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拾哥兒前幾天才好的。最近見我們酒家忙不過來才來幫忙的。”魏拾遺還沒開口,他就聽到了李三叔的聲音。李三叔從隔壁走過來,對那胖胖的少年溫和的說道:“你是拾哥兒書院的學友吧?”胖胖小子看了看魏拾遺,然後對李三叔笑著點頭,有些拘謹的說道:“是的,我們在一個學堂上課,請問您是?”“我是拾哥兒的鄰居,你可以叫我李三叔。”李三叔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他和魏拾遺的關係,然後才對那個少年說道:“你可以跟我過來一下嗎?”胖胖的少年有點沒反應過來,魏拾遺也有點沒反應過來,直到胖胖少年被帶走那念念不舍的模樣,以及李三叔給他的安慰眼神,他才想起為了掩飾自己的說話方式以及行為模式發生變化,他撒謊自己得了失憶症。從他醒來到現在幫助李家酒家發展,時間並沒有過去太久,頂多隻有半個月,但是因為中間的事情發生得太多,以至於他都有點忘了剛醒來那段時間的事情,比起那點事情,現在他手上的才更為重要,於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李三叔應該就是帶著那少年去解釋他失憶的事情了,對於魏拾遺來說,失憶是掩藏身份的手段,對李三叔來說,魏拾遺的失憶則是因為太過於悲傷和難過。所以他才會帶著那胖胖的少年去解釋,比起魏拾遺來解釋,李三叔解釋起來或許會更好些。估計等今天他和少年說完話之後,原身以前的那些朋友都會知道他已經失憶了。心裏的大石放下,魏拾遺重新帶上笑容去接待客人。當魏拾遺接待了三桌客人之後,李三叔和胖胖的少年回來了。少年眼睛通紅,一臉憤慨,顛顛的跑到魏拾遺身前抓住他的手,一臉憤然的說道:“拾哥兒!都是付淩然那廝,要不是他見天的在你麵前說你們家的藥鋪不行了,你怎麽會掉進河裏磕著腦袋!”“等著!”少年一抹鼻子,憤憤道:“等你去學堂上課,我們就去找付淩然算賬!”喂喂喂,少年你別太激動了。魏拾遺很是驚訝少年居然這麽激動,剛才聽少年叫他名字,魏拾遺就覺得他們關係可能比較好,現在看到少年因為他的事這麽激動,他更是確定了。隻是他想安撫少年,都尷尬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魏拾遺求助的看向李三叔,李三叔連忙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開始給魏拾遺說起少年的身份以及和他的關係,少年也跟著補充,拾哥兒雖然失憶了,但是他們仍舊是好友!少年名叫鄭雙成,是原身在書院裏的好朋友,在一個學堂上課,兩人的關係很不錯。當原身的父親病故之後也是少年一直陪著他,而鄭雙成口中的付淩然,也是他們的同學,不同的是付淩然和原身很不對盤。付淩然的父親和原身的父親一樣都是郎中,而且都是給皇家治病的郎中,兩個人的位置雖然都不高,但是彼此之間也隱隱有競爭的關係。因此,當原身的父親病故之後,付淩然就開始嘲諷原身了。看到原身辛辛苦苦的維持醫館的運作,他更是嘲諷原身不可能把醫館維持下來。原身的壓力本來就大,在付淩然添油加醋之後就更大,也就是說,原身跌入河裏很有可能也有付淩然的一部分原因。鄭雙成和原身關係好,如今聽到原身因為落河導致失憶,讓他對付淩然就越發的憤恨和討厭。在魏拾遺了解他們關係的時候,少年就一個勁兒在魏拾遺耳邊說回到書院就去找付淩然算賬,一定要打得他鼻青臉腫見得不人!少年是讀書人,翻來覆去的罵人也就那兩句話,而且他的體型看起來也不是摔打型選手,那話說出來能實施兩句話就不錯了。