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言沉著臉,淡淡的吩咐道:“派人一直跟著,隨時匯報路線。是去邊境還是去哪處,你給我看好了,不得馬虎。”若是有需要他甚至可以親自跑一趟。


    吳霆自然是應下。


    現在所有事關蕭暮遠的事情,楚弈言都高度重視,現在查到一個新情況,吳霆更是不敢馬虎,連忙就來匯報了。


    今日上朝,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陛下最終還是下旨了,要討伐韃子,務必要韃子歸順。毫無疑問的,事情落在了楚弈言的身上,臨近冬天,陛下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同韃子大戰的最佳時期,就是在入冬前還有冬末。


    入冬前,遊牧民族要準備吃食,所以摩擦激烈,到冬末,儲備的食物要消耗完畢,又會引起蠢蠢欲動。


    短期內,做不到在入冬前就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所以這戰,再怎麽都要等到冬末。就算如此,陛下已經下旨,楚弈言該走的還是得走。


    朝堂上談論這打仗一事,如同蒼蠅一般,嗡嗡嗡的,吵得人煩不勝煩,皇帝索性不停人議論的聲音,直接就下了朝,讓楚弈言去禦書房一趟。


    “弈言,這次帶兵,你可有什麽打算?”雖然之前楚弈言拒絕了他的提議,讓他有些惱了,不過,他不得不說,這次行動的主持除開幾個老將,楚弈言十分合適。


    楚弈言抬起頭:“陛下,臣以為,殿下還是不用跟去的好,臣想要帶著家人一同去邊疆守衛我朝。”


    方才在朝堂上,皇帝隱隱就有要讓淩昔跟著去的意思,一個在武學方麵高不成低不就的太子,並不能起到關鍵的作用,而且在他吩咐命令後,太子若是真的去了,那就是唯一一個可以駁回他命令的人。


    這行的話,若是他和太子意見相左,會造成極大的損害。


    皇帝聽這話,也聽出了楚弈言並不想要讓太子去的意思,他挑高眉,問道:“怎麽,你不能保護太子的安全?”


    楚弈言沒有客氣,直接就承認了自己“無能”:“回陛下,殿下千金之軀,還是不要冒險為好。”


    這是得多麽不待見淩昔才會這樣,皇帝默默思考著,餘光瞥了一眼楚弈言,他神情正常,仿佛一切再普通不過了,好似這話都不是他說的一樣。


    他思忖片刻,最後還是下了決定:“朕允了,你可自行帶著家屬,自己組派人員,朕就將太子留在這京城了。”


    到底還是自家兒子,雖然皇帝對淩昔現在的態度有些複雜,可是從心底還是在意這個孩子的,若是真的發生些什麽不可抵擋的事情,他細細想起來,也會害怕。


    索性留在這京城,在自己眼皮底下。這京城裏沒有不長眼的會去折騰太子。


    楚弈言和皇帝細談了那邊境部署,沒有多久就從禦書房裏出來了,陛下已經派人籌措好糧草,十日內,他就要動身了。


    回到楚國公府,楚弈言就把要動身的事情交代了下去,崔靜嘉這邊也開始收拾了起來。


    不是去遊玩,一切都要從簡。


    楚弈言舍不得崔靜嘉還有兩個孩子吃苦,那行路的馬車交代的格外仔細,按照他們現有的規格在馬車內做的精細。


    寬大的馬車容納下七八個人都沒有問題,在外麵看上來,不過就是一個有些龐大的馬車罷了,隻是掀開簾子,就能發現裏麵都是些什麽。


    雲錦跟不要錢的一樣,用來作為靠墊的布料,裏麵填充著鵝絨,下麵厚厚的鋪了四五層棉絮,減弱馬車行走時的震動。上麵還放了一些書,可以作為崔靜嘉閑暇時候的消遣。


    裏麵的設計無一不考慮崔靜嘉平時的習慣,還有對這路途的山路的分析,不管是什麽惡劣的地形,用這馬車是鐵定能夠到的。


    一晃眼,時間匆匆而過,就到了楚弈言和崔靜嘉出發的日子。


    奶娘抱著兩個孩子先上了馬車,鬱月跟在崔靜嘉身後,她沒想到短短時間內,她又可回到邊境。


    楚弈言在前方看了看隊伍,京城裏沒有什麽士兵,隻有他的親信還有楚國公府的私兵,這一行,楚弈言隻帶了兩百個人。


    雖然說不上個個都是頂尖的,但是放在全朝也能算得上是中上遊的了。


    深秋已至,夜晚也越發涼了,崔靜嘉白日裏就同兩個孩子在馬車裏待著,晚上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才出來。


