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完全沒有料到傅錚會說出這樣的話,賀樂天成了個靈魂出竅的木偶,呆呆地看著傅錚,全身上下除了鼻子在呼吸喘氣,其餘的部位都被凍住了一般。傅錚見他傻了,也不難為他,起身道:“睡吧,有什麽事明兒再說。”起身邊解扣子邊走了出去,他了卻了一樁心事,腳步輕快的很。屋裏的樂天良久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係統,傅錚他剛剛親我嘴了吧?”係統:“……沒有,那是你的幻覺。”樂天:“我也覺得。”怎麽就忽然慈愛變質了?傅錚這個腦回路九曲十八彎的人真是……太讓人驚喜了!樂天無聲地歡呼一聲,雙手展開飛機滑翔俯衝一樣地跳到床上,開心道:“耶耶耶,傅錚要跟我好啦!”係統潑冷水道:“別忘了你答應陳了了的事。”樂天:……哦謝特,他對戰場有陰影,每次不是他死就是男主死,讓他勸傅錚上戰場什麽的簡直就是結束任務倒計時。樂天麵上表情迅速低沉,趴在床上想了半天,正在係統鬆了口氣時,忽然慢悠悠道:“章謙益都為國甘冒大險去做戰地記者了,我‘為國捐軀’也很合理吧。”係統:……大象說的‘為國捐軀’跟它所理解的‘為國捐軀’應該不是一個意思。樂天翻過身,雙腿翹起,兩手十指交扣在腹部盤著,“你看,我本來是沒把握勸傅錚上戰場的,現在傅錚突然說他對我有意思,這送上門的籌碼我沒道理不用吧?”係統:……卑鄙無恥。樂天輕歎了口氣,“哎,為了保住綏南,我犧牲了太多。”係統:……傅錚回到自己的屋子,與和樂天一模一樣的姿勢躺在床上,麵上似笑非笑,總之是快樂的,而且有些太過快樂,要笑出聲了。啊,他喜歡賀樂天這小子,這種喜歡像是堵塞多年的泉眼瞬時被疏通了,裏頭點滴積壓的情感瀑瀉而出,令他自己都有些訝異。賀樂天……可人的小子。傅錚滿腔熱意與柔情翻滾,心頭烈火熊熊渾身燥熱也睡不著了,幹脆起身去外頭院子裏打了一套拳,這拳是沒什麽章法的野拳,一招一式全在戰場上近身肉搏練出來,柔情混合著重重殺招,倒叫傅錚心裏生出了哲學似的感慨。喜歡一個人與殺意是有些相似的,逐漸累積無法控製,洶湧澎湃恨不得一擊斃命。傅錚收回拳腳,心裏又默念了一遍——賀樂天,好小子。傅錚雖然到後半夜才睡,第二天醒來依舊是很有精神,腳步輕快地進了飯廳,沒有見到賀樂天,他不動聲色地環顧了一圈,阿官道:“司令,賀公子沒起床呢,我去叫他?”“算了,讓他睡。”傅錚揮揮手,拿起海碗呼嚕呼嚕喝了兩口粥,心想他都睡不著,那小子怎麽可能睡得著?白天在司令部,傅錚有點心神不寧,現在司令部依舊是閑,成日練兵也不用他管,所以他放肆自己的思想在情感的原野中狂奔。他原本貧瘠的情感世界忽然長出了一蓬蓬的亂草,見風就長,綿密又充滿生機,傅錚靠在座位上,閉著眼睛在柔軟的亂草中舒服地躺下了。為了多給賀樂天一點思索的時間,傅錚特意到了晚上8點多才回到傅家,這個時間自然是安靜極了,傭人也都快歇下了,阿官打著哈欠還在等他,“司令,吃夜宵?”“不吃了,睡去吧。”傅錚擺擺手,軍靴踏地輕輕地往賀樂天的房間去。賀樂天的房間燈還亮著。傅錚靜默地站在外麵,高大的身影投射在門上。“四叔,是你嗎?”屋內傳來賀樂天矜持又溫和的聲音。傅錚‘嗯’了一聲沒有動。裏麵腳步聲不緊不慢地靠近了,門從裏麵被打開了,賀樂天漂亮的臉包含著柔和的燈光,麵上略帶一些猶豫又勉強的笑容,“請進。”傅錚踏入屋內,賀樂天輕輕關上了門,傅錚回頭,便見賀樂天側著臉手還放在門那,“你昨夜想對我說什麽?”賀樂天垂下臉,雙手微微蜷了蜷,沉默許久,才低聲道:“四叔,你當真喜歡我了?”傅錚平淡地‘嗯’了一聲。賀樂天深吸了一口氣,抬起臉,桂圓核一樣烏黑發亮的眼睛凝望著傅錚,“為什麽呢?”傅錚思索了一番,負手道:“你好,討人喜歡。”賀樂天眼神遊移了一番,緩緩走到傅錚麵前,低頭道:“四叔……我答應和你好……”傅錚愣住,心頭的野草瞬間暴漲,盈滿了他粗糲的心房,千言萬語頂到嘴邊隻有一個——‘哦’。乳白的燈光下,吊扇慢慢轉著,傅錚手指抖了兩下,試探地伸手環抱住賀樂天,芬芳潔淨的味道慢慢傳到他鼻尖,他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俯下臉低聲道:“看著我。”賀樂天垂著臉,長睫飛快地眨了幾下,慢慢仰起頭。傅錚慣常充滿著譏誚的鳳眼似乎正燒起一團野火,克製又熱烈,傅錚慢慢低下頭,賀樂天一直順從地沒有動作,當傅錚的嘴唇落到他嘴上時,他才微微顫了顫。傅錚緊摟著人,凶猛地攫取賀樂天嘴裏青澀的味道,三十年沒燃燒過的欲念被一個小子挑起,傅錚的大掌按住賀樂天纖細顫抖的腰肢,忽然將人一把抱起。落在他懷裏的賀樂天麵上神情慌張,抓著傅錚筆挺的領口,“四、四叔……”傅錚一言不發,隻沉沉地看著他,賀樂天渾身發抖,覺得傅錚眼裏冒出的火仿佛也燒到了自己,將自己燒得赤條條了。傅錚沒那些太過兒女情長的心思,將人扔到床上,直接開始解自己的軍服外套扔在床頭留聲機上,一手開始解自己的草綠襯衣,眼睛盯著賀樂天,慢慢道:“樂天,四叔要和你好了。”賀樂天卻是揪住了自己的衣領子,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四、四叔,我還有話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