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氏罵了半天,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隨即再看去,方寒立在那裏,周身靈氣環繞,他雙眼微閉,不言不動,仿佛隻是一副靜止的畫,他竟然頓悟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藍氏一番潑婦罵街,他竟然頓悟了!


    像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雞,藍氏的罵聲戛然而止,不過她倒是不怎麽害怕,哪怕方寒這一下就突破渡劫飛升而去了呢?從來就沒見飛升走的仙人下界過的,這也很好理解,如果仙人能下界,方家每一代飛升走那麽多的弟子,整個修真界還不都成他方家的了?


    縱然心裏安定下來,可藍氏看看自家丈夫,心裏又不太高興了,她嫁給宋玉寧的時候就是個化神期,到現在還是,宋玉寧卻渡劫了,他是沒那個本事帶著她飛升的,而且帶人飛升之事本來就少,自從出了方寒的事情之後,修真界裏就再也沒人願意帶著愛人飛升,若當初她嫁個方寒這樣的男人……


    第26章


    方寒不是第一次頓悟,這一次卻不同,以往的頓悟,數天悟道仿佛一瞬,這一次的頓悟,仿佛悟道千年,睜眼卻不過一瞬。


    頓悟的異象剛剛顯現卻又瞬間破滅,方寒睜開眼睛,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輕聲道:“宋真真戕害同門,勾結魔修,當死。”


    藍氏氣的怒罵出聲,還不忘把嚇得渾身發抖的女兒往懷裏帶,隨即就感覺手背上一點濕潤,再去看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宋真真的臉上,手上,露在外麵的皮膚上出現了一層細細密密的裂紋,鮮血從裂縫中湧出,少女黑亮的眼睛裏寫滿了驚懼和疼痛,她發散的目光投向方寒,似乎想要求饒,然而方寒隻是靜靜的看著她,眾人這才發覺,頓悟之後,方寒的眼睛再睜開時就變成了淡淡的金色,俊美的麵容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恍若神明。


    藍氏的驚叫怒罵被卡在了嗓子裏,她發覺自己多說一個字,嗓子裏就是一陣針紮的疼痛,這顯然不是一個渡劫修士能辦到的事情,可是她就是有種莫名的直覺,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幹的!


    宋真真身上的裂紋越來越多,她控製不住的大聲尖叫,扭曲破音的嗓音聽得人腦仁發疼,尖叫一聲一聲接連不斷,終於,宋真真的脖頸處也出現了裂紋,鮮血如同噴泉般湧出。


    大殿中人禁不住的朝上首的方寒看去,卻見他淺金色的眸子裏無悲無喜,隻是漠然垂眸看著宋真真的慘狀,卻讓人忍不住的心頭發寒。


    宋玉寧見女兒將死,當即大叫一聲,想要上去阻止,方寒淡淡的瞥了一眼宋玉寧,然後緩聲道:“教女不嚴,當懲。”


    話音剛落,宋玉寧麵色一白,周身真氣頓時散了個幹淨,再去看時,他已然連落兩階,從渡劫大能變成了化神修士,藍氏吐出一口血來,竟然直接斷了升仙骨。


    方寒淺金色的眸子裏並沒有一絲歡喜之色,他緩緩的從上首玉階走下,越過了捂著小腹滿頭大汗的宋玉寧,越過了癱軟在地的藍氏,然後從宋真真的屍身上跨了過去。


    天乾宮眾人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長老想要請示玉微真人接下來該怎麽做,藍家的人不能得罪,藍氏乃是藍家現任家主之女,而方寒的父親早就不知道飛升了多少年,尤其方家子弟飛升極快,這千年間家主換了十幾任,怎麽算都是把方寒推出去比較好。


    玉微真人卻想起了那雙淺金色的眸子,心頭一陣發寒,看著底下一家三口的慘狀,忽然下定決心道:“召開三十六宮大會,就說這次宋真真殘殺同門,已經伏法。”


    這便是要把事認下了,長老有些驚訝,卻沒有勸,天乾宮窩囊了這麽多年,如今這叫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再不亮亮爪子,他們不如改叫天龜宮算了。


    方寒走出大殿,一路上遇到許多弟子,都恭恭敬敬叫他太師叔祖,和當年的情形似乎差不多,那時的弟子們都叫他師兄,同樣的服飾,裏頭的人卻又變了許多。


    當年的天乾宮自認正道魁首,正道修士舉凡有含冤之事,都要來尋天乾宮討個公道,那時的天乾宮內外風氣很正,即便是隻收女修的宛秀宮裏也沒有大部分女修門派的歪風,那些女子個個潔身自好,十分要強,常常有各大宗門的修士誠心誠意上門提親。


    不過千年而已,出了這等戕害同門,淫.亂仙宗之事,竟然連掌教都覺得情有可原,正氣煌煌的宛秀宮也成了藏汙納垢之所。


    方寒想要改變,卻又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做起,他是個劍修,自小不問俗務,也不懂得要如何把一個偌大宗門掰上軌道,但是他就是想這麽做。


    淺金色的眸子一瞬間化做純金,又漸漸變回夜色一般的墨黑,方寒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身上的不對勁,打定主意之後,他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了大殿,走到了天乾宮的地牢附近。


