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太子的駕臨,讓於縣令覺得自己終於時來運轉了,林家的路走不通又如何,如今卻有了更好的路子了!林家雖說不錯,在朝中也不是一家獨大,如何能比得上未來的統治者皇太子來得尊貴。於是,卯足了勁準備這次的視察,務必要把榮縣府最好的一麵展現在皇太子眼前。自然,他家的女兒更不能鬆懈。


    作為一個在官場上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於縣令其實也知道此次皇太子的駕臨有些蹊蹺。以往的民情體察一般都是在帝京附近的地域,最多不會超過方圓千裏。榮縣府雖然是全國少有的幾個繁華的縣級城市之一,又處於南北交通要道,無論是在經濟,政治還是軍事上,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但離帝京卻有一千八百多裏,作為應當坐鎮帝京的皇太子,委實不可能走這麽遠。可州知府那裏的消息斷不可能出錯,連林家的都已經確認了,他也管不了上位者到底是怎麽想的,隻知道自己務必要好好抓住這次機會。


    整個榮縣府,若說唯一知道內幕的人,卻是李佟,不過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隻能猜測到這其中必然是錦蒼門的功勞,卻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如何促成皇太子南下的。他如今隻是錦蒼門手中的一顆棋子,自然不會讓他了解這些高層的信息。不過他本身也不在意,他隻求官路錢財和美人,錦蒼門勢力強大,能用得上他,兩方合作一下各取所需又有什麽關係。


    因著皇太子駕臨的大事件,縣府各個分曹都忙起來了。雖然底下的人不知緣由,但官大一級壓死人,長官吩咐了下來,誰又敢怠慢,就連楚聿這邊的學政也跟著忙起來了,每天都早出晚歸。


    自從在出雲寨回來,錦蒼門果然是說到做到,在他妥協之前絕不放棄,短短十幾天,都送了三次禮上門了。他根本無從拒絕,因為他們幾乎都是夜間把東西送來,第二天早上,麒麟一開門就發現了那些禮品,想歸還也找不著人,任它丟在門外,卻又惹人注目,隻得全數收到倉庫堆著。錦蒼門求才若渴自是不假,可何時用過如此溫和的手段的,不知道他們這個示好的溫和假麵能掛多久,他卻不能夠在此地長待下去了。


    和錦蒼門牽扯上,若引起朝廷的注意,就算本身再清白,也免不了一頓牢獄之災,畢竟調查也要花時間,隻要掉進了牢房,就誰也說不清會發生什麽事了。他並不願意惹上這些麻煩。


    本是打帶著祈月去外地避避風頭,哪知卻正好碰上了皇太子微服駕臨的事。他的這個職務畢竟不算小,貿然辭職必然引人注意,所以還是找了藉口跟上官告假,但縣府事務繁忙根本不願放人。也不是不能強行離去,但必然會引起懷疑和調查。他人如果不在,被人栽贓陷害個什麽罪名都可能,惹上了朝廷這個大麻煩,這輩子就真別想過安穩日子了。於情於理,他都得等此事過後再走,


    外界發生的大事祈月一概不知,她隻知道楚聿最近很忙,似乎也在為什麽事情憂心著,也不像以前那樣天天都纏著她做那種事了。她對此很樂見。


    從出雲寨回到楚聿的宅邸,她就再也沒出過門。楚聿不允許是一方麵,而她才被抓回來,自己也該有安分的覺悟。關於如何上京找國師,如何尋找回家的路,她目前完全一籌莫展。在不能改變現狀的時候,隻能逼迫自己默默忍耐,等時間來改變。


    每天楚聿走了,她就在家裏看書練字,學繡活,學裁衣,學做飯做菜生火等生活技能,也堅持每天都鍛鍊身體,就隻是做做體操,跑跑步壓壓腿什麽的,還偷偷練習軍訓時學的那套軍體拳,雖然增加不了什麽武力值,但至少強身健體,聊勝於無。她盡量不讓自己閑著,每天都很累,一倒在床上沾到枕頭就能睡著,也就沒空去感受那些沮喪消沉。


    楚聿如今有個怪癖,每次有人到家裏來了,都會請他們喝了茶再走,就算他不在家,也交待麒麟務必讓人喝了茶再走。她還奇怪,這人何時變得如此好客起來了,有一天晚上卻見他把一包藥粉放進茶葉裏。


    雖然經歷了她的那次逃跑,彼此心裏還有些隔閡,但他們都在努力把那件事淡化。楚聿說了要原諒她,也就真的沒再計較,她自己,為了過得舒坦些,自然也不會和他對著幹。如此過了十幾天,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漸漸和諧了。隻是祈月不再對著他撒嬌,她生性並非如此,也不想再裝出那種矯情樣子來噁心自己。但楚聿對她,倒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體貼。


