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樂天的哭臉僵住,滿臉不可思議地望向傅錚。傅錚‘哈’了一聲。賀樂天壓抑住氣憤的心情,小聲地確認道:“沒尿?”傅錚咧開嘴,“是沒洗。”賀樂天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傅錚,傅錚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忽然摟住賀樂天倒下,亂笑道:“賀公子,別講究了,睡吧。”天氣熱,傅錚的胸膛也熱烘烘的,樂天掙脫不開傅錚的鐵臂,被熏得有些昏昏欲睡,要睡不睡的時候又問了一句,“四叔……到底尿沒尿……”他說的含含糊糊非常困頓,傅錚倒是聽得清清楚楚,他耳力好,低頭‘吧’地一下親了親賀樂天的太陽穴,好笑道:“四叔沒尿。”均勻的呼吸聲傳來,賀樂天已無可抗拒地進入睡眠了。傅錚沒得到回應,低著頭看著滿臉冒汗的賀樂天,低頭又親了一下在他的額頭上,溫熱的柔軟的肌膚一觸即綿綿地陷落了進去,傅錚低聲道:“可人的小子。”郝局長丟了麵子,打了電話給郝司令哭訴,“大哥,棉城這地界我是待不下去了,傅錚不給我臉哪。”郝司令也很生氣,棉城這地界是他們郝家先占的,傅錚鳩占鵲巢也就算了,三番四次地插手警察局的事,一點也不把他們郝家放在眼裏。“你踏踏實實地做你的局長,”郝司令憤怒道,“我去找傅錚討個說法!”郝司令剛出的棉城是不想回去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嘛,直接打了傅錚司令部的電話。“司令,”傅鳴風敲了門,“郝司令的電話。”傅錚抬頭,“接過來。”沒一會兒,司令部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傅錚漫不經心地接起電話,郝司令那頭已經等了半天了,語調克製道:“喂,傅司令可真忙啊,接個電話還得先過你衛兵這一關。”傅錚淡淡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出身名門的郝司令一直就看不上傅錚這個泥腿子,盡管傅錚生的十分英俊,郝司令依舊覺得人不可貌相,傅錚此人的內心世界實在不堪,郝司令粗聲粗氣道:“傅司令,我一向對你很敬重,上回你要我的弟弟放了學生,當然,這是應當的,我們也順理成章地賣了你一個麵子,然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做,是否有越俎代庖的嫌疑?”郝司令說話九曲十八彎,文縐縐的腔調,傅錚聽了就煩,直截了當道:“你想怎麽樣?”郝司令被他粗野的態度噎了一下,他也沒想好要怎麽樣,於是試試探探道:“給我的弟弟先賠個禮……”“嗬,”傅錚冷笑了一聲,“去你娘的。”直接‘啪’地一聲掛了電話,兩膿包兄弟也配他賠禮道歉?郝司令被罵了一句又掛了電話,半天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才暴跳如雷道:“傅錚!我幹你娘!”自己的風度全丟到了臭水溝裏。傅錚掛了電話,臉色很不好。傅鳴風站在一旁不動。過了一會兒,傅錚道:“上回你說賀樂天跑去找了郝天文。”傅鳴風道:“是,您讓我跟著賀公子,我就跟著了,確實是去金和飯店找了郝司令,郝司令不肯放人。”傅錚拍了下椅子兩邊的把手,撐起身,“走,去警察局。”警察局裏,郝局長正在接郝司令的電話,郝司令被傅錚掛了電話氣得要命,來來回回打了七八個電話罵郝局長無能,接到第九個電話的時候,郝局長剛苦著臉要叫‘哥’,門‘嘭’的一聲被推開了。郝司令還在那頭罵,“我在棉城的時候,傅錚敢來棉城嗎?你……”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聲慘叫,當然是屬於他弟弟的,郝司令原地愣住,等郝局長的慘叫聲不斷傳來時,才急道:“天武!天武!”傅錚一頓老拳把郝局長揍的滿臉花開,對著還在電話裏不斷呼喊的郝司令慢條斯理道:“郝司令。”郝司令一聽到傅錚的聲音就安靜下來了,電話裏隻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傅錚慢悠悠道:“你聽好了,從今天起,郝天武在棉城待一天,我每天點卯揍他一頓,揍三天送一天,你看著辦吧。”郝司令一言不發直接掛了電話。傅錚扔下被打的嗚嗚哭的郝天武,似是自言自語道:“誰給誰麵子也分不清嘛?”傅錚跑了趟警察局,回去的晚了,大廳裏沒見到賀樂天,找了阿官來問,“賀公子呢?”阿官道:“賀公子去小院子了。”小院子是傅宅大院子邊上套的小院子,裏頭幾間屋子都放著一些別人送給傅錚的奇奇怪怪的物件,傅錚對物質的追求不大,收到的隻要不是金條銀元,一股腦全扔在小院子的屋子裏。往常沒什麽人會去,樂天對自己的那根文明棍不滿意,畫的胡須一出汗全蹭手上了,洗了澡想來找一根新的襯手些的來用。傅錚分花拂柳,穿過蟲鳴聲步入幽靜的小院子,隱隱約約卻是聽到了樂聲。留聲機嗎?傅錚心想。樂聲從中間那屋子傳來,屋子裏的燈開了,門也是開著,傅錚循著樂聲站到了門口。屋子裏是很雜亂的,堆了許多的盒子和一些拆開的物件,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烏糟糟的倉庫裏頭,漂亮的青年坐在了一個高大的盒子上,纖細修長的十指在琴鍵翻飛,指尖傳出悅耳纏綿的琴聲,月光與燈光,這世上一切的光都黯淡了,唯有一片紛亂中的青年若有神光。琴聲停了,賀樂天似有所感,回頭望見正在盯著他的傅錚,忙起身道:“四叔。”傅錚慢慢走來,按了一下青年手下的琴鍵,“這是什麽?”樂天道:“四叔,這是鋼琴。”傅錚‘哦’了一聲,“好聽。”樂天靦腆地笑了一下。傅錚看了一眼四周,“你找什麽?”樂天拿起靠在鋼琴旁的文明棍,“這上麵的蛇頭太嚇人了,我想換一根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