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刻謹記,自己不像是宮裏那些有母親的皇子一樣,有人蔭蔽,他告訴自己,他隻是皇上二十個兒子裏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無數個汗水澆灌的日夜,和痛苦的低吟,換來的今天,就一句竊取國運?


    六夜的掙紮,漸漸的在無邊的黑暗裏,頓了聲。


    也許是很久之後。


    他醒了,醒來之後,卻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了,外麵沒有聲音了,棺材上的小孔,也完全被封住了。


    六夜嘶啞著嗓子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隻能發出嘶啞的吼聲。


    ……


    後來記憶裏發生的那些若幹事,就像是走馬燈一樣,迅速的從六夜的腦海裏掃過。


    直到這裏——


    他被人抬出棺材。


    可是那人,並不是來救他的,昔年那個滿口說著竊國運的國師,已經變成了朝廷中真真正正的人上人,地位高到可以隨意進出帝陵。


    地位高到,即使是用某具‘皇子’的屍骨,煉人,也無人阻止。


    ……


    他是怎樣獲得力量。


    怎樣永生。


    怎樣青春常駐。


    怎樣從黑暗裏走出來的。


    他比誰都清楚。


    喜歡幹淨的六夜永遠都忘不了,那種被浸泡在五毒汁液裏的感覺。


    喜歡清涼的六夜永遠都忘不了,被灌以血,在等人高的煉丹爐裏掙紮的感覺。


    ……


    噩夢驚醒。


    六夜猛地坐起,因為心不會跳,他沒感受到心砰砰的聲音,隻覺得自己滿頭的汗。


    汗太多,身上有些黏糊,他吸了一口氣,準備去外麵的浴室洗個冷水澡。


    結果他一走到客廳,就看見了在廚房裏熬湯的言笑。


    “六夜?”言笑鬆開高壓鍋,“你今天怎麽起的這麽早?”


    “……”六夜看著她,人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見對麵的人不說話,言笑略略打量了一下六夜,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大冬天的,你怎麽一身的……汗?”


    “我做噩夢了。”


    “噩夢?”這兩個字脫口的時候,言笑想起了許久之前的某些事情。


    她一頓,然後往前幾步,走到了六夜的身邊,對著他的頭伸出了手,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揉了揉六夜的發頂,“別怕。”


    頭被輕輕的摸著,耳邊是人柔和如夾潤雨的聲音,六夜猛地有些癡,他抬頭,“師傅,我能抱抱你嗎?”


    言笑愣了一下,然後笑著,“當然可以。”


    沒有多餘的言語,六夜直接衝進了言笑的懷裏。


    昔日裏隻有言笑腿那麽高的男孩,在四年的時間裏,已經抽條成了一個介於男人隻差一線的少年。


    六夜把頭埋在了言笑的頸窩。


    “別怕,隻是個噩夢而已。”言笑看著他的樣子,又拍了拍他的背,順了一下他的毛,“是夢,那就都是假的。”


    200 養隻殭屍萌萌噠23


    已經恢復了平靜的六夜,在言笑的這句話裏,安慰著自己。


    都是假的!假的!


    那些人,早早的就在歲月裏,變成了白雲蒼狗,不可能再出現在他身邊了。


    現在在他眼前的,隻有一個人。


    隻有眼前的這個,名言笑的人。


    隻有這個……


    讓他想到、念到、提到、說到、都想笑的人。


    -


    言笑本以為,這個任務會就這樣慢慢的在悠閑的時間裏度過,然——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人生啊,從無坦途。


    前麵走的這麽平順,後麵過的,那叫一個磕磕碰碰。


    冬去春來,山頂的房子因為年久,染上了些許的青苔色,言笑跟六夜舉著高掃把,在晴天裏處理青苔。


    “其實有時候,我會覺得這個青苔挺漂亮的。”言笑頓了頓,“綠綠的,很有生機。”


    六夜聽了,手上的動作很快停了下來,“那……師傅你要是喜歡的話,就把它留下吧。”


    “不了。”言笑搖頭,“雖然挺好看,但是帶濕氣,也有點髒。”


    “那好。”


    他手上的動作很快。


    把整個老房子的青苔全都清理掉之後,差不多就是中午了。


    言笑在廚房裏準備午膳,六夜拿著手機,翻看著日曆,隻見——萬年曆,19年4月下旬的一天,上麵有個很刺目的紅色圈圈。


    六夜的指腹輕輕擦過屏幕,日曆點進去,備忘錄上有一行字。


    -她的生日。


    三天之後,就是她的生日了。


    六夜還記得自己生日的時候,言笑給的無數驚喜,所以他這次——


    也準備給她準備驚喜。


    ……


    是夜。


    六夜和往常一樣,從山那邊修煉回來,跟言笑打了招呼,洗漱之後,兩個人都進了臥室。


    但,就在這萬籟俱寂之時,主臥的躺著的人,卻在頃刻間坐了起來。


    還差一天。


    現在走,清晨回來,正好。


    帶著笑折好被子,六夜哼著輕快的小調,運氣自己的靈力,閃出了別墅。


    風輕吹,露水微重,六夜的腦子裏想起了之前言笑曾說過的話。


    鄰市的鴨子最好吃了。


    雖然本市也可以買那種醬鴨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品牌一樣,但是做過來的味道,就是有差別。


    ……


    風獵獵的往後,六夜幾乎拚盡全力的在夜空裏飛。


    是的,飛。


    修煉了四年多,恢復了自己六成左右的力量,六夜覺得自己解鎖的最有用的技能,就是飛。


    馬不停蹄到了鄰市,找到了言笑最喜歡的店鋪,卻發現——


    人家沒開門。


    不知道該做什麽的六夜在店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但是看時間快過,他咬咬牙,用術法過了牆,很快的捲走了裏麵的幾隻鴨子,臨走前,他從袖子裏拽出了一截金珠。


    有拿……有付,隻是店家不在,應該不算偷吧。


    嗯,不算。


    -


    歸心似箭。


    明明去的時候,花掉了許多靈力,但是回來的時候,六夜的速度卻比之前更快。


    因為——


    之前去,目標地的‘戰利品’是醬鴨子。


    而回來,可能得到的獎勵,卻是她拿到鴨子之後,所綻放的那一分喜悅。


    以及……


    在喜悅之下,她可能給他的擁抱和親密。


    201 養隻殭屍萌萌噠24


    從鄰市到本市一開始那段高速,六夜是走的很順利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麽……


    在已經觸到本市邊緣,他準備飛越本市山林的時候,一股詭異的氣息,忽然纏上了他。


    一開始,六夜沒注意,但是越往山林裏麵走,這股詭異的氣息,就越來越重,重到,讓他不得不減緩了自己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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