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隔著幾步遠靜靜的看著玄瑤,也沒注意到她說了什麽,心頭一片溫軟,等她說完,才輕聲應道:“好。”


    玄瑤好看的眸子彎了起來,倒還記得控製音量,她小聲的說道:“爹,我好想你啊,這次宛秀宮戒嚴也不知道要多久,好不容易一段假就這麽沒了,爹爹特意給我做的菜都沒吃到……”


    她說著帶了幾分撒嬌的話,臉上的思念卻掩蓋不住,方寒握著玉佩,良久,輕聲道:“再等些日子,爹爹帶你走。”


    玄瑤不知道方寒說的是飛升,她搖搖頭道:“還是在這裏好些,等我築基,就不會給爹丟人了。”


    她對修仙的概念仍然不深,方寒卻沒有糾正的意思,嗯了一聲,道:“阿瑤不會給爹丟人的。”


    說了一會兒話,房間裏蘇小柔零零碎碎的夢話傳來,玄瑤連忙把聲音壓低,道:“爹,我要回房間了,明天再說,啊。”


    方寒頓了頓,說了一聲好,玄瑤握著玉佩,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那個登徒子煉丹師的事情說給方寒聽,方寒的脾氣她是知道的,萬一隻是誤會,自家爹爹卻要上門去把那人打死怎麽辦?


    方寒一直目送著玄瑤進了房間,月色如流水,撒在廊簷下,把他的身影照得分外冷清,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露水打濕了尋常料子做的衣裳,方寒才回神,把手裏那塊握到溫熱的鴛鴦蝴蝶佩重又掛回腰間。


    修真界大半都是正道宗門,魔修躲藏慣了,逃脫追殺的本事也是一流,但天乾宮經營多年,真的花了力氣想要尋一個人的蹤跡還是很容易的,牧雲驍從逃出天乾宮後,就一直在向東逃竄,方寒猜測那應該是一個魔修聚集地,才會讓牧雲驍覺得逃到那裏自己就安全了。


    牧雲驍隻是金丹,這些日子的逃竄讓他的實力更上一層樓,和他同行的女修是個化神劍修,但無論怎麽說,兩人聯手殺害一位大乘長老也太過了,方寒存了一分謹慎,追上牧雲驍後並沒有第一時間下殺手,而是仔細觀察了一段時間。


    牧雲驍起初是一個人躲避追殺,之後路遇一個化神女劍修,劍修曆來都是男子居多,尤其在這個天地靈氣匱乏的年代,想要走上劍修之路,天賦勤奮氣運機緣缺一不可,方寒觀察許久,發覺那女修並非是個純正的劍修,真正的劍修每日練劍不輟,哪怕是大能也不例外,絕不會同那女修一樣睡到日上三竿,更兼愛仗著實力調戲男子,形容極為不堪。


    牧雲驍則要比在天乾宮的時候老實得多,甚至還會用魔修手段刻意去勾引那女修,卻又欲拒還迎,方寒看了幾天,沒發覺有什麽異狀,知道這兩人身上都有底牌,但是不會輕易顯露,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費那個腦子。


    歐陽翎從二樓樓梯上下來,就見那傲氣的魔修正乖乖坐在座位上等她,俊美的麵容上帶著幾分不耐煩的神色,卻又苦於她的實力無法逃脫,嘴角不由得上揚幾分。


    腦海裏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怎麽,又看上一個?這種貨色髒得很,別說我沒提醒你。”


    歐陽翎翻了個白眼,在心裏回道:“就是玩玩,吃醋了?你要是願意和我春風一度,那個魔修我就不要了。”


    腦海裏的聲音頓時不再說話了,歐陽翎得意一笑,她平生最愛美男,隻是一直實力不濟,想沾的都碰不到一片衣角,前些日子卻走了運和一片修士殘魂簽訂了契約,學會了無上的劍修功法,以前從來不敢想的事情都實現了,本來她還一直在警惕那個修士殘魂,沒想到他竟然也是愛慕著她的,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牧雲驍的不耐有九分是裝出來的,他被天乾宮追殺,又見歐陽翎一劍斬殺大乘修士的英姿,恨不能立地征服了這個女人,讓她為自己驅策,隻是按照他過往的經驗,歐陽翎這種女人和他是很相似的,乖順聽話的幾天就膩味了,要傲氣,要反抗,才能變成她心上的白月光。


