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是存了心要跟蕭氏計較那花出去的十萬兩銀子了。傅新桐的目光在寧氏和段氏之間回轉,寧氏這段時間,總是圍在段氏身邊賣好,她手裏的管家權利被老太爺剝奪之後,如今都落在了段氏手裏,寧氏如果想要再次管家的話,她就得把段氏伺候好了,讓段氏出麵替她在老太爺麵前說話,可是平白無故的,怎麽才能讓段氏去說話,段氏就算去說了,又怎麽能成功說服老太爺鬆口放權呢?


    所以,現在圍繞著二房無故花出去的十萬兩銀子,寧氏便想借這件事情踩著二房,再次奪取管家的權利。


    過年的時候,傅安曾經跟蕭氏稟報過,二房從今年開始,所有的花銷都要主院開了條子才能支取,可見段氏對蕭氏去年給傅新桐用的那十萬兩銀子很在意,但是又不能明著說,便暗地裏給賬房下了規矩,寧氏想重新獲得段氏的信任,若是能壓著二房,把這筆十萬兩銀子給吐出來的話,段氏定然會對寧氏重新信任的,所以此時此刻,寧氏才會抓準了機會,做出這胡攪蠻纏的姿態。


    可是讓寧氏沒有想到的是,如今的蕭氏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對她百般信任,說什麽便是什麽的蕭氏了,經由傅慶昭和傅新桐的洗腦,蕭氏現在已經完全把寧氏當做敵人看待。


    蕭氏對自己人,可以十分寬容鬆懈,但對於有可能會害到家人的敵人,就沒那麽好說話了。


    “銀子是我的,我願意給桐姐兒揮霍,別說十萬兩黃白身外物,就算桐姐兒跟我要心窩子,我也能給她掏出來,三弟妹若是覺得手頭緊,日子過不下去的話,大可直接跟我說,憑著咱們妯娌間的關係,借你個幾百兩度日不成問題。”


    蕭氏這番話極其強勢與打臉,別說其他人,就連傅新桐都看呆了。偏廳裏因為蕭氏的這番話而變得鴉雀無聲。


    蕭氏說完之後,就有些心虛了,兩隻手攪著帕子,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微微扭過身子,抬頭看了看傅新桐,傅新桐猛地醒悟過來,不早不晚的對蕭氏比出一個大拇指,不吝誇獎道:


    “娘說的太對了。咱們有金山銀山,願意揮霍還是願意節儉,跟別人有什麽半文錢關係嗎?”


    寧氏被這對母女連消帶打,弄的潰不成軍,原本是想用自己的節儉事跡,反諷蕭氏花錢大手大腳,可是沒想到蕭氏就這麽正大光明的承認了,並且還把她的話掰開了說,逆轉矛頭笑話起她沒錢的事兒了。


    頓時寧氏感覺顏麵盡失,看向了一旁段氏,其實今天的事情,是她和段氏早就說好,段氏對那無故花出去的十萬兩耿耿於懷,寧氏想立功表態,兩人一拍即合,段氏讓寧氏起頭說這件事,等到她們爭吵起來之後,段氏再出麵調停,為的是讓蕭氏把那花出去的十萬兩銀子給要回來。


    可沒想到蕭氏自那壽禮事件過後,整個人就像是換了個靈魂,對其他人其他事還好,偏偏對寧氏劍拔弩張。


    “全都給我住嘴!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夫人在,難得老太爺休沐在家,想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的吃頓飯,可你們倒好,一個比一個厲害,哭窮顯擺的,怎麽,現在覺得咱們傅家廟小,容不下你們這大佛了?”


    段氏的這話針對性更強,蕭氏的出身擺在這兒,所謂的大佛,說的不就是蕭氏嘛。


    作者有話要說:  娘的屬性已經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撒花~~


    第51章


    第51章


    蕭氏瞬間就被說紅了眼,對段氏,蕭氏還不敢像對寧氏那樣反抗,被點名說了,也隻能幹坐著掉眼淚。


    傅新桐彎下身子對蕭氏小聲安慰了兩句,目光動了動,才直起身子,對段氏說道:


    “老夫人這話是針對我娘說的嗎?我娘就是這個出身,她也沒法改變,她的錢也是這個身份帶給她的,如果三嬸因為我娘比她有錢而心懷不滿的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老夫人怎麽能因為三嬸的幾句話,就說容不下我娘在傅家呢。”


    傅新桐清脆的聲音在偏廳中響起,段氏擰眉:“長輩說話,如何輪到你一個小輩開口分辨?說到底你娘和你三嬸之間的矛盾,就是因你而起!我倒要問問你,從小教你德言容功的先生是如何說的?做女子當賢惠持家,可你看看你,無緣無故耗費家中錢財,肆意揮霍,買了那處無用之地,還敢在這裏開口說這個。”


    蕭氏見段氏抨擊傅新桐,抹了眼淚就要開口,被傅新桐給按住了肩膀,上前一步,二話不說,就給段氏跪了下來:


    “老夫人息怒,我知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可是,我是真喜歡種花,那座山價格的確很高,但卻十分適合養蘭,淑女性如蘭,也是先生說的,沒有想到會因為多花了錢,而惹得家中不平,新桐實屬不願,若三嬸娘當真介意的話,容我過段時日,找到下任買家,再出手好了,總不能因為那麽點銀子,而讓家宅不平的。”


    傅新桐的行為和話語讓段氏感到有些意外,這丫頭去年的所作所為,段氏看在眼中,知道她絕非這好相與的性子,說道:


    “你果真這樣想?”


