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傳來不輕不重的關門聲,樂天仰頭靠下,呼出一口氣,慢悠悠道:“閻織雲真帶勁,老子腰都快被他幹斷了,休息幾天。”神情從容不迫。係統:……忘了這是頭沒有心的大象了。閻織雲三天沒上班,閔亮在工作室賊著急,閻織雲電話不接微信不回,他又不知道閻織雲住哪,問了工作室的人,結果所有人都不知道,閻織雲是個公私很分明的老板,自己的私事從來不透露給工作室的人,包括他的家庭住址。閔亮情急之下隻好打電話給明樂天,沒想到明樂天那的態度也是差不多,電話接了一次,聽他問閻織雲的情況,直接掛了,再打過去就是拉黑的‘電話在忙碌’了。閔亮人都傻了。這不才剛好了幾天嗎?閔亮撓了撓自己的光頭,單身狗的他感覺自己好像受到了愛情的毒打。第四天,閻織雲終於來上班了,神色如常,除了氣壓稍低,完全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一過來就先跟工作室上上下下微笑著道了歉,說自己病了,耽誤了幾天工作,非常抱歉。他是老板,誰敢多說一句,眾人當然都說沒事。閔亮坐在位置上,沒有跟著大家笑嘻嘻地說沒事,他還是覺得閻織雲不對勁,他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但就是覺得不對勁,他都不敢上去跟閻織雲開一下玩笑,感覺閻織雲現在就像座死火山,表麵看著挺安全,萬一爆發起來那就山崩地裂血流成河了。閻織雲臉上的微笑在進到自己辦公室之後消失無蹤,麵無表情地脫了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辦公桌上堆了一堆信封,閻織雲坐到位置上,一張一張地拆,手指拉開,紙張在寂靜的辦公室裏發出‘刺啦’的聲響。有一些是賬單,有一些是邀請函,閻織雲看一眼就扔了,剩下一個極厚的信封,裏麵大概是書之類,閻織雲扯開信封,剛撕開一點,看到裏麵封麵的臉,手已經頓住了。雪白的羽毛遮掩住天使一樣的麵容,隻露出一雙淡棕色的眼睛,朦朦朧朧地透露出疏離。閻織雲坐在那兒像被石化了一樣久久不動,右手一直保持著撕扯的姿勢。三天的時間還遠遠不夠治好他。閻織雲盡量平靜地扯開了信封。雜誌社出了六月的刊,因為明樂天是閻織雲的朋友,所以寄了一本給閻織雲。在閻織雲的審美構圖裏,這封麵隻能說拍得一般,元素堆砌過多過雜,缺少留白,造型也與國外的某期雜誌很雷同。設計平平無奇,全靠模特自身的氣質去撐。明樂天的五官在攝影師的鏡頭下漂亮得有點不真實,修長白皙的身體比例完美線條流暢,正像封麵人物起的標題一樣——宛若精靈。閻織雲的神情慢慢變得難看,猛地將雜誌往桌麵一拍。閻織雲提前下了班,隻跟閔亮說了聲,讓他照看一下工作室,閔亮點頭應下,在閻織雲轉身要走時叫住了他,“閻大,去喝酒嗎?我陪你。”臉上是憂心忡忡的表情。閻織雲腳步頓住,伸手輕拍了拍的肩膀,轉身淡淡道:“不用。”閻織雲沒去喝酒,去了很久不去的拳館打拳。年少時這曾經是他酷愛的一項運動,工作以後太忙,來的沒以前那麽勤了,拳館的老板看到他還很驚喜,“閻先生,好久不見。”閻織雲點頭,“工作太忙。”老板正要給他介紹拳館裏新來的教練,閻織雲已伸手拒絕,“給間拳室,我一個人玩玩。”老板愣了愣,隨即道:“行,有空的。”空蕩蕩的拳室裏掛著幾個大小不一的沙袋,閻織雲沒有戴手套,直接綁了拳擊繃帶,一拳對著最大的沙袋打了上去。沙袋發出一聲被重擊的悶聲。閻織雲出拳越來越快,腦海中浮現一幕幕與明樂天相識以來的情形,每一幕似乎都潛藏著他此刻吞食惡果的起因,為什麽……為什麽會喜歡上這樣一個踐踏別人心意的人,明明他的潛意識一直在警告他離那個人遠一點。閻織雲暴喝一聲,一拳下去,沙袋破裂,裏麵的沙子汩汩流出,嘩啦啦傾泄了一地。閻織雲緩緩收回手,手上的拳擊繃帶已經滲出了血跡,可奇異的是一點也不疼。臨走時,閻織雲要給老板轉賬,“不好意思,打壞了你幾個沙袋。”老板目瞪口呆,拳館沙袋被人打爛也是時常有的事,但像閻織雲這樣一下午打爛幾個的還真沒見過,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閻織雲的手,手上還纏著拳擊繃帶,上麵已經血跡斑斑,老板驚愕道:“閻先生,你的手……”“沒事,來之前就受了點傷,摔了一跤。”閻織雲淡淡道。看出來他不想說,老板也不追問了,隻道:“閻先生當心身體。”閻織雲點了點頭,賠錢之後轉身就走。老板呆呆地看著閻織雲離開的背影,心道:到底是多大事,沙袋都打爛了幾個還沒過去?坐上了車,閻織雲卻不知道該去哪兒。回家?在家裏待了三天,越待越難受。去工作室?已經下班了。閻織雲眼神幽遠,纏著拳擊繃帶的手背血跡越滲越多,大腦慢慢放空,意識漂流在一個虛無的空間,東奔西跑中又一頭撞上了最幸福也最痛苦的那一天。閻織雲‘哈’了一聲,仰頭無聲地笑了起來。心像被打碎的沙包一樣,破了個口子,裏麵所有的東西就嘩啦啦掉了滿地。閻織雲下車回去,老板還在搖頭跟人說著剛剛發生的事,猝不及防地發現議論的男主角正站在他身側,他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閻、閻先生……”閻織雲平靜道:“有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