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人隻管笑眯眯的幫忙,最後,祖母張氏站起來接過梳子,輕輕梳下來,嘴裏念念有詞,綰上頭髮,戴上發冠。見林文茵裝扮好了,幾個嬸嬸出去待客。


    林靜姝聽著外頭漸漸熱鬧起來的聲音,心裏突然就難過起來,今日以後,姐姐就要嫁為人婦,不再僅僅是她的姐姐,她不禁道:“姐姐,我捨不得你。”


    林文茵見妹妹的小女兒心思,她忍住心酸,揶揄的看著她:“我們姝姐兒前幾日可不是這麽說的!”又安慰妹妹:“懷王府離著林府也不遠,你隨時看我就是。”


    林靜寧眼圈微紅,她酸酸道:“離著再近那也不若蘭亭閣近。”


    林文茵不禁失笑,拉過她們倆,笑著叮囑:“好了,也不是見不著了。今兒可是我的好日子,開開心心的。”


    四人說了陣子話,直到鞭炮聲響起,迎親的隊伍來了,三人才結伴去看新郎,找了個不顯眼,卻可以看清楚的地方,看著家裏的弟弟們攔著懷王一眾,看著懷王他們闖過一道道關卡,到了林文茵的門外。懷王看起來極高興,笑的有些傻兮兮的,林靜姝忽然就放鬆下來,和林嫻對視一眼,淚眼帶笑:“姐姐她會幸福的吧?”


    林嫻毫不遲疑的點頭:“自然會幸福。”若是連大姐姐那般幾乎無所不能的女子的都不能幸福,那她們又該如何期待以後。


    林靜寧輕輕說道:“你們看,咱們大姐夫高興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懷王被打趣的麵紅耳赤,拜別父母,上了花轎。林靜姝怔怔的看了好一會,才被叫去幫忙,一天忙碌下來,倒是淡了些傷感,晚上,林靜寧拉著林嫻來了有容閣,三人難得放縱一回,喝酒到天亮,醒來的時候都下晌午了,被祖母和二嬸訓斥了一頓。


    林靜寧醉酒之後,絲毫沒什麽後遺症,不住的說:“還是三妹妹的桃花酒好喝,醉了也不會頭痛,以後我成婚,你也不需要送我別的禮物,隻送這酒就成了。”


    林靜姝輕輕摸著青魚的後背,拒絕道:“你以為我是賣酒的,出嫁了以後,每年給你送十壇,再多了是沒有的。”


    林嫻笑咪咪道:“家中姐妹可都按著這個例給?”


    將青魚抱起來放在肩膀上,點點頭:“那是自然。”


    林嫻點點頭問林靜姝:“三姐姐,你看見咱們未來二姐夫了沒有?”


    林靜姝一下子來了精神,評價道:“相貌不錯,隻是不知道人品配不配得上相貌?


    林靜寧輕哼一聲:“母親打聽過了,崔家家風清正,二公子也是潔身自好的。性子也不錯。”又嘆氣:“打聽來的是不錯,隻盼著真是個表裏如一的。”


    “二嬸總不會坑了你的,再說,我瞧著還算不錯,眼神裏沒透著虛偽,再說了,姐姐不是看過了的,她總不會也看走眼。”


    林靜寧又高興起來:“嗯,當初母親還另外看了一家,大姐姐反對,母親才又看了這崔氏子。”剛開始那家人打聽到的也是個錦繡人,隻可惜,聽母親後來提都不原提起那樣子,裏頭定是有齷齪。


    那邊林文茵和懷王一起進宮謝恩,先去了皇帝那裏,雖然知道他身體有恙,但是這會看來,倒是比想像中精神還要更加不好些,這會看著眼前這一對小兒女,建元帝難得開心起來,說道:“既然已經成婚,萬不可如從前一般胡鬧了。”


    懷王恭敬行禮,應道:“是,兒臣明白。”


    皇帝擺擺手:“去後宮吧,你母妃那裏還等著呢。”


    兩人先去了皇後那裏,皇後不管心裏頭如何想,麵上倒是喜氣洋洋的,對著行禮的兩人道:“好,都是好孩子,快起來吧。”將準備好的禮物交給兩人,又說了幾句諸如早日開枝散葉之類的話,就放了她們去出去。


