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托斯和尼古拉絲的神色驟然一變,而奈亞斯見情況不好了早就跑了,他的神魂隻剩下了最後一絲,承受不了兩個厄運的攻擊。


    他不是什麽好神,但是也的確沒想這輩子繼續和厄運作對了。


    太弱了。


    自己真的太弱了。


    喬清疏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人也有不好的地方。


    普通人沒有話語權。


    普通人無法被放在同一個階級尊重。


    普通人甚至無法參與鬥爭。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是隻想當一個平平安安的普通人嗎,為什麽要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鬥爭呢?’心裏似乎有聲音在無聲的質問著她。


    為什麽呢?


    她仰頭,視線似乎是一點點的掠過了黑霧,能更清晰的看到更遠的地方。


    天空中的神明打架哪裏有半分的神明光輝模樣,甚至下頭的人看起來,他們更像是來自地獄的怪物。


    伸長的軀幹,滾動的肉球,無數伸展開來的蠕動觸手吸盤以及看來眼睛深疼的紅色眼睛……


    狂掉理智。


    想讓一切恢複如常,想讓一切鬥爭消失。


    她想安靜。


    她隻想靜一靜。


    想世界和平。


    以喬清疏為中心,周圍的藏起獵物的黑色霧氣似乎變得淡了很多,也比之前來的靈巧了很多。


    黑色的土壤多了幾分暖色的新意,如同被翻新後的肥沃土壤,甚至在她未曾注意的角落,黑色的地方也開出了一朵小小的綠芽。


    ‘疏、疏疏!疏疏!疏疏!’


    ‘疏疏、老婆、疏疏——’


    ‘我、疼、疏疏疼……嗚嗚嗚老婆……’黑暗意識低低啜泣,嗚咽的可憐極了。


    喬清疏的心緊了緊,再次聽到了細細碎碎的聲音。


    這一次,她肯定自己是沒有聽錯的。


    她找不到聲音的來源,可是那些聲音的確細細密密的出現在她周圍,似乎委屈極了。


    而後,傳出來的是周隊長的晦澀難言的冷漠聲音:“喬清疏,你非要救他?”


    “他現在是沒有理智的怪物。”


    甚至要殺你。


    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不是人類,在知道他不僅被人類厭惡還被同族厭惡,在知道他可能快要不行了——


    還要救他。


    “他不是怪物。”喬清疏道。


    “他不是怪物。”喬清疏眼裏泛起的水霧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明亮而又澄澈的眼眸堅定的說著。


    分明是人類的軀體,可說這話卻在柔軟中飽含著堅毅的力量。


    “看來脖子上掐的還不夠深。”周隊長聲音更是陰陽怪氣難辨了,諷刺的道,“就算是心裏害怕,你還是為他說話。”


    是為裴周妄說話。


    也的確有點害怕。


    喬清疏承認。


    可是她想說一些惡毒的話語去否認這個世界上存在愛意,可是又是覺得這個世界上如果存在“愛”。


    那愛存在,可真好。


    她不能因為裴周妄失去理智而就去否認之前的那些事情從未發生,他就算在別人口中再怎麽不好,可對你好,那便是好——


    無法反駁。


    “你想要什麽?”喬清疏抬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截了當的說著。


    不論如何,她想要裴周妄先恢複理智、


    她想,就算他的力量強大無比,強大到那些可能是他的同類都懼怕他,可是喬清疏也覺得裴周妄一定不想理智全無的樣子。


    她不想自己後悔,也不想裴周妄後悔。


    “……還是說,想要我的信仰?”


    喬清疏困惑中帶著幾分不肯定。


    因為她發現不論是和出現的奈亞斯還是猶格索格斯還是其他的家夥,似乎都很想要自己的信仰。


    那麽這個“周隊長”也是想要自己的信仰嗎?


    男人發出一聲輕笑,似乎沒想到這麽多人的勸說之下喬清疏還是如此執迷不悟,甚至越陷越深。


    他一邊困住阿撒托斯和莎布·尼古拉絲一邊則是對自己發動了猛烈攻擊,這是一場極為荒謬的混戰。


    “我不要你的信仰。”


    厄運不需要信仰。


    “那你想要什麽?”少女望著天,身穿白色的裙子,恍若這片湧動天地的最後一抹純白。


    另外一個世界的厄運憐惜的看著少女,那些恢複了一些意識的冰冷的黑霧則是盡職盡責的遮住了那家夥打量的貪婪視線,還張牙舞爪的恐嚇了回去。


    “我沒有什麽想要的。”周隊長聲音懶洋洋,“如果非要說……”


    “好吧,我的確有個願望。”


    殺死自己算不算願望。


    雖然知道喬清疏的膽子沒有這麽小,但是他還是擔心自己的話語嚇到嬌弱人類,隻是淡了淡語氣:“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當然對你來說不會為難。”


    “好。”喬清疏點了點頭。


    另外一個世界的厄運屏息了一秒,更是冷笑了。


    還真是心善。


    就這樣輕易無比的答應下了和深淵的交易,她知道自己究竟是踏入了什麽地步嗎?


    “也就是說你真的知道怎麽讓裴周妄蘇醒過來。”喬清疏的眉眼間透露出了幾分掩藏不住的緊張。


    “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怎麽讓“自己”醒過來。


    隻是厄運和喬清疏看著還真是礙眼啊。


    隻要喬清疏被厄運殺了,喬清疏也就死了;那厄運自然也會發瘋,簽訂契約的他也同樣會死。


    分明是他未曾預設過最為完美的結局。


    可是,看到這個世界的厄運在將喬清疏冷漠無情的推倒在地上的時候,他的呼吸似乎也停頓了一下。


    還真是礙眼的傷口。


    雖然是若無其事的移開的視線,可他目光卻幾次飄落在了喬清疏的腿上,忍不住的皺眉。


    之前自己帶著人的時候都沒受傷,這個世界的厄運卻將喬清疏弄傷了。


    他的目光則是被裴周妄認為這家夥是在窺伺自己的甜美獵物,他對“自己”發動了更猛烈的攻擊。


    “你……是誰?”


    甚至裴周妄還開口說話了,聲音嘶啞難聽,緊繃的肌肉看著有些黑筋暴起,在黑色霧氣瘋狂扭曲之下,他依稀能看見的就是那脖子上帶著的項鏈。


    嗬。


    說沒有理智的確沒有理智,說有理智……也似乎還有一點,至少沒有殺死喬清疏,也脖子上還戴著項鏈。


    他不用想都知道,裴周妄為什麽要帶著一個普通的項鏈,為什麽在打架的時候還要維持著上半身是人的形態——


    不過是潛意識的不想弄壞那項鏈罷了。


    怪物在徹底失閣後,竟還貪戀著那一絲溫暖。


    項鏈、項鏈是寶貝。


    是送自己的寶貝。


    深淵厄運笨拙的用手指戳了戳項鏈,可他的指甲太尖銳了,一下子就將項鏈的鏈子戳破了,項鏈嘩啦啦作響朝著地麵快速垂落的砸在了地上。


    變得灰撲撲而廉價。


    他通身的恐怖氣息更是節節攀升。


    怪物發出嗚咽的咕嚕聲。


    另外一個世界的厄運:“……”


    不是,這是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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