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力氣怎麽就那麽大。”她小聲抱怨,明明隻差一歲,她都拉不動林靜姝。又有些擔憂道:“我表哥才不膚淺,隻是嶽慧華那丫頭慣會裝模作樣,你也知道,我們家因為有你在,不覺的她多好看,但是在外頭還是能看幾眼的。我母親說了,表哥正是年少慕艾的時候,可不能被她騙了。”


    林靜姝搖搖頭,這會怎麽可能有心情想什麽年少慕艾。兩人到桂香院的時候,嶽慧欣還沒來,嶽慧華更是連影子都不見,林靜姝眨眨眼睛看著嶽慧書,然後轉頭四顧,嶽慧書輕咳一聲:“我這不是未雨綢繆麽,好了我們陪祖母說會話也是好的。”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著兩人打眉眼官司,說道:“恩,你們兩是個有孝心的。剛剛已經得了信,你姑姑她們再有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林靜姝見老太太心情不太好,也跟著開心不起來,三年來,老太太對她的好,她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這會故意酸道:“叔祖母見著外孫、外孫女,就不疼我們了。”


    老太太見她人比花嬌的一張小臉上,嘴唇微微嘟起,眼中卻滿是笑意,心裏喜歡的不成“那是,你們成天在家裏礙我的眼,不時的還淘氣一下惹我生氣,哪裏比得上我的乖乖外孫。”


    “祖母您這是喜新厭舊,昨晚還說最喜歡我和清姐姐了,陳世美也不帶您變心這麽快的。”嶽慧書笑著插話,擠眉弄眼的看著林靜姝。


    林靜姝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接到她茫然的眼神,隻能扶額,幹笑了兩聲,正想解釋兩句,就聽老太太語氣輕柔的慢慢說道:“呦,清姐兒和書姐兒倒是好學問,連陳世美都知道了,快來給祖母講講,到底是怎麽個說法。”


    嶽慧書哭喪著臉,支支吾吾道:“祖母,這,這,我們認罰。”


    老太太點點頭:“既然你們這麽有誠意,叔祖母若是不罰你們,倒是對不起你們這認錯的態度,清姐兒,你前陣子不是畫了幅畫,就把那幅畫繡出來好了。至於書姐兒,就找先生新布置一篇功課。”


    兩人對視一眼,深知這倆丫頭脾性的老太太不緊不慢的加了句:“不許換著做。”看著倆孩子瞬間蔫了下來的小臉,心思放鬆不少。心知這倆丫頭故意哄她開心呢。


    嶽慧書很快打起精神:“祖母,我去迎姑母,清姐姐留在這裏陪著您。”她記起來,三姐姐這會定然跟她娘在一處。


    老太太看看外頭天色,七月的天正是熱的時候,“等你姑母到了,再出去不遲,你向來不耐熱,再說了你姑母也不是外人,不會挑你的理的。”


    又說了一會話,嶽慧書興奮的去了二門處,林靜姝則悠悠閑閑的坐在涼快的屋子裏繼續陪著老太太,不一會,她心思一動,向外頭看去,果然,一個美婦人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來了。


    老太太神情激動:“蘭姐兒。”


    美婦人快走幾步:“母親。”她哽咽道。


    母女倆抱在一起,美婦人柔柔道:“母親,我可想您了。”


    老太太拍著她的脊背,心裏嘆息一聲,說道:“好了,這麽大了,還撒嬌吶。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住著吧。好在文軒大了。”


    嶽佩蘭心裏一苦,忍住眼淚:“是,母親,好在軒哥兒大了。”丈夫寒門出身,科舉出仕,好容易熬出了頭,官至宜州知府,誰不羨慕她嫁的好。壓下心思,她對著站在一旁的三個孩子道:“快來見過你們外祖母。”


    為首的少年麵容俊秀,舉止文雅,眼神沉靜幽深,恭敬的行禮:“外祖母。軒兒不孝,這才來看您。”


    “好孩子,長高了,長大了。”老太太感慨。一眼看到站在後頭的少女,心疼的拉過她:“寶珠怎麽瘦了這麽多?”


    嶽佩蘭傷心道:“這孩子病了許久。”


    陳寶珠臉色蒼白,麵容很是秀美,看著就惹人憐愛,她勉強一笑:“外祖母不必擔心,寶珠已經好了。”


    老太太心裏一酸:“好好,我們寶珠長大了,這麽乖巧。”


    林靜姝看著最後一個半低著頭的女孩,比陳寶珠大上一些,看來這位就是陳家唯一的庶女了。她上前一步,行禮後,輕聲道:“給外祖母請安。”


    “好孩子,是蓉蓉吧。”老太太客氣道。


    嶽佩蘭有些複雜道:“是,這就是蓉蓉,比寶珠大上兩歲。”轉頭看見坐在一旁的林靜姝,眼裏閃過一絲驚艷,她問:“這就是周家小姐吧?”


    “是,這就是我們清姐兒。”老太太非常慈愛的看著她。


    林靜姝站起身,行了一禮,“姑母。”


    嶽佩蘭有些驚訝,早就在信中知道,母親非常疼寵這位父親的故交之後,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愛到了心坎裏,細細打量一番,心裏不由點頭,不說容貌,就說這一身清貴的氣質就能讓人一眼注意到她。讚嘆道:“真是個出眾的姑娘。我見過的官家貴女也不少,可沒有一個比的上的。”


    “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興這麽誇她的,這孩子淘氣著呢,母親不求她有出眾,但凡平平安安的也就滿足了。”老太太如此說道。


    嶽佩蘭心裏更加有數了,大夫人笑著說道:“這位可是我們老太太的心尖子,小姑你是不知道,這孩子討喜著呢。和我們慧書好的跟一個人似得,恨不得一刻也不分開。”


    “姑母,我可想您了,您想不想我啊?”嶽慧書見提到她,忙站起來刷存在感。


    “想,可想我們書姐兒了。”嶽佩蘭將注意力轉移到小輩身上,一一過問幾句,送上見麵禮,有些感慨道:“一轉眼,這孩子們都大了。欣姐兒都是要及笄的年紀了。大嫂可看好人家了?”


