能聽得清清楚楚,隻有夜裏十二點以後,才寧靜下來。這裏是一片喧鬧、混沌的世界。


    過了兩天,就要準備接客了。田家便給我改了姓名,姓田叫情弟,因鄰居有個叫弟弟的姑娘,我便排著叫了情弟。


    這裏也有同樣的規矩,妓女不許出門,出門必須請假。理由是客人來了,這麽多人家,到哪去找啊。再說,妓女們也確實沒那個閑時間串門子,一天到晚應接不暇,累得腹疼腿酸,誰家都是閨女娶了娘嫁人各人管各人。這裏跟成都的獨門獨戶的妓院又自不同,雖然在一條街,有好多人家的姑娘並不認識,隻認識住在鄰居的幾家姑娘。


    這兩天,我初步熟識了住在附近的幾個姑娘。對門錢家的姑娘名叫錢九紅,是這條街最紅的姑娘,她跟鳳仙姐一樣,有點清高孤傲。左邊有個姑娘名叫茉莉,是個很會阿諛奉承客人的姑娘。右邊石家的姑娘叫弟弟,模樣一般,人又呆板,所以接客不多。石家還有一個剛滿十二歲的小姑娘叫唐晚玉,她使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看見她我就從心底裏泛起陣陣痛惜。


    吃了兩年妓院飯,轉眼間我已是十五歲的姑娘了,這正是妓院的盛花期,我從此開始在這陌生的環境裏迎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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