    一路上並沒有出什麽差錯,哪怕是山賊,瞧見這一群人浩浩蕩蕩,一個個身著黑色長袍,表情肅穆的,也知道不好惹,靜靜的放人通過。


    馬車行駛速度不快,一共走了十七天,才到了邊境。


    邊境這邊已經有人把住宿的地方安排妥當了,崔靜嘉和楚弈言進了城,就停了下來。


    同崔靜嘉所想的差不多,這邊境地區自然是遠遠比不上京城的,大都是土炕的房子,他們住的這個地方,顯然在這一片區內,最好的了。


    畢竟是趕路,雖然身子沒有什麽大礙,崔靜嘉的臉色卻也比之前難看了些,原本豐腴下來的身子,現在又瘦了一些回去。


    崔靜嘉抱著楚妍兮,走進院子,裏麵有些安排好的本地下人,均是惶恐不安,有些躊躇的站在院子裏。


    屋子被打理的很幹淨。崔靜嘉看著就很滿意。


    讓喜嬤嬤和翠芽她們接過手,不一會,廂房的打扮看上去就比之前要好了一些。


    崔靜嘉把孩子放在床上,楚妍兮的身子一直在長,現在身子越發沉,她僅僅是抱了一會都有些受不住了。


    她打量了四周的環境,讓人把不合適的地方改了,沒有動大的地方,幾個細微之處一動,就換成了一種新的感覺。


    臨街屋舍內,幾個婆娘在旭旭討論著。


    “你們聽說了嗎,這次來了個大官,還有大官的女眷。”其中一個身著深紅色大襖的婦人說道。


    她旁邊是一個綠衣婦人,接過話茬:“可不是嗎,你們方才注意到那夫人的儀態了嗎,那衣服花色在咱們這裏是萬萬買不到的。也就是從京城才有。”


    “別說那夫人了,我方才聽人說,咱們這過來的大人長得可俊了,細皮嫩肉的,就跟小白臉一樣。”


    她的話一下引起眾人嬉笑,說話聲音都壓低了幾聲:“你這個不要臉皮的婆娘,小心你男人聽到你說大人是小白臉不弄死你。”


    那婆娘絲毫不顧及,反而笑的不可開支:“我可不喜歡那樣的男子,還是我家漢子要可靠一些,這小白臉一樣的大人,能做些什麽事?聽說,人家來可不是來鍍金的,是要來打仗的。”


    幾個還不知情的婆娘一下就愣住了,連忙追問道:“你怎麽知道要打仗的,好好地,咱們這地界不是挺好嗎,雖然有些摩擦,但是也不至於到打仗啊。”


    這打仗,自家男人鐵定是要上戰場的,萬一沒命了怎麽辦。


    “我也是聽我那個現在服侍那大官的弟弟說的,大官什麽都沒說,可是我弟弟,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是個心思多的,看出來大官有這麽個打算,你們回家後以防萬一,還是準備些糧食,若是真的打起來,糧食可就是第一位了。”


    雖然眾人還是有些不相信,不過心底到底留下了一些印記,就像這婆娘說的,以防萬一呢。


    “我還聽說,不僅僅是這大官人長得俊俏,人夫人也是漂亮的很,可不是胭脂俗粉。比咱們城裏那綠繡姑娘還要漂亮呢。”


    幾個婆娘聚在一起也就是為了八卦,此刻,更是談論的如火如荼。


    “真的啊?我可是瞧見過那綠繡的,我家男人每次瞧見了可都恨不得整個人黏在她身上呢。”女人說這話還有些酸,任誰家漢子盯著別的女人看,也不會心頭好過的。


    旁邊深藍色布襖的婦女好奇的開口問道:“那和玉樓坊的人比呢?哪個豐姿儀態要更好些?”


    這話說的更不客氣了,玉樓坊是這邊城裏有名的妓院,裏麵的女子可能說不上個個漂亮動人,可是這幾分氣度卻是同外麵的人有鮮明對比的。


    一舉一動,媚態天成。能夠隨意的能勾到男人的魂,是這邊城裏的男人往日最愛去的地方。


    “這定然是京城裏來的那位夫人了,這京城可是個大地方,再怎麽也比咱們這個小地方規矩要多吧,怎麽能一樣。不過這都是聽說,又沒見過,若是咱們有機會見了,那就知道到底誰要好了。”


    其餘的幾人聞言也聳了聳肩,她們也就是湊個熱鬧,說些閑話。像是今日這種討論的閑言碎語,她們也不敢在外麵說。


    這可都是惹禍的事情。


    整個邊城除了這一處討論的,自然還有許多。一個個都像是親眼所見,把楚弈言和崔靜嘉說的有些神化了。


    這邊城裏有一個守官,早前得了消息,現在從自家那府邸趕過來,到了楚弈言的這邊。


    “大人,那守官求見。”齊雲在一旁恭敬的說道。


    楚弈言打量完自己辦公的地方,回答道:“讓他進來吧。”


    沒過片刻,一個微胖的官員就走了進來,他擦了擦額角的汗,行了個禮:“下官參加世子爺。”


    楚弈言隻是粗粗的瞥了他一眼,冷淡道:“嗯,有事兒?”