    大夫人有些發愁:“看了幾家還沒定下。”


    嶽慧欣臉色通紅,急急道:“姑母,母親。”


    大夫人見幾雙好奇的眼睛一齊看過來,心知說順嘴了,隻能道:“好了,不說這個了,小姑一路疲累,這會先去休息吧。”


    “對,等晚些時候再到母親這裏用飯。”老太太吩咐道。


    眾人散開,林靜姝和嶽慧書照舊一起回稱心院,嶽慧欣交代幾句,也帶著人回去了。到了稱心院,先是沐浴更衣,嶽慧書因為常駐這裏,是以她的東西都有。


    換好寢衣,兩人並排趴在床上,幹了頭髮挽起來。嶽慧書舒服的嘆息一聲:“還是你這裏舒服。什麽時候我們去你的胭脂雪看看。”


    胭脂雪就是她的鋪子,三年來名氣比她想像的大,嘉興貴夫人都以用胭脂雪的胭脂水粉為榮。果然,無論什麽年代,品質才是王道,她真心從來沒宣傳過。懶洋洋道:“有什麽可看的,裏頭有的哪個你沒用過?”


    “那不一樣,我想去親自選。”她話題跳躍很快,有些遲疑道:“我總覺得表哥有些不太一樣了。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


    林靜姝好笑道:“自然是大了唄。”真是敏感,少年喪父,原來的知府公子,到如今寄人籬下,人情冷暖隻怕嚐了個遍。


    “不是,我記得表哥三年前來的時候笑的可好看了,今兒雖然也在笑,可是我就是覺的不一樣。”嶽慧書振振有詞。


    第43章


    算計


    晚上也算是一場團圓宴。老太太一生三個孩子,如今也算都在跟前。熱熱鬧鬧的都刻意沒去提什麽不開心的事,林靜姝難得有些惆悵,姐姐今年底就要行及笄之禮了,茂哥兒也順利拜師後一直在白鹿書院讀書,姐弟三人書信來往,也算知道彼此生活的大概,可是到底心下惦記。這三年來,前門關一直不太平,沒少打仗,好在陸柯驍勇善戰,大夏沒吃什麽大虧。陸榕有時候會在姐姐來信的時候讓小鷹捎過來一封。跟他抱怨哪家的貴女很討厭,哪家的小子很欠揍,總之過的還是一如既往的舒坦。


    等回到稱心院後,泡在水裏,安靜了一會,對紅秀道:“紅秀,你想京城了麽?”


    紅秀掬起一把水淋在她身上:“想了,奴婢自小被賣到侯府,算是在那裏長大的,自然想念。”


    “我也有點想家了,想姐姐,想茂哥兒,想二姐,四妹。唉,姐姐說最近局勢緊張要我不要想著回去。”皇帝近來生了場病,立太子之事已經提上日程。


    蘭芝給她洗著頭髮,聽她念叨想家,不由說道:“小姐您的煙霞湖,千回山可還沒去呢,就這麽回去了,您願意啊?”


    “那必須……不願意啊。”嶽家關門守孝,她自然不能出去亂逛。好在這會應酬什麽的都正常了,她早晚有機會跟著出去的。


    自此嶽佩蘭算是住下了,不過她因為寡居的身份,深居簡出,偶爾能在老太太那裏見到她,對林靜姝還算友好。陳寶珠和陳蓉蓉一同去學裏上學,陳文軒也繼續苦讀,準備出孝之後的科考。交集也不算太多,林靜姝覺得日子過的和從前沒什麽區別。


    嶽慧書卻覺的有些煩惱,她不僅覺的表哥變了,就連寶珠表姐也有些變了。比如這會,陳寶珠期期艾艾的請求她:“表妹,你能不能請清妹妹指點一下的我的功課。”


    嶽慧書無奈:“表姐,清姐姐每日裏極忙的,她不僅要上課,琴棋書畫都是要學的。要不這樣吧,先生的住處你也是知道的,我陪著你每日裏去請教,你看著這樣行嗎?”


    陳寶珠心裏暗恨,她爹還在的時候,她敢這麽拒絕她嗎?麵上泫然欲泣道:“對不起,表妹,是我考慮不周全。”


    “哎呀有的人,還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嶽慧華諷刺道,她從前就看不慣這位表姐,仗著是嫡出,向來不把她放在眼裏。


    陳寶珠臉色一白,咬咬嘴唇,眼淚掉下來:“我有些不舒服要回去了。”說完跑了出去。


    嶽慧書心裏快氣死了,這個嘴賤的:“三姐姐,你可別忘了,那是我們姑姑唯一的女兒,陳家可還有表哥在呢。”說完追了出去。


    嶽慧華說完也有些後悔,想到表哥,更是覺的自己簡直鬼迷心竅了,陳寶珠那丫頭定是去告狀了,她要趕快回去,跟父親說一聲,不然最後受罰的肯定是自己。


    二老爺喜歡她,是以這會雖然在忙但還是讓她進來了,見女兒眼圈有點紅,忙問到:“華兒這是怎麽了?可是有誰欺負你?”


    嶽慧華哽咽道:“父親,我錯了。我不該說表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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