    歐陽翎下了樓,絲毫不避諱的坐在牧雲驍的身邊,見他麵色隱忍中帶著幾分難言的誘惑,心頭一動,捏著他下巴就親了一下,牧雲驍知道對付這種女人,萬不能展現自己純熟的經驗,隻裝作一副驚呆沒回過神的樣子,更顯露出幾分青澀和不知所措,讓歐陽翎吻了個徹底。


    腦海裏的聲音嗤笑一聲,歐陽翎得意洋洋的吻著牧雲驍,隻以為這修士殘魂是吃醋了,有心想冷他一冷,嘴角微微一翹,按著牧雲驍的後腦,吻得越發投入。


    方寒進了客棧,入眼就是這不堪的一幕,不禁眉頭微皺,歐陽翎一吻罷,剛要說些什麽,一抬眼就見方寒一身冷冽大步朝她走來,頓時眼睛都直了。


    終她一生,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男子,不是說容顏,而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仿佛帝王睥睨眾生,又仿佛仙人回眸一顧,她最愛白衣的男子,這人也是白衣,但卻白得和那些俗物不同,鍾天地之靈氣,毓山川之秀麗,那是一種仿佛天地初開的純白。


    歐陽翎足足愣了一刻,牧雲驍卻已經飛快引動法寶,想要逃離,方寒冷聲道:“你二人若肯隨我回天乾宮承認罪行,今日就留個全屍給你們。”


    他身上威壓爆發開,將一整個客棧包圍起來,周圍的修士們立刻四散而逃,這年月大能打架凡人遭殃,反應的慢一點,死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牧雲驍感覺自己被方寒靈識鎖定,逃無可逃,不由得把希望寄托在歐陽翎身上,見過她一擊殺死大乘修士的模樣,即便遇到方寒,不得不說他還是有幾分底氣在的。


    歐陽翎卻看著方寒看呆了,等回過神,摸摸鼻子,仍舊口花花道:“美人你說什麽都是對的,可是我要是死了,留美人你一個人在世上,那得多傷心啊!”


    方寒目光落在歐陽翎身上,冷聲道:“你找死。”


    天地靈氣迅速向他匯聚,空氣中細小的雷光開始炸響,一股不可忽視的劍意漸漸的升騰,即便歐陽翎不懂劍,也能看出方寒的實力非同小可,忍不住在心裏急急問道:“白前輩,這個人你能對付嗎?要是不能,逃跑總可以吧,我這次借三日的身體給……”


    這個女人一向是這樣,平時口花花的調戲,一有事情才會尊重他,體內的修士殘魂沒有說話,隻是透過歐陽翎的眼睛,靜靜的打量著闊別千年的劍修。其實他和方寒的關係並不是那麽近,隻是同為天才,又總差他一線,時常被人放在一起比較,久而久之也就熟悉了。


    方寒出劍的速度很快,白雁飛不至於反應不過來,可是他不想動彈了,他被斷了升仙骨,索性就扔下身體,歐陽翎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宿體,他原本隻想等到她死,然後占用這具身體,可是這女人有些機緣,又加上貪心不足,強行和他簽訂契約,他受製於人,早就不想活了。


    歐陽翎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況,她和白雁飛一體雙魂,她死了白雁飛也不能逃過,所以她每次都放心的把身體交給他,讓他去應敵,而其實她自己是沒有什麽本事的,就是從白雁飛那裏學來的劍修功法,也隻是她平時裝樣子用的,方寒一劍斬來,她甚至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被劈成了兩半。


    方寒出劍的那一刻就覺得歐陽翎的眼神有些熟悉,等到一劍斬出,兩道相連的神魂暴露在空氣中,其中一道尖叫著想要逃離,他的第二劍堪堪停在了白雁飛的胸口。


    白雁飛早就不複年輕俊美的模樣,倒是眼神還和當年一樣,方寒的目光落在了兩道神魂相連處,頓了頓,抬手把歐陽翎那部分的神魂封住,道:“師弟,稍待片刻。”


    白雁飛笑了笑,目光也落在了被方寒的威壓鎮得跪在地上的牧雲驍身上,微微點了一下頭。


    方寒的劍尖落在了牧雲驍的脖頸間,牧雲驍雖知希望渺茫,但還是大聲叫道:“前輩仗著修為殺我,如此便是正道所為嗎?”