    去了兩位貴妃那裏,程貴妃陰陽怪氣不說,陳貴妃對著他們倒是十分親近,出來後,懷王低聲道:“貴妃娘娘與我母妃相處的極為不錯。”


    林文茵知道這事,是以她也低聲道:“四公主殿下和我妹妹相處的不錯,這些倒是聽公主提起過。”


    這邊的動靜,早就傳回冰泉宮,惠妃聽說了感慨道:“這些年倒是難得看到明兒如此情緒外漏的時候。”


    桂兒輕笑著打趣:“瞧娘娘說的,這樣您才能快些抱上孫子。”


    惠妃瞬時眉開眼笑:“那倒是。”一時又想到懷王妃和慶王妃的肚子,呢喃道:“這兩位可是牟著勁想生下皇長孫呢,就是不知道誰運氣好。”按說慶王先成婚,可惜月份隻比榮王妃大了三個月而已。


    主僕兩人正說著話,惠妃也沒那麽緊張了,外頭正好通傳懷王和懷王妃到了,笑著坐在位置上,看著聯袂走來的兩人,璧人一般,惠妃的笑意更深了些,行李後,她拉著林文茵說話:“盼著盼著這明兒總算是成婚了,以後啊,你們好好過日子,本宮也不是愛多事的,不會給人添堵,若是明兒欺負了你,隻管來告訴母妃,母妃替你教訓他。”


    林文茵笑著說道:“多謝母妃,夫君待我極好。以後我們定然會好好孝順您的。”


    惠妃感慨:“那感情好,有空多來宮裏請安,也能陪著我說說話。”見兒子時刻注意兒媳的動靜,心裏有些發酸,好在她是心寬的,自己在宮裏熬了一輩子,最是知道女人的那些苦楚,兒子兒媳能相互敬重最好不過。放開心思又說了幾句話,才放了他們回去。


    回到懷王府,兩人一起回到院子換了家常衣裳,按著程序本該是妾室來見禮,隻是懷王並未有妾室,是以兩人坐在一處說話,林文茵笑著說道:“倒是沒想到你能頂得住。”封了王的皇子,陛下自然不會隻指正妃,這側妃侍妾都有定額的,三皇子從前跟林文茵說過,不會有那些人。


    懷王笑容瞬時溫暖起來,他說:“茵姐兒,我當初不知道用什麽才能打動你,就去問了母妃,女孩子最想要男人給她們什麽,母妃當時看了我許久。”他現在還記得那種眼神,悲傷嚮往釋然,最後母妃說,一生一世一雙人。他溫柔專注的看著林文茵繼續道:“茵姐兒,我真開心,真開心你最後成為了我的妻子。咱們好好的,好不好?”


    林文茵看著眼前男人小心翼翼,心裏溫暖起來,她說:“好。”


    懷王一把抱住她,輕聲說道:“我這些日子總是覺的自己跟做夢似得。現在才覺的真實了些。”懷中的女子,他喜歡了許多年,她有著不輸男子的才智和胸懷,心智堅定,勇於擔當,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步步的取得她的信任,而後終於讓她同意嫁給他。輕輕吻住她的額頭:“我心悅你!”


    似是呢喃,似是輕嘆,林文茵額頭上癢癢的,似是被灼到一般臉上染讓一層胭脂色。她輕聲開口,真誠道:“謝謝你,謝謝你為了我做的一切。”


    三日回門那天,林文茵氣色瞧著極好,姐妹們一起鬧了一場,日子又照常過了起來,到底多事之秋,十月末,皇帝早朝突然暈了過去,不說朝臣人心動盪,京城裏的氣氛也十分明顯的緊張了起來。林靜寧的婚期定在來年七月,即使不出門,她也察覺到了不同尋常,來有容閣明顯的勤快了。順帶著林嫻一起,三人湊在一起打發時間倒也覺的舒心。


    這日,林靜姝剛要睡下,便聽到鷹鳴,走出去果然見到小鷹在來回走動,取下書信,摸了摸小鷹才回了房間,蘭芝將燈光調的明亮了些,林靜姝有些驚訝“明日拜訪,單獨一見。”