    傅新桐態度十分堅定,連蕭氏在身後拉她都不理,吸著鼻頭,可憐巴巴的長篇大論:


    “如果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將心頭好賣掉肯定是不願的,可是,三嬸對這事兒耿耿於懷,覺得我娘用了自己的嫁妝錢,就像是用了她兜裏的錢一樣,如今又哭著說三房開支吃緊,顯得我娘花錢給我買山種蘭有多鋪張浪費似的,可這麽多年來,我娘出手大家是看在眼中的,從未因為自己的身份而與眾嬸娘有爭執,如今為了我擔上這樣的罪名,簡直太冤枉她了,我不覺花錢買山有錯,隻覺得讓我娘遭此非議有錯,為了我娘,我願意割愛,把那買山的錢拿回來,若是老夫人願意,也可直接把那錢記到三嬸娘的名下,省得三嬸娘成天哭窮,說自己連體己錢都貼補在家用裏,這些話在府裏說說也就罷了,可若是被外人聽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傅家山窮水盡,無錢買米了呢。”


    傅新桐的話音剛落,寧氏就衝上來推了一把傅新桐,把傅新桐推得整個人往後倒下,一個沒坐穩,直接滾了往後滾了好幾圈,餘氏嚇了一跳,跟蕭氏一起小跑著過去扶住傅新桐,蕭氏指著寧氏大叫:


    “你做什麽!如何要使這麽大的力推她一個孩子呢?有什麽事衝我來就好,你不就是要錢嘛,你三房缺什麽,少什麽,來跟我說,我給你買就是了。”


    寧氏低頭看著自己手,確定剛才隻是稍微用了一點點力,可傅新桐的表現,又是倒地,又是滾圈兒的,就好像她用了十足的力氣,正發懵之際,就見偏廳門內走進來幾個男人,為首的不是德高望重的傅遠,又會是誰呢。


    寧氏看見傅遠和他身後的幾個老爺,就立刻明白了傅新桐的用意,心中憤慨,怒不可遏,指著傅新桐道:“好你個臭丫頭,居然敢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說完就要衝過去打傅新桐的樣子,卻被傅慶昭一把抓住了胳膊,往一邊傅慶城的身上甩去,傅慶城反應還算快,把寧氏穩穩抱住,怒道:


    “還嫌不夠丟人嘛!簡直是個潑婦!”


    傅慶城的怒吼讓寧氏回過了神,驚恐的看著傅遠,意識到她好像又闖禍了,想起三個月的佛堂禁足時光,寧氏依舊心有戚戚。


    傅遠轉過身來,看著寧氏,沒有發怒,而是冷聲說了句:


    “你三房若真是窮的揭不開鍋了,便來與我說吧,我總不能看著你們辛苦。但老二家的錢,你們就別存著心了,正如桐姐兒所言那般,老二家她出身沒得改,你心中不平亦無法改變,這件事到此為止,若今後有人再拿這個說事兒,就別怪我不留情麵,家法伺候了。”


    傅遠的話讓寧氏和傅慶城全都嚇得低下了頭,雖然傅遠沒有發怒,但是這樣溫聲說話的效果,卻比指著他們罵的效果要令人心悸的多。


    段氏也意識到不對,看了一眼躲在蕭氏和餘氏懷裏的傅新桐,心裏恨得牙癢癢,可也明白,此時不是說理的時候,調整心態,打圓場道:


    “哎喲,好好地家宴,這都在置什麽氣呀!你也是,別跟孩子一般計較了。”


    段氏扶著傅遠,傅遠低頭看了看段氏的手,當著所有人的麵兒,將胳膊從段氏手中抽出,默不作聲的離開了偏廳,隻蛋蛋留下一句:“什麽都別說了,你心裏有數。吃飯去吧。”


    這麽說,便算是給段氏在兒女麵前留了顏麵,沒有當場數落她的不是,段氏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開始回憶先前她說的話,心裏發虛的很,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傅遠是從哪一句話開始聽的。若是聽見了她指責傅新桐和蕭氏的話,那段氏就覺得太鬱悶了。


    蕭氏和餘氏一同扶著傅新桐站起了身,傅慶昭來到她跟前,低聲問了句:“沒事吧?”


    傅新桐搖頭,蕭氏給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餘氏跟著眾人一同出去,偏廳內就剩下他們,傅慶昭才擰眉,伸手在傅新桐的腦門兒上敲了一下,傅新桐捂著腦門,小臉都皺到了一起,卻是不敢發出聲音。


    傅慶昭哪裏還會看不出今天這事兒是這丫頭一手促成的,鬼心思一大堆,必是聽見了外麵的響動,猜是傅遠來了,才故意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為的自然就是陰一陰段氏和寧氏。


    自從去年開始,傅慶昭就意識到自己這個姑娘的性子,已經脫離了他的預想,變得咄咄逼人起來,一點虧都不肯吃,這性子也不是說不好,但總歸沒有無憂無慮來的開心,傅慶昭曾試圖和她說道理,可有的時候,說出一句道理,她能跟他頂出十句似是而非的道理,最後都是不了了之。


    段氏對二房的開銷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過年的時候,他曾經委婉的來跟段氏提過要把蕭氏的嫁妝要回去自己打理的事兒,但被段氏以其他各房都在公中為由拒絕了,傅慶昭想著不要在殿試之前再鬧出亂子來,便想先緩一緩,沒想到,他沒說什麽,這邊就鬧了起來,還好這丫頭隻是想教訓教訓寧氏,並沒有做太大的動作,還算有點眼力勁兒。


    傅慶昭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他的動作讓蕭氏也感覺到了奇怪,訝然的看著傅新桐,呐呐的問道:


    “你這丫頭……不會是……假裝的吧?”


    傅新桐笑的像隻小狐狸,不怕死的說道:“娘,說實在的,您真不算太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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