    那守官老實的道:“回世子爺,下官聽說您要來,特地為您和夫人準備了酒菜。”


    楚弈言眉頭一皺,倒也沒拒絕,這一般新官上任,總會有這麽一個步驟,不過:“這酒菜一切從簡,既然攜了夫人,也讓這邊城的將領們帶著自家女眷吧。”


    守官一下就知道楚弈言不是個喜歡鋪張浪費的,能夠應下這飯,就是好事。他老實憨厚的一笑:“下官遵命。”


    楚弈言瞧見他下去了,這才收回視線。這吃飯是假,認人才是真,他必須要把這邊城的部署情況全部了解清楚。


    這邊城名為麥城,是一處軍事要塞,也是近來摩擦最為頻繁的地方。


    這裏民風彪悍,男女皆是一樣,不會像京城那般對女子束縛很大。越是到這種地方,女子的彪悍程度,有的時候甚至能比男人還厲害。


    楚弈言派了一個人去通知崔靜嘉這消息,就吩咐齊雲等人來這裏開了個簡短的會議。


    這處,同樣也是蕭暮遠派人來過的地方,既然都到了,那他更要弄明白這麥城到底是不是有些什麽東西了。


    ……


    守官把楚弈言的話通知了下去,這新官上任三把火,眾人就算心思各異,這晚的宴會也是要參加的。


    有的將領沒有女眷,直接毫不客氣的就去玉樓坊叫了幾個妓子。守官是個文官,根本管不動這些武官,原本讓他們顧忌著這新來的世子爺,可是他們完全不在意。


    夜晚將至,將領們都提前來了些,有的帶著自家夫人,有的帶著閨女,有的是妓子,整個場麵有些混亂。若是真的要說起來,他們還可以說是楚弈言要求的,非要帶上女眷。


    “大人,您喝茶~”身著粉嫩羅裙的女子,嬌笑著把酒送進男人的嘴裏。


    那男人一臉絡腮胡,調笑著摸了一把女人的小手,笑道:“哎喲,我的小乖乖,怎麽能那麽貼心呢,是不是想我了。”


    他的大手有些不安分的放在女子臀部,大力揉捏著,惹得那女子嬌嬌的靠在男人的身上。


    守官背上的汗都快把衣服打濕了,他身邊還坐著他的娘子,看著這一幕也有些忍不住皺眉。這群人啊,根本就沒把世子爺放在心上。


    想著一會世子爺來到這裏看到的模樣,守官就忍不住哀歎。


    這都是什麽個事!吃力不討好,還要受到責備。


    “聽說咱們新來的上官是個小白臉,守官大人,您是咱們中唯一見過大人的,可是這樣?”另外一個男人雖然沒有壓妓,可是說起話來卻是毫不留情的。


    守官僵笑了兩聲,他的確見了楚弈言,這世子爺長得好,可是那周身氣派可和什麽紈絝子弟不一樣,人站在他麵前,那都忍不住打顫顫的,眸光冰冷,隻是瞥一眼都覺得難受。


    他沒忍住,輕聲勸道:“大人雖然長相俊美,可氣派不凡,你們莫要鬧了,一會世子爺瞧見了,下官可幫不了你們。”


    他神情明顯有顧忌,倒是讓幾人不由得愣了。


    他們是了解這守官的,老好人一個,沒有脾氣,但這看人的眼光也準,若是真的不好惹,那就是不好惹了。


    那原本放鬆的神色倒是收斂了幾分,雖然對守官說的話還有疑惑,可是卻比之前好了不少,起碼行事沒有那麽輕狂了。


    靠在男人身邊的女子,嬌嬌的衝著男人吹氣:“聽說夫人是從京城裏來的,這京城的女子是不是比咱們這邊的女子要好啊,大人您瞧見過嗎?”


    男人挑眉,對於這京城,他也隻是聞其聲不見其人,隻知道京城貴女繁多,定然會比這邊境之地的女子來的優秀,端莊。


    “老實點,別問這些話,一會夫人來了,你自己就知道了。”放在之前,他可能還有心情調笑,被守官這麽一說,沒了那輕視之心,也不會亂開玩笑了。


    章節 077 安陽受罰【一更】


    雖然是用餐,可是崔靜嘉也沒有穿得特別隆重,反而為了顯得自己和楚弈言的態度穿得樸素了些。


    不過畢竟底子就在這裏了,哪怕穿著簡單的衣服也顯得清新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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