    第32章


    方寒一點也沒有同牧雲驍爭辯的心思,魔修害人時全無顧忌,死到臨頭反而講起仁義道德來,何況他從不覺得自己是正道,隻不過修的是正道,他走的道,是自己的道。


    一劍毫不猶豫的斬出,牧雲驍的瞳孔猛然放大,隨即一道赤日金輪從他身後飛快顯露出來,方寒早知他有底牌,劍尖換了個方向朝那金輪斬去,趁著這個空檔,牧雲驍咬牙抗住方寒的威壓,轉身撕開一道符籙,就想逃離。


    方寒的劍勢卻飛快,金輪被擊碎,劍意微微調轉方向,朝著牧雲驍當頭斬下,情急之下,牧雲驍雙眼呈烏黑之色,兩道黑光直直襲來,妄想打斷方寒劍勢,劍勢已斬金輪,劍意卻絲毫不減,正當此時,那符籙閃起微光來,卻是要作用了。


    白雁飛神魂未損,見狀第一反應便是以身化劍去助方寒,然而未等他動作,方寒冷笑一聲,周身升騰起萬道雷光,伴著劍意,立時便將牧雲驍劈成碎渣,連神魂都一並消弭。


    白雁飛默默退了回去,想到剛才的那一幕,總覺得渾身上下都疼了起來。


    千年前方寒乃是冰靈根,整個人也如同天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如今換成雷靈根,更是有種讓人不敢企及的霸氣。


    方寒收劍回鞘,隨即眉頭微微蹙起,牧雲驍臨死的那一擊對他來說本是微不足道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沒有避過去,被汙了一片衣角,若是法衣自然無礙,可他穿的是阿瑤做的衣裳,當即就被黑光腐蝕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洞來。


    阿瑤做一件衣服很花時間,一針一線的做最少要半個月,還是不算繡工的情況下,他不舍得讓阿瑤勞累,平時穿衣服十分注意,哪怕連髒了些都不肯,沒想到隻是出來追殺個小輩,卻毀了他一件衣衫。


    “師兄,”白雁飛被方寒身上的冷氣煞到,頓了頓,道:“如果你也是來捉拿我的,那就殺了我吧。”


    方寒撕下被腐蝕的衣角,聞言微微一個蹙眉,“那個女人告訴你,這些日子遇到的人是來抓你的?”


    白雁飛頓時反應過來,“他們不是來抓我的?”


    方寒用一種憐愛的宛如在看一個智障的眼神看著白雁飛,白雁飛被看得不自在,半透明的神魂摸摸鼻子,道:“我當初逃離天乾宮,一心守著一個宿體,想等到她壽終正寢再行取用,之後這女人遇到必死之局,我本以為她已經魂魄離體,想要行事,沒想到卻反被她簽訂道侶契約。”


    道侶契約相連之下,一身兩魂就成了綁在一張床上的螞蚱,白雁飛初時隻覺得自己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心中有些愧疚,也認真的想過補償她,卻不曾想歐陽翎在得到修為之後性情大變,恃強淩弱,殺人奪寶,強占男子,種種惡行看得人作嘔,百年相處下來,將他一顆心冷得不能再冷。


    白雁飛的頭低得不能再低,方寒卻有些無奈,年代不同,人心也在變,千年前正值天地靈氣高峰時期,修士一心向道,鮮少有這些烏七八糟之事,就造成了越是高階修士心性越是單純的情況。不算地牢裏苦熬過去的千年時光,白雁飛也不過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除去天地戰場,連宛秀宮都不曾出過,即便遭逢大變,心性眼界總還是在那裏,哪裏就忽然能看透世間險惡了?


    方寒歎了一口氣,“師弟,隨我回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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