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女子京城多,可清銘喜歡的,卻隻是惠音那姑娘。佳娘,你要嫂嫂如何求你,才肯應下這婚事?”趙國公夫人緊緊咬著唇,神情複雜的望著趙氏,臉上還帶著淚痕,好不淒慘。


    趙氏直感覺太陽穴突突地疼,這趙國公夫人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若是還拒絕的話,的確是有些困難。


    都說抓蛇捏七寸,趙國公夫人的這個尺度顯然把握的極好。若是求娶的是崔柔嘉,趙氏哪怕是和這趙國公府成了仇,也不會同意。


    偏偏是崔惠音,身份尷尬,讓她糾結。想起之前才給崔惠音說的話,她又忍不住道:“實不相瞞,嫂嫂,我在你同我說了這事後,就去問了惠音。”


    “惠音她說了,她隻把清銘當作是哥哥一樣看待,和溪嵐她們一般。這感情之事,還是不要勉強了吧。”


    趙氏話音剛落,趙國公夫人的那張臉立刻變得慘白起來,眼裏滿是驚愕。嘴邊的原本淒慘的笑意收斂起來,整個人陰沉不少。


    就在趙氏琢磨著該再說些什麽後,趙國公夫人緩緩道:“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勉強你了。”


    那聲音微不可查,神情淡漠,好似真的死了心一般。


    趙氏瞧見心裏也不好受,再怎麽說,那也是她嫂嫂,雖然算不是親密,但總歸有幾分親厚的,她也是盼著趙清銘好的,可這婚事若是應了,就是在那崔惠音的人生開玩笑。


    另一頭,趙國公府的花園。


    趙國公府的花園,比起那鮮花綠樹,更多的還是水塘碧荷。


    進了花園,先是看到兩邊的桃花樹,走的深了,那景象就慢慢變了。因為才是春日,水塘裏自然瞧不見荷花。隻能看到那綠油油的荷花葉。


    趙溪嵐牽著崔惠音的手,巧笑顏兮:“惠音,等到夏日你再來,就可以看見這滿塘的荷花了。隻是現在還沒有,咱們可以看養在裏麵的小魚。”


    崔惠音淺淺一笑,隨著趙溪嵐說的看去,此時,那荷塘一片寂靜,水算不得清澈,微微帶著綠意。視線盯著那那水麵,依稀能夠瞧見水麵下魚兒的遊動。


    崔柔嘉也在一旁有些興奮,眼睛含著光,嬌聲道:“淑華姐,我們能去喂魚麽?”


    趙淑華輕笑,這也不是什麽做不到的,點頭朝著身邊的丫鬟吩咐道:“去準備些魚食。”


    幾個人走到那荷塘邊,不遠處有一個可以休息的涼亭。趙清銘就坐在這邊,瞧著幾個妹妹喂魚。旁邊的小廝特地讓人準備了熱茶,又給他加了一身衣服。


    嘴邊忍不住叨念著:“少爺這又是何苦,太醫說了,您應當在屋子裏別吹著風了才是,您倒好,現在跑出來吹風了。”


    趙清銘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捧著那熱茶潤了潤喉,無奈道:“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我自有分寸。”


    他向來親厚,又因時常任性受過不少罪。


    站在他身邊的小廝皺著一張臉,本已不打算再說,可聽著他說到分寸,立刻有些不滿意的道:“您總說您有分寸,可您每次總傷到自己的身體。”


    崔惠音喂了一會魚兒,興趣過了之後,就不想喂了,本想回那涼亭歇息會,可是剛剛挪了兩步,看到趙清銘的身影,不動聲色的又移了回來。


    趙淑華本在一旁瞧著趙溪嵐和崔柔嘉,餘光瞥到她的動作,嘴角一笑,怕她這是不好意思了,過去牽著崔惠音的手,朝那涼亭走去:“莫要不好意思了,我同你一起。”


