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地上擺著一個巨大的丹爐,足足有三人高,顯得胖大笨重。它的兩側搭著梯子,夥計不斷的沿著梯子往上爬,把之前從那些人手中拿來的藥草往爐子裏頭倒。這一爐就快滿了,密密麻麻的靈草看的人心中發麻。顧冉和蘇含雖說都沒練過丹藥,但多少也知道些流程,就這樣不顧藥性,也能成丹?非得炸爐不可!


    但是他們兩人看了一會兒爐中的草藥,也發現了那夥計這麽做的依仗。此處生長著的草藥都是被人改良過的,靈氣不大,藥性也不足,比一般的凡草要來的好不到哪裏。蘇含把靈氣灌入雙眼,仔細看著這爐中的靈網,隻覺得頭疼,倘若把靈藥旁邊的靈氣比作小蛇,那這裏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蛇窩。她在心中推演了片刻,這些靈氣即使是由自己來梳攏,也是要炸裂的,配方根本就不對!


    他們在梁上等了半天,那爐中的藥草終於是集齊了。五個夥計共同推動著那巨大的攪勺,在鍋裏倒滿水,點火起爐!


    那些靈草又怎麽是凡水能煮的動的?它們在水中漂浮著,絲毫沒有變化。又有一個夥計抬著一個大筐子沿著梯子爬了上來,把一筐金色的靈果倒進了那爐中。隻見那些金色的靈果遇到水便立即融化了,化作一灘金色的液體懸浮在上麵,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泡。蘇含的眼睛極為疼痛,那金色果子周圍的靈網實在是太過於詭譎了!它不像是某種靈物,倒像是靈氣本身凝結出來的東西,化作巨大的靈氣片把所有的細蛇包圍起來。蘇含隻覺得這場景又惡心又毛骨悚然,那金色果實化作的靈網像是活物一般吞吃著下麵的靈網,慢慢的滲透到爐子的最底下。那像是小山一樣高的靈草被那攤金色液體覆蓋著,竟然不出幾秒就迅速的凹陷下去,一直降到了最低。一陣甜膩膩的香味傳遍了整個屋室,爐底金光一片,將近百枚黃澄澄的丹藥臥在爐底,正是那藥店裏頭買的東西。


    蘇含把周淩雲給的玉瓶打開了一道小口,顧冉也湊過頭來看。裏麵放著的,也是一枚這樣的藥丸!同樣的香氣、同樣的顏色,隻是上麵帶著六道丹紋,顯然是出自伏砂峰的丹師之手。


    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原來那些凡人拚死拚活的要那些靈植,就是為了能夠混進金匱國。而那金色的靈果,應當就是傳說中的金匱果了。


    在周淩雲的玉簡上,他說的明白,進了金匱國,絕對不要吃裏麵的靈果。否則,就真的無法從金匱國裏麵出來,而是得終身困在裏麵了。蘇含估計著裏頭的丹藥應該不是用的真正的金匱果製成,而是調和出了一樣的香味。她攥緊瓶身,千萬得小心!


    能夠神通廣大到攥改靈植本身的屬性,除了那金匱國裏的懶仙人之外,又有誰能做到。他布下藥園,讓那些凡人不斷的勞作好換取丹藥,“偷偷”混入金匱國,到底是有什麽目的?


    再想到皮包骨頭,行事詭譎的謝元青,蘇含隻覺得頭皮發麻。


    盡管知道謝元青應該是不會停留在這個詭異的小鎮,兩人還是把它裏裏外外搜了一遍,確定無任何遺漏之後才起身離開。


    金匱國坐落在白玉島上,從這小鎮出發,需得渡過一片不算太廣闊的海域。當然,不太廣闊是針對修士而言。對凡人來說,這就足夠艱險了。蘇顧兩人來到海邊,發覺岸邊還有許多小船停靠著,其中有一艘就即將出發,上麵坐滿了凡人。他們一起宣誓,絕不互相暴露身份,隨即擰開玉瓶蓋子將那金匱果煉製出來的丹藥咽下。滿船之人都開始痛苦的打滾,哀嚎聲不絕於耳。而他們原本沒有絲毫靈氣的身體忽然有了些許輕微的變化,體內閃爍出各色的光輝,這是生出了靈根了!隻是再仔細一看,卻發覺這一船人的資質都是下下等,靈根全數是五靈根。蘇含眯起眼睛,如此廢柴的體質竟然一齊出現了這麽多,讓她不由得有些驚訝。


    她自己是五靈根的資質,但是身體吸收靈氣的速度卻是勝過宗門之中的絕大多數修士,悟性也不差。單從這一點看來,蘇含的體質就不能算是太糟糕。但是這些人周身的靈氣卻並沒有被吸引,反倒是遠遠的避了開來。要是真讓這些人開始修煉,隻怕也隻能艱苦一生,至多修到練氣初期。


    顧冉摸了摸下巴,也覺得神奇。他問蘇含:“這種靈氣繞著走的體質,在修士裏也跟單靈根、雙靈根差不多少見了。你說他們圖個什麽?”