但是魏拾遺卻覺得心裏暖暖的,少年對他來說,就像以前讀書的時候那些哥們,為了哥們能兩肋插刀。“拾哥兒,既然你已經好了,那就回書院上課吧,你這麽久不回去,知識一定落下不少。”少年開口說道,還問魏拾遺:“對了,你的醫館弄好了嗎?實在不行我就去找阿爹幫忙。”“三叔,這些天多謝你照顧拾哥兒,謝謝你。”少年還鄭重的對李三叔表示感謝。李三叔搖搖頭,讓魏拾遺和鄭雙成上樓上去說話。魏拾遺和少年上了樓之後,大廚突然從廚房裏跑出來對三叔說:“掌櫃的,我們的大料用得差不多了,今晚你就和拾哥兒再做一些帶來吧。”老房說完就要回廚房,結果他發現魏拾遺怎麽沒有在大堂,李三叔就說道:“拾哥兒書院的學友到我們這裏吃飯看到了他,兩人上樓說話去了,你這話我會告訴他的。”學友?書院的好友?老房嘴裏咂摸著這兩句話,想著想著他轉身的腳步就頓了下來,大驚失色的問李三叔,“掌櫃的,你說拾哥兒還在上書院?”李三叔不明所以,“對啊,怎麽了?”老房聽完,臉上的表情更是驚訝,他說道:“拾哥兒是個讀書人,怎麽能下廚房幹活,這、這不合禮數啊。”李三叔:“……”李三叔倒沒有這種想法,或許自從魏拾遺第一次做了飯之後,他心裏就沒有讀書人不該下廚的觀念,而且看樣子魏拾遺也沒有不樂意的意思。君子遠庖廚,最開始的出處是孟子對齊宣王不忍殺牛的評價,其願意是讚揚齊宣王的仁慈之心。而發展到後麵,卻被人用作君子應該遠離殺生做飯的地方,把文明人和粗俗者區別開來。廚師大多都是屠夫,殺雞殺鴨都是他們來做,而文明人就應該拿著書,嘴角含笑,衣冠楚楚。以前李三叔也是這種想法,但是魏拾遺顛覆了他的想法,似乎在魏拾遺那裏就沒有看出君子遠庖廚的樣子,於是李三叔也就沒在意這件事。直到老房突然說出這麽句話來,李三叔才意識到似乎不應該讓魏拾遺下廚房了。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其他人看到魏拾遺了呢?拾哥兒是讀書人,結交的也是讀書人,若是那些人知道他下廚做飯,那些人對他有了意見怎麽辦?“老房,你先回廚房。這件事我會和拾哥兒商量的。”魏拾遺還不知道李三叔想法的轉變,此時他正頭痛無比的聽鄭雙成說他們上課的內容,結果他發現,他全部都聽不懂。一個字一個字的拆開來看他能聽懂,但是合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鄭雙成這個少年很厲害,他讀書很是刻苦,懷裏就揣著一本書,他見魏拾遺表情怔愣,以為他是在回憶書本上的知識,不記得內容,當即就把懷裏的書取出來給他看,讓他多看看熟悉熟悉,他完全就不知道魏拾遺那不是不記得,而是聽不懂。書放到麵前,魏拾遺沒立刻打開,後來不忍看鄭雙成期待的雙眼,他把書打開,然後結果顯而易見,他更是看不懂書本上的知識。聽都聽不懂,怎麽可能能看得懂。和剛才一樣,他拆開來看能認識,但合在一起他就不認識了,而且還是隻認識一部分繁體字。比如什麽之乎者也,什麽什麽乎,什麽什麽者……魏拾遺仿佛回到了高中時代被文言文支配的恐懼。魏拾遺的語文不是很好,每次都吊車尾,拖其他科的後腿,後來靠著其他科拉分才勉強考上了心儀的大學。上了大學總算不用學文言文了,但他沒想到到了這裏,他居然又要學古文……魏拾遺不排斥讀書,也不討厭背書,早在知道魏家情況的時候他就知道要重返學堂,要開始背書,畢竟中醫和西醫雖然不同,但理論和病理病例等等都需要記憶北宋,才能用的遊刃有餘。但是他沒想到,第一個麵對的不是背書,而是理解。他理解不了句子,理解不了那些意思,他就跟……就跟一個文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