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真的君子,剛才發覺這鳳凰尾羽是假的之後,就該停下來才對,可是我沒有……”滄瀾眉頭擰緊,輕聲的說道:“我隻是在想剛才她說的話,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周清渾然不在意道:“不過是一個人仙,你便是真的納了她做妾也不是大事,何況你還是抱著娶她為妻的心思來的,她就算嫁,能嫁什麽人?”


    被好友安慰了一番,滄瀾的心情好了許多,真君境界方能驅使金色祥雲,普通祥雲日行八千裏,金色祥雲則是按照修為深淺成普通祥雲的倍數,故而不多時,兩人的祥雲就一前一後的落在了東海上空。


    周清熟門熟路,正要下去,滄瀾卻眯了一下眼睛,攔住周清:“等一下,似乎有些不對勁……”


    周清側耳聽了聽,心中頓時一個咯噔,一道金光抹在眼上,朝下看。


    靈力同樣運在雙眼上,滄瀾抱著昏睡的玄瑤往下看,這一看頓時呆住了,以往熟悉的深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一片巨大的幹涸的盆地,無數的海族直接暴露在*辣的太陽下,向天痛苦的哀嚎。


    原本的龍宮方位空蕩蕩的,八百裏水晶宮拔地而起,落在遙遠的不周山腳,碎裂一地。


    一道深深的劍痕將巨大盆地一分為二,劍痕的盡頭,一襲白衣靜靜站著,那一抹純白仿佛印證了天地初開的色彩。


    第69章


    從水晶宮被連根拔起的時候龍王整個人就是懵逼的,一直懵逼到東海幹涸,一道巨大的劍痕由南至北將幹涸的海岸劈開成兩半,裂痕深深的印在他腳下。


    他想起從前,天帝在時,舉凡天上飛的,海裏遊的,地上走的妖族都要向天庭俯首稱臣,天帝渡劫後,天庭亂起,妖族卻迎來了蓬勃生機,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分裂的天庭已然無法鉗製擰成一股繩的妖族。


    仿佛一切都顛倒過來,以往那些看不起妖族的仙人開始夾著尾巴討好,原本戰戰兢兢生活在下界的妖族可以隨意進出仙界,他的兒子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被尊一聲太子,而不是用一句“那頭小龍”替代。


    長達百萬年的身份顛倒讓他幾乎忘記了天帝在時,妖族窘迫求生的日子,然而這當頭一劍打碎了他的夢境,讓他真正的清醒過來。


    方寒一步步的走近,他手裏的乾坤無極劍發出低低的嗡鳴,似乎是在喜悅的宣告主人的回歸,純金色的眸子不偏不倚對上龍王的,吐出四個字:“你兒子呢?”


    熟悉而陌生的龐大威壓覆蓋了整片海域,龍王抖了抖嘴唇,終於控製不住妖族的本能,由人化做龍身,用龍尾小心的將一片顯露原形的海族掃開,順服的趴在地上,龍腦袋低垂在方寒的腳下,這是妖族臣服的方式。


    方寒對龍王的臣服並沒有什麽表示,純金色的眸子裏無悲無喜,隻是仍舊道:“你兒子呢?”


    “父王!”遠遠的一片金色祥雲飛馳而來,龍王巨大的龍腦袋忽然昂起,發出一聲高昂的龍鳴聲。


    滄瀾還抱著昏睡的玄瑤,聞言愣住了,周清比他來得慢一點,手裏的折扇合上,因為離得太遠,他並沒有看清楚情況,連忙問詢道:“是哪位仙尊生事?我即刻傳訊給師尊……”


    滄瀾呆呆的,聞言看向周清,好看的嘴唇發顫,“父王說……讓我們、過去,拜見……天帝。”


    方寒靜靜的站在幹涸的海域上,龍王化成的巨龍小心翼翼的伏在地麵上,將自己缺了一根角的龍腦袋湊近他腳邊,以示臣服。


    滄瀾每走近一步,每一刻感受到的氣勢都天翻地覆的不同,龐大的威壓讓他忍不住想要變化龍身,但為了懷裏抱著的人,隻能咬牙忍下。


    周清越靠近,越是清晰的看到那白衣人的麵容,可他卻恨不得自己此刻失明才好,那熟悉的臉龐,那熟悉的氣勢,可不就是剛剛才見過的那位方劍仙?


    天帝渡劫,萬世輪回,嚐盡人間疾苦,或許今生是帝王,來世就成了芻狗,可誰也沒說天帝輪回就不能再走上仙途,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仙重新回到天庭來。


    方寒卻連一絲眼角餘光都沒有留給周清,他純金色的眸子直直看著滄瀾,或許說是滄瀾懷裏的玄瑤,直到滄瀾走到他近前,再也承受不住愈演愈烈的威壓,跪倒在地。


    懷裏瞬間空了下來,滄瀾滿頭大汗,卻仍然忍不住的咬牙抬起頭,看著那個男人從他懷裏抱去他的心上人,輕輕的調整了一下姿勢,熟悉的仿佛做過了千百遍。


    龍王發出低低的龍吟聲,方寒目光瞥向他,巨大的龍腦袋立刻垂的更加低,滄瀾咬牙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人,跟我父王,跟東海無關!”