    祈月好奇,問他到底加的什麽,他也據實相告了。


    他說,最近不大太平,錦蒼門一直不死心,恐怕他們會再打她主意,便在院子裏圍牆和門邊一帶用藥布了陣,凡是經過了那些地方的人,都會中那種毒。若是正大光明來訪的人,確認沒有壞心,未免引起事端,自然就要立刻給他們解毒。而放在茶裏的粉末,就是解藥。


    說完這些,他又對祈月說了一句,“小月,你也不能再想著跑了。你身上我也下了藥,屋子裏布了陣和你體內的那種藥相生相剋,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損傷,但一旦你出了這個院子,就會毒發,所以,你要乖乖在家裏待著。”


    雖然他說話的語氣依然溫柔,甚至帶著寵溺,其中的意味卻令祈月不寒而慄。


    這個世界雖然沒有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和絕世武功,對藥的運用卻很廣泛。她曾看過輔佐武陵大帝一統大陸的那位製藥奇才的故事,這個世界的藥,被官府廣泛重視著的,多是指毒藥,這裏稱為軍藥。軍藥,就和現代社會的高端殺傷武器一樣,高級毒藥,可和強力tnt娉美。


    製藥師,是一種稀有的人才。她對比過朝廷歷年出的《藥典》,看起來,藥品研發的速度很慢,可知那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她卻發現,製藥,甚至藥品研發,對楚聿來說都是手到擒來的事。她看到過他使用的不屬於《藥典》的藥都有好幾次了。並且,他製藥並不需要消耗那些昂貴的管製藥材,似乎隨便幾樣不起眼的東西,在他手裏,都能合成一種高殺傷力的毒藥。


    這確實是一種可怕的本事。


    以後就算能找到回家的路,也要先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想想真是一件傷腦筋的事。


    49、尋芳問案...


    趙霽最初起了南下的念頭,是始於一副美人畫。


    當時才八月,剛到濟州城,出來不過一個多月。十七八歲的少年,縱然生於皇家,心思沉穩許多,也免不了心高氣傲的天性。微服私訪這種事,歷年是按著長幼順序輪流去的,自幼養在深宮,尊貴無比的皇太子,好不容易等到成年,輪到這次外出的機會,心中總是想做出些政績來的。他不想把私訪流於形式,所以並未在帝京附近多作停留,邊走邊看,也不過三四十天就走到了千裏之外。


    由於要在濟州城體察民情,自然要多住些時候,在濟州城找了家上好的客棧住下。他完全不必擔心飲食起居的安全,因為出宮時就有得力的軍藥師和醫師喬裝跟隨,侍衛,武夫,奴兒也一應俱全,乍一看就像富人家出遊的少爺行隊,再加上特軍暗中護著,一路幾乎都是妥妥帖帖的,就算有些小狀況,也不至於太子爺麵前來煩心。


    那客棧環境清幽,內裏布置也很雅致,深合趙霽心意。房內漂浮著似有似無的怡人香氛,雖然以前從未聞過這種香,但那味道卻給人一種放鬆而愉悅的感覺。房中掛著幾幅字畫,都不算什麽名家之作,卻也有著別具一格的韻味。


    作為帝王家的子弟,自小在文化藝術上的薰陶都是很好的,趙霽自然免不了要賞賞字畫,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副美人圖,一開始隻因從未見過繪得如此細緻精美的人物畫,細細一看,頓時驚艷於畫中女子的美貌神韻。饒是出身於宮中,見到的女子都是大家族中精心培養出來的,卻也不得不贊一句,那女子實屬絕色,五官,肌膚,身段,無一不完美。那周身渾然天成的靈氣,仿佛將書中傳說的神女具象化了一般。一見之下,以往所有為人津津樂道的美人都變得黯然無色了。


    那畫像栩栩如生,看著看著,那如仙似幻的女子就像從畫中走出來了一般,發如潑墨,膚賽霜雪,精緻秀美到極致的五官,一身清新的淺綠紗裙,腰肢細軟,盈盈地站在你麵前,用那美麗的淺棕色雙眼注視著你,柔和安靜如一汪秋水,讓人情不自禁地沉溺。


    她溫柔地注視著他,誘人的小嘴一彎,一朵笑容似乎就要浮現。趙霽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及手的卻是畫紙粗硬的觸覺,這才醒過神來。一看這畫,名為“榮府邂逅”,下方還有幾行字的小記:


    樞盛歷三百一十九年夏,訪友榮縣府,遇其家中幼姬,美若仙娥,聲猶天籟,才情卓絕,方知世間有如此妙女子哉!


    原來,這美人竟是真實存在的。他才成年不多久,由於幼年時體弱,開葷開得晚,其實並不是個重女色的人,此刻卻有種強烈的願望,想將這畫中女子占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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