    天乾宮曾是正道魁首,這些年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形,對地牢裏的重犯卻沒什麽影響,方寒想起自己從前那位師弟,不由多問了一句。


    地牢的掌事弟子被方寒提的名字給驚了一下,反應過來,才恭恭敬敬道:“回太師叔祖,白雁飛早於一百七十六年前越獄而逃,他斷了升仙骨,守衛也就沒防備,沒想到關押千年,竟然讓他悄無聲息的恢複了大乘修為,宮裏的弟子追趕不及……”


    方寒沉默了一下,擺擺手,不再多言了。


    白雁飛是他同輩的小師弟,因為功法特殊,自幼在宛秀宮修煉,他的天資在同輩裏是很高的,二十歲就達到了化神境界,也因此招惹了很多女修喜愛,他卻並非是那等貪花好色之徒,一早就有了個心愛的女子,想要結為道侶,共話長生。不曾想卻被一位愛慕他的師妹知曉,找了個由頭戕害了他心愛的女子。


    那師妹有諸多閨中密友,聯合起來將此事瞞下,還給她出主意奪得白雁飛喜愛,白雁飛不知內情,真以為心上人是自己不小心誤入險地身亡,雖然如此,但還是拒絕了那位師妹明裏暗裏的示好,後來那師妹糾纏得惱了,竟失口將她戕害同門之事說出,白雁飛當場發狂,將那師妹打死猶不解恨,又去將那些蒙騙於他的人一個個找出來,用盡了殘忍的法子殺害。


    白雁飛臨戰晉階,一個發了狂的大乘修士殺傷力極大,宛秀宮撐不住,傳訊讓其他宮來支援,他到的早,人是他擒下的,後來白雁飛就被斷了升仙骨。


    方寒後來去見過白雁飛,一次還是兩次記不清了,因為之後他就被未婚妻聯合那個庶出的弟弟謀害,九重天雷劫下屍骨不存,隻剩下神魂逃出生天。


    他記得白雁飛問他,什麽叫公正,他答不出來,如今他能答出來了,問他話的人卻不在了。


    直到回了洞府,方寒的情緒還是有些低落,方承沒看出來,玄瑤卻發覺了,她上前幾步把方寒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掛好,又去給他端了一杯熱茶,才慢慢的說道:“爹,今天去主宮,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方寒輕聲道:“沒事,宋真真伏法了而已。”


    玄瑤也聽說了一些宋真真的事情,她可不管那些說著宋師姐怎麽樣怎麽樣的話,就知道她為了放跑那個魔修殺了十幾個人,憑這一點就該死了。


    她直覺覺得自家爹爹情緒低落並不是因為這個,不過她也不多問,催著方承去端菜,湊到方寒身邊,忽然的抱了他一下。


    “阿瑤?”方寒有些怔愣,自從換了個模樣,玄瑤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親近過他了,就像是平時看得見摸不著的小貓,忽然湊近了蹭蹭你的腿似的,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玄瑤抱了抱方寒,眨了眨眼睛,說道:“爹,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裏,這是你跟我說的,你自己也要做到才行啊。”


    方寒失笑,輕輕的拍拍玄瑤的後背,“爹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隻是今天和那些吵得累了,那宋真真有些背景,她母親是個潑婦……”


    玄瑤忽然有些驚奇的看著方寒,方寒不知道怎麽了,不由停住了話頭。


    “原來爹你也會吵架啊!”玄瑤露出一臉驚奇的神色來,“看來那個女人一定很凶!說不定比以前村長他娘還凶!”


    方寒都有些無奈了,他知道玄瑤是想讓他轉移注意力,隻是演技實在寒磣得很,他都不知道是該配合一下,還是捏捏她的鼻子好。


    歎了一口氣,把努力想讓自己開心起來的女兒抱進懷裏,方寒輕聲道:“讓爹爹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玄瑤本能的覺得有什麽不對,方寒的聲音裏充滿了疲憊,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玄瑤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能輕輕的拍著他後背。


    方承端著菜,正撞見這一幕,他想假裝沒看見轉身就走,方寒閉上的眼睛卻又忽然睜開了,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鬆開玄瑤,道:“沒事了,用膳吧。”


    方承很想當作什麽都沒看到,可是剛才那一幕實在太讓人印象深刻,白衣劍客冷冽俊美,青衣少女鍾靈毓秀,抱在一起簡直美得像一幅畫,哪裏像是父女,分明就是一對般配的不能再般配的神仙眷侶。


    然而方寒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和玄瑤的相處模式有問題,他無比自然的接過了玄瑤給他盛的飯,輕聲道了一句辛苦,冷冽的目光頓時溫柔了幾分。


    方承覺得自己可能知道的太多了,他努力的想假裝自己不存在,冷不防玄瑤給方寒盛完飯後又順手給他盛,迎麵而來的是自家師父冷冽的目光,他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


    第27章


    天乾宮認下了宋真真之事,宋真真身為天乾宮弟子,犯了門規,天乾宮自然有權處置她,可是如今的天乾宮已經不是當年的天乾宮了。


    有天賦的弟子飛升的太快,沒天賦的弟子隕落的也快,新晉的弟子修煉起來再也達不到當年的程度,像宋玉寧這樣千年前根本排不上號的人也能當太上長老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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