    崔惠音有些尷尬,不過趙淑華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推脫。任由趙淑華牽著自己回了那涼亭,一靠近,就聽到那小廝的聲音,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趙淑華顯然也聽到了,原本含笑的臉湧上擔心:“哥哥,要不然你還是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和溪嵐呢。”


    趙清銘麵容一淡,斜著眼瞥了那剛剛說話的小廝一眼,道:“無礙,今日天氣舒爽,在屋子裏待著喘不過氣,出來透透氣也是好的。”


    聽見趙清銘這麽說,趙淑華眉頭微微舒展開,不過卻還仍然帶著遲疑,看著趙清銘身上披著的衣裳,又問道:“要不然再讓下人們拿些衣服來,莫要吹到了。”


    趙清銘忍俊不禁,趙淑華這是把他當作是不能吹風的娃娃了不成,哭笑不得道:“這樣就好了,你這樣,倒是讓哥哥在惠音麵前沒了麵子。”


    他不過隨意一說,趙淑華也反應過來。崔惠音是客人,在客人麵前這麽說自家哥哥,好似顯得他很弱一般。


    崔惠音聽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仰頭,輕輕擺手示意道:“表哥說笑了,淑華表姐也是為了表哥好,這身體重要,還是不要吹著風了才是。”


    趙淑華連忙點點頭,可不就是這個理。


    趙清銘聞言一愣,轉過頭,算是今天第一次仔細看崔惠音。和上一次見麵相比,崔惠音的麵容又帶了些憂愁,不是尖銳,而是清愁,像是為了什麽煩心,有心而無力。


    崔惠音被趙清銘盯得有些不自在,手攥著手心捏緊了些,緩緩低下頭。


    如此明顯的低頭,趙清銘自然看在眼裏,抱歉一笑,柔聲道:“老毛病犯了,看著人不自覺的分析起來,不過惠音表妹似乎有什麽煩心事,若是有什麽我可以幫上忙的,盡管開口。”


    雖然在深宅中,可是趙清銘卻也是聽說了崔惠音被趙氏認下的消息。這表妹的喊得也更加順理成章起來。


    趙淑華顯然也知道自家哥哥這癖好,而崔惠音略有些不自在的神情映入眼簾,自然成為了最有力的作證,跟著輕聲安慰道:“惠音可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崔惠音明知自己想要說些什麽,可是這話卻卡在喉嚨裏不能說出來。她不能說她不想要嫁給趙清銘,也不能說出這原因。


    隻能把唇抿的更深了些,靜默不語。


    她這模樣,就是不打算說了。趙淑華和趙清銘雖然有些錯愕,不過倒是十分有風度,不準備追問下去。


    說話間,忽然聽到幾個腳步聲。


    “呀,大哥、大姐姐。”一個身著鵝黃羅裙的女子嬌嬌的笑著,從遠處瞧見這邊的人影,一邊喊著人,一邊那頭走了過來。


    人漸漸走進,崔惠音也瞧的見那女子的模樣,一身鵝黃襯得她皮膚白皙,臉頰如紅雲,可愛中又帶著些頑皮,瞧著雖然不及趙溪嵐漂亮,卻十足的小女兒姿態,讓人忍不住軟下來。


    崔柔嘉和趙溪嵐也聽到動響,抬起頭朝著那涼亭看去。這一看,趙溪嵐神情就變了。


    崔柔嘉雖然知道這趙國公府的情況,不過卻是不知眼前這個人是誰,低聲問道:“這是誰?”


    趙溪嵐青黑著臉,把手中的魚食放到身邊丫鬟的手中,眼神緊緊盯著那女子,忿然道:“還記得我給你說的那最會賣乖的二姐嗎?”