    “吃下金匱果,不用修煉也能增長修為,增長修為就意味著長生不老。”蘇含說,“他們可能就是打的這個主意。但倘若金匱國裏的人真的都全部獲得了長生,不老不死,而外麵的修士還在不斷的偷渡進來,白玉島早就承載不了如此多的修士了。這個地方著實……詭譎。”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兩人自然是不打算和那些凡人一起登島,他們速度太慢了。但是金匱國畢竟是懶仙人的地盤,若是因為使用法器而導致暴露,那也不是他們所希望的結果。兩人合計了一下,決定劃船過去。


    顧冉在凡間當探花的時候收集了不少好玩的,都沒扔,他在身上找了半天,從一個低階儲物袋裏頭掏出來了。蘇含看著他從蟈蟈籠子、話本子、毛筆裏麵翻出來一隻核舟,嘴角不由得一陣抽搐。顧冉把核舟上蒙著的厚厚一層灰用袖子抹掉了,灌進靈力,便是一隻沾染著凡俗氣息的大好代步工具。


    兩人坐在核舟上往前劃水,穿過了海麵上籠罩著的層層白霧,金匱國所在的白玉島隱隱出現在了前方。雖然傳說中它是用白玉澆築而成的島嶼,但離得近了,也能看出那並不是冰冷的玉質,隻是白色的土壤,上麵生著高大的樹木。那應當就是金匱樹了,它的葉子顏色出奇的深,密集的長在一起,中間金光閃爍,露出果子的身影來。


    當真會有不用修行就能長生不老的事情嗎?蘇含凝視著那些金色的果子,莫名打了個寒顫。他們離那座帶著魔力的島嶼越來越近,一直到核舟的邊沿碰到了白色的岸土。


    顧冉和蘇含抽身起來,追蹤粉已經不能再用了,現在想要找到謝元青就隻能四處打探了。他們沿著外圍的森林往裏走,心頭的那種詭譎之感越發濃烈起來。腳下的白色土壤不怎麽堅硬,反而粘稠柔軟,踏在上麵有如步入沼澤,令人心生不安。而偌大的一片森林之中,竟然隻生長著那些顏色濃鬱的金匱樹,而沒有別的靈植的影子。蘇含不敢貿然探出神識,但是周遭的環境裏也不像是有任何妖獸的樣子。在聯想起距離金匱島極近的那座小鎮裏靈植生長的樣子,她隻覺得這又是一處人造的美麗森林。


    兩人一腳深,一腳淺,終於是走到了街上。這裏的路都鋪著石板,幾乎見不到什麽來往的行人。而家家的院子裏都種著一兩棵高大的金匱樹,蓋著舒適卻相像的房子。這些房子似乎是很早之前就蓋好的,一座一座極為整齊,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那種奇異的感覺又來了,蘇含想,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他們暫時想不出什麽對策,隻得找了一處森林暫時隱匿在裏麵,暗自觀察著外麵的動向。誰料過了一會兒,岸邊又有一座船靠岸了,正是那一隊獲得了廢柴資質的凡人。他們聚在一起悄悄的說著話,隻可惜顧冉和蘇含的聽覺還是築基修士的水平,極其敏銳,將他們談話的內容盡數收進耳中。


    “到了裏麵無論見到過麽奇怪的事情都別驚慌,多看看當地人是怎麽做的!”領頭的男人嚴厲的警告著,“裏麵分成三個區域,最外層是最好混進去的。裏麵很多都是像我們一樣偷偷混進來的外來人,進去就去找沒有人居住的房子,搬進去就可以了!再往裏一層,是都城,裏麵住著皇帝和大官!那都是不好惹的角色,千萬別沒事就往裏走。等你們的修為上升了,有把握了,再進去一試也不遲。”


    他說的嚴厲,卻還是有人鬥膽問了句:“那最裏麵的那一層,又是什麽?”


    領頭的男人狠狠的瞪著他,一直到對方不敢再插嘴了,才說道:“比皇帝還高的……當然是仙人了!那裏可是想都別想了,進去就是一個死!”


    一船的人齊齊打了個寒顫,齊聲應是。那領頭人便一揮手,解散了眾人,等他們全數上島之後,才撐著船走了。


    顧冉和蘇含也有學有樣,找了一處空著的院落住了下來。裏麵的家具不少,蘇含從地上拎起一個蒲團,說道:“這可不像是凡人能布置出來的。”金匱國的住民根本不用打坐,需要這樣的玩意兒做什麽?顧冉也露出了嚴肅神色,道:“我們兩個還是它遠一點。萬一這東西是那懶仙人故意放在此處,測試進島的有沒有外界修士的呢?”蘇含點了點頭,便把它帶了出去,扔到了另一間房子裏,保證它一點兒也沾不上兩人的靈氣。