    “嗚!”龍王氣得簡直想一口把自家兒子的頭咬下來,然而對上方寒無悲無喜的視線,巨大的恐懼感讓他隻能從喉嚨裏發出一點點細碎的聲響。


    玄瑤眉心的鳳凰尾羽陰影帶著周清的氣息,方寒的視線就落在了周清的身上,他輕聲道:“你,該死。”


    周清白著臉,他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仙界自古強者為尊,他強時自然一切都是對的,當別人比他更強時,自然也不需要跟他講道理。


    一道細細的血痕從周清眉心蔓延開來,隨即血痕呈蜘蛛網狀向四方迅速延伸,方寒微微挑了一下眉,一道金光猛然從周清身體內部炸開,沿著血痕,四分五裂。


    血沫和細小的碎肉飛濺開來,落得滄瀾一頭一身,龍王整個腦袋都被染紅了,低低的鳴叫一聲,似在哀求。


    方寒純金色的眸子微微閃過一道光華,落在滄瀾的身上,一道血線從他眉心延伸出來,和周清差不多的方式,龍王頓時嚇住了,不管不顧的變化成人身,扶住自家兒子。


    滄瀾疼得臉色發白,眉心血線卻隻延伸出了成人指頭大小就停了下來,方寒挑了一下眉頭,似乎有些意外,道:“你,不該死。”


    龍王連忙拉著兒子行禮下拜,“多謝陛下開恩,多謝陛下開恩!”


    眉心血氣被散了個幹淨,滄瀾連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提不起來,龍王自然能夠感知到自家兒子千年修行一朝喪,甚至還傷了一點根基,但是還有命在就行!


    滄瀾白著臉,見方寒抱著玄瑤就要離開,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嘴唇發白道:“我是……真的,喜歡她……”


    方寒微微回過身,瞥一眼跪在地上的滄瀾,唇角一點一點的勾了起來,“你不配。”


    龍王太子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頓時更加的白了,喉頭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龍王對這個兒子真是又急又恨,連忙叫人把他帶去醫治。


    早在乾坤無極劍從道場疾飛而出的時候,就驚動了閉關多年的紅封仙尊,他分出一絲神魂,綴在乾坤無極劍身後,然後親眼見證了天帝劍意被引動,東海水晶宮拔地而起,也見到了那人一劍橫亙海域的風姿。


    然而就是如此,難言的驚喜之後,他反倒有些不確定了,當年天帝雖然以個人武力震懾三界,但本質上並不是一個好殺之人,因為乾坤無極劍主殺伐,天帝甚至棄用本命靈劍,結合天道賜下的造化玉碟,創出一門瞳術,以犯事之人身負孽債的多少來定罪責,可謂大道至公。而這人用乾坤無極劍,行肆意妄為之事,真的是天帝嗎?或者說,現在的天帝,還是從前的天帝嗎?


    方寒一路抱著玄瑤回到小樓,天帝劍意被引動,是個大能者都會有察覺,但他並沒有半點擔憂的意思,將人安置上床榻,除去鞋襪。


    床榻上少女生著細細的彎眉,桃花眼緊緊的閉合,五官很是秀氣,和從前比,除了青澀一些,並沒有太大的區別,純金色的眸子一點一點暗下去,薄唇輕輕的印上少女泛著淺淺血色的唇瓣,廝磨幾下,帶著難言的憐愛和久別重逢的眷戀。


    久遠的,百萬年前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浮現在腦海,萬世輪回成了滄海一粟,方寒記起自己的名,也記起眼前的人,是他無數個量劫的妻。


    “阿瑤……”他輕聲喚著,呼吸間,抬起少女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玄瑤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壓在自己的身上,陌生而熟悉的氣息一點點的侵占著她,身體已經清醒,神誌卻在昏沉,她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卻讓身上的人停了動作。


    方寒陡然從床榻邊站起身,純金色的眸子一時黑沉一時璀璨,他臉色有些難看,把乾坤無極劍舉到眼前。


    “剛才是你控製了我?”方寒冷冷逼問,耳垂卻是通紅的,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都記得,也看到了這個不知名的東西是如何控製著他的身體去……去輕薄阿瑤,他是阿瑤的父親!


    乾坤無極劍發出低低的劍鳴,似乎有些委屈,方寒手中輸入一絲靈力,抬手就想把劍毀去,卻不防這劍詭異得很,在毀劍的同時讓他腦海發震,不得已鬆了手。


    乾坤無極劍不斷的發出嗡鳴,眼見床榻上少女唇瓣通紅,怕在此刻將人吵醒,方寒低低咬牙道:“別叫了!你須得答應我,日後不得再控製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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