    “趙瑗芬?”崔柔嘉恍然大悟,一下驚呼道。


    趙溪嵐點點頭,提著裙子衝著崔柔嘉喊道:“走,我們也去那邊看看。”


    “聽下人們說家中來了客人,本以為今日是見不到了,沒想到隨意來這花園裏逛逛,居然連久未出院子的大哥哥都看到了。”趙瑗芬笑眯眯的說著,徑直坐在那石凳上。


    她水汪汪的大眼轉了轉,然後望著崔惠音,詢問道:“隻是聽家中來了客人,還不知妹妹是哪個府的?”


    趙淑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後輕聲道:“今日來的人是姑姑,門房沒告訴你?”


    趙瑗芬一頓,臉色有些僵硬。沒有想到往日不常開口的趙淑華,今日她一來就給了她一個沒臉,她抿著唇,扯出一抹笑,繼續道:“原來是靖安侯府,是表妹還是表姐?”


    “你管那麽多作甚,趙瑗芬,趕緊讓了坐,別在我這裏礙眼。”女子清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還帶著些不快。眾人循聲看去,可不就是趙溪嵐嗎。


    崔惠音和崔柔嘉此刻臉上閃過一抹尷尬,趙清銘擰著眉,朗聲道:“溪嵐,怎麽給你二姐姐說話的。”


    趙溪嵐委屈著臉,咬著唇,瞪著眼看著趙清銘。崔柔嘉拉著她的手,生怕她生氣就給跑了。


    但趙溪嵐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並沒有像崔柔嘉想的,聽見趙清銘這麽說給氣的跑了,反而一下笑了起來:“柔嘉定然是累了,快些坐下。”


    按著崔柔嘉的身子,就坐在那石凳上。然後不緊不慢的坐到了趙瑗芬的身邊,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姐姐今天來花園是為了做什麽?賞景嗎?”


    趙瑗芬捂著嘴笑了笑,聲音婉轉:“今日春光正好,就來花園散散步呢。”


    趙溪嵐誇張的做了個表情,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一臉愧疚的道:“我還以為姐姐是聽到我們來了花園,所以特地趕來的,是妹妹錯怪了姐姐。”


    雖然說是錯怪,可是趙溪嵐的眼神裏卻渾然沒有絲毫愧疚的意思,反而滿是嘲笑。


    趙清銘半眯著眼,臉色落了下來,道:“好了。”


    他聲音不重,卻讓趙溪嵐猛地收斂了臉上的嘲諷,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變作麵無表情的模樣。


    趙瑗芬低眉順目的坐在一邊,雖然這趙清銘是個病秧子,沒人瞧見他真正發火的模樣,可光是一聲好了,卻能讓府邸的姐妹們全部都老實下來。


    “既然都來了,就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的。”趙清銘淡淡說道,手裏端著熱茶,不疾不緩的又喝了一口,暖了暖身體。


    崔惠音沒瞧過趙清銘這個模樣,在她印象裏,趙清銘一直就像是一杯清酒,一節青竹,自有風骨。


    卻沒料到趙清銘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除了那風骨,還帶著一股氣勢。


    趙清銘的話說完,趙溪嵐自個默默嘀咕了一句,不再多說。


    “讓表妹們看笑話了,用些糕點,若是還想走走的話,我們再走。”趙清銘輕聲道。


    崔柔嘉和崔惠音均是搖搖頭,隨意吃了些放在麵前的桃酥,又抿了一口那熱茶,頗為不自在。這個時候,全嬤嬤讓兩個人練習的規矩就體現了出來。


    儀態翩翩,瞧著賞心悅目。讓人一眼就發現那不同。


    兩個人看不出來,可是身邊的人卻能一眼瞧出來。趙溪嵐眯著眼想了想,自然也知道是為何。她年紀也不小,不過今年她知道更多的還是給趙淑華定下親事。


    趙瑗芬瞧著,突然開口道:“等選秀過了,大哥哥的親事也要定了吧。”


    眾人沒有想到她突然開口,下意識的擰著眉,隨即又不自覺的被她說的給帶了過去。


    反倒是趙清銘聽了,不知怎的瞥了一眼崔惠音,淡淡道:“這事不著急。”