    等她回來的時候,顧冉已經拿出了一張紙,在那兒刷刷的繪製著金匱國的大致圖形,半晌把筆放了下來,說道:“這不太對。”蘇含伸頭看了一眼,頓時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按著兩人在海上見到的,白玉島隻是一個中等偏小的島嶼。而他們剛剛在那領頭男子所說的外圍區域走了一圈,自然也能估摸出大概的麵積,把這一塊扣去,剩下的區域自然是懶仙人的住所和都城。一個凡人的都城有多大顧冉最清楚,蘇含也能莫約估計一二,再把這也減了,留給懶仙人的地盤就不那麽寬闊了。


    顧冉的師尊是含光真君,他不像是鷹頭崖老祖那樣需要大麵積的山野供他來修煉功法,因此半座落玉峰也便足夠他居住的了。但是懶仙人住的地方,還要把落玉峰再挖掉一半,隻留下一個山尖尖。而含光曾經說過,懶仙人的實力深不可測,乃是一介大能,給他住這裏,還不得憋屈死。


    這是一處蹊蹺,但也沒什麽合理的解釋,隻能留著不談了。


    謝元青到底會在哪裏呢?


    對此,顧冉和蘇含倒是都有些拿不準。按著修為,他像是住在外圍。這裏頭的氣息基本是煉氣期的,更何況他剛從金匱國離開的時候應當是在練氣七八層,沒有資格進入皇城。但是蘇含又覺得他豐富的繪畫技巧不太可能是對著外圍如出一轍的白房子和金匱樹練就的,還可能是住在裏麵。


    在這方麵,顧冉還是在行一些,他畢竟也是在天子腳下住過的人。他露出一點回憶神色來,道:“修道就得割斷前塵往事,隻可惜我那如花似玉的娘子,年紀輕輕就守了活寡。”說罷還長歎了一口氣。


    蘇含這才想起來顧冉似乎是在新婚的當天被師姐看中資質,抓到了勾玉峰上的,也好奇起來:“那之後,你就再也沒回去過了?”


    顧冉搖了搖頭,“我回去告別過一次父母。隻可惜師兄看我看的太緊,不然我肯定得給他們表演一下禦劍飛行,多麽威風!”


    當初離家的時候還是少年郎,一轉眼顧冉都是築基修為了。他的父母隻怕也早就化作白骨,不在人世了。蘇含有些後悔多問了那麽一句,兩人沉默的頓了頓,齊齊把注意力放到謝元青身上,開始推測他會往哪兒跑。顧冉把那張美人圖拿出來看了兩眼,眼神忽然一亮。


    “謝元青繪畫的水平如此不俗。你說他會不會是皇宮裏頭的禦用畫師?”顧冉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是個娘娘,我肯定要讓他給我畫個畫像。”


    ……雖然很有道理,但是他為什麽偏偏要把自己代成個女人。蘇含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在青玄見到謝元青時候的場景,說道:“我覺得他年齡和修為還是欠缺了點兒,還不至於到那個位置。不過,他倒是有可能是哪個禦用畫師的弟子。”


    顧冉沉吟了片刻:“雖然外頭的低等住民隻有到了築基才會進去皇城,但是皇城裏頭住著的人若是生下了孩子,肯定也得從頭開始修煉。謝元青如果是在皇城裏出生的,修為低微也就說的通了。他在青玄呆的日子不算太久,生身父母有可能還活著,可以投奔他們。”蘇含想起資料裏寫著謝元青是被放逐出金匱的,又說道:“但是這些時間足夠人們把他給忘了,除非他犯下的事情特別重大。所以現在謝元青隻要給自己畫張皮,基本就不會有任何人發覺出問題來了!”


    那就混進皇城!兩人打定了主意,卻吸取了教訓,不打算再獨身進去,而是跟下等區的人一起進入。通過觀察他的做事,來掩飾自己的身份。也算是他們幸運,這裏頭正巧就有一個氣息在練氣大圓滿左右的修士,隻怕不日就能進入皇城了。


    他們在那人的院落外頭等了幾日,見他從周遭的空院落之中摘回了許多金匱果,足足有兩筐之多,便做好了“築基”的準備,搬了把椅子坐下。顧冉和蘇含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別開生麵的築基方式,都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男人坐在椅子上,張口不斷的吃著那入口即化的金匱果,金色的汁液沿著他的下巴流了下來,一直滴到了地上。那些果汁蘊含著的海量靈氣沿著他的喉嚨灌入到周身,蘇含定睛一看,卻是發現了關竅。這些人雖然長成了廢柴體質,外麵的靈氣進不來,裏頭的靈氣也出不去,全部附著在那五個靈根上了。因此體內蘊靈,才有了“築基修為”的假象了!


    難怪都是這樣的資質,靈根的數目越多,能夠吸附的靈氣量也越大!現在倒不是靈氣為修士所用,而是修士成了靈氣的容器了。這要是等到灌進來的靈氣數目再增長,那五個靈根也承受不住了,隻怕此人得爆體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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