    林靜姝輕嘆一聲,是榮九。放下信,走到外頭,蹲下來,輕輕撫摸小鷹,小聲問道:“小九哥哥堅持不懈,倒是與你熟悉起來。”從前在嶽家的時候,榮九偶然見過小鷹,十分羨慕,經常帶著肉塊,點心來看它,隻是小鷹態度不好,不太理會他,堅持這些年倒是打通了兩分關係,不然這消息也傳不進來。


    第116章


    心結


    第二日林靜姝果然聽聞榮九來家裏拜訪,想了想,她對蘭芝道:“等會九公子從祖父那裏出來,你將人帶到小花園,我和二姐姐四妹妹回頭就過去。”


    紅葉吃驚道:“小姐,這不太合適吧?”雖然有家裏姐妹相陪,但是少爺們都在讀書,沒人陪著到底不好,想了想,她提議:“不若您去一趟老夫人那裏,等著九公子從侯爺那裏出來,定會去安和院,有老夫人安排會好一些。”


    林靜姝點點頭,說道:“這樣也好。”換了衣裳,帶著人去了安和院。老夫人如今年紀漸長,平日裏的愛好除了種花就是念佛了。這會她去正見著老夫人在侍弄花糙。林靜姝先是行了一禮,笑著道:“祖母院子裏的這些花倒是精神不少?”


    雖然知道孫女是說好話哄著她開心,但還是極為高興,眉眼十分柔和,瞧著越發的慈愛了起來,接過旁邊丫頭遞過來的帕子,擦擦手才說道:“你這丫頭盡是說好話哄我開心,我這才學了幾年,哪裏比的上你院子裏那些長的十分漂亮的花糙。”孫女向來寶貝那暖房的花糙,向來誰都不許碰的,偶爾她去看看,確實是侍弄的很好,花糙就是比旁處的精神許多。


    林靜姝也笑:“那不若我再送祖母幾盆?”這院子裏大多數都是自她那暖棚裏移栽過來的,許是環境變化,長的倒是不若從前好。


    張氏擺擺手:“這些就夠忙活的了,我平日還要念經拜佛的,再多了,怕是照應不過來。”看著麵前的花糙,張氏突然就開口道:“你母親從前也愛這些,她養出來的蘭花頂頂有名的。”


    林靜姝拈花的動作一頓,氣氛瞬時有些僵硬,半晌,她轉過身,看著麵前的老人,這幾年的功夫頭髮白了大半,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個保養的極好的貴婦模樣,自她出生,她從未在她麵前提起過她的生母,是以,她聲音有些冷淡:“祖母做什麽提起這些?”


    張氏見孫女的態度,心裏一瞬間就確定了,這孩子早就知道了當年的事,心裏一抽一抽的痛了起來,她這一輩子,不說是良善之人,但是到底未曾做過什麽虧心之事,隻有大兒媳婦那一件事,她心裏有愧,若是侄女嫁過來能好好過日子,兒子過的順遂,倒也罷了,可是如今,那夫妻兩個形同陌路,侄女更是在一天天的熬日子。娘家嫂子怨恨她,老侯爺也對她不滿,可惜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她聲音有顫抖道:“姝姐兒,你怪你父親麽?”


    林靜姝半低著頭,手上用力,掐下一朵花來,她不是林文茵,長大了才記起自己的前世,也不是茂哥兒,懵懂稚子,天然對生母有著極深的嚮往,她生而知之,記得從前的父母親人,有著完整的人格和已經成形的三觀,對生母去世,她遺憾,立誌為她報仇是因為她生了她,而她欠了她,更因為人不管活幾世,生身之母對孩子而言永遠都是不同的。捫心自問,父親自她出生,一直待她如珠如寶,說是捧在手心裏都不為過,她怨他娶了張氏,也隻不過因為,他偏偏娶了母親的仇人,隻是這些年過去了,小張氏活著不如死了,她的那些怨好像淡去了,怔怔的看著遠方,她聽到自己說:“我不怪父親。”她不怪父親,可是父親好像一直在怪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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