    他這麽說,趙淑華和趙溪嵐聽了卻覺得刺耳,趙溪嵐氣呼呼的道:“哥哥,怎麽能不著急,別家和你一樣大的男子都定下親事了,娘親定然會給你相看的。”


    崔惠音低垂著頭,視線望著那查茶杯上的青花紋路。耳朵已經豎了起來,有些緊張。


    “我這身體,誰嫁給我都會拖累了人家,何苦讓人家陪著我苦了大半輩子。”趙清銘依舊是那說辭,可沒料到,他才說完,趙溪嵐眼眶就紅了,不住的擦著眼淚。


    “哥哥又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明明知道我和姐姐都盼著你長命百歲,卻偏偏要在我們頭上潑上涼水。”


    趙瑗芬嘴角扯了扯,臉上有些尷尬。她不過隨口找個話題,怎麽就看到趙溪嵐哭了呢。


    下一秒,趙瑗芬就被趙溪嵐狠狠地瞪了眼:“都怪你,為什麽要說這話題。”


    趙瑗芬嘴角抽了抽,這又能怪她了?


    雖然和趙清銘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可是說到底,府邸裏哪個姐妹不喜歡的趙清銘的,簡直滿足了所有人對哥哥的幻想。


    俊美且又學識淵博。雖然對趙溪嵐和趙淑華要疼愛一些,但是那也畢竟是趙清銘的親妹子,人心都是偏的,無可厚非。


    對於其他庶出的姐妹卻也沒有瞧不上眼,反而若是問到什麽問題,遇到了什麽事情,隻要趙清銘瞧見了,能幫的都不會不管。


    可就這樣,這般優秀的人,卻有一個不如人意的身體,讓她每次想到也隻能唏噓一聲。


    趙瑗芬也是真的想讓趙清銘好。


    趙清銘雖是無奈一笑,可是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畫麵,是之前趙國公夫人問他關於崔惠音的那話。


    他本就聰慧,一點即透。


    一下就意識到今日崔柔嘉和崔惠音來這趙國公府不是巧合,而是自家娘親特意安排的。


    他分神留意了崔惠音一眼,剛剛崔惠音的神情還揮之不去。聯想到自己的身上,好似什麽都想明白了。崔惠音是不願的,所以在他開口後,才沒能說出來。


    感受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視線從身旁掃來,崔惠音更加緊張起來,她麵色仍舊保持著淡然,指間卻已微微發白,帶了些涼意。


    “這個事情,你們就莫要操心了。”趙清銘收斂了笑意,神情有些複雜,他感覺自己猜對了。


    若是他想的不錯的話,趙氏定然是也拒絕了自家娘親的想法。所以剛剛自家娘親才單獨留了趙氏在說話。他突然有些頭疼了。


    就好似一個天枰,一邊是他的母親,一邊是他的想法。


    身為兒子,不能侍奉母親到老已是不孝,更別說這些年為了他的病,趙國公夫人操勞成什麽樣子了。剛剛趙溪嵐的話他聽進心中,也知道若說這家中最盼著他能好的人是誰。


    好像回到了一個無解的局麵,趙國公夫人的強勢和堅持他都知道,輕易說服不了,特別是在他這個問題上,更是不會讓步。


    隻能輕歎一聲,有些惆悵,若是他的身體能夠再好些,就不會讓自家娘親如此算計,罷了罷了。


    他又不是鐵石心腸,倒也不會因為這個問題要和自家娘親以死相逼,非要鬧得雙方中有一個受傷,若是這樣的舉動可以寬慰他娘親的心,也隻能苦了那女子了。


    趙清銘隻是想到趙氏拒絕了自家娘親,沒有想到自家娘親在這件事情多麽的執著。他以為,趙氏的既然已經拒絕了,自家娘親也定然不會再想讓崔惠音嫁給他。


    然而,